1.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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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似月反反复复把论文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无误发给了导师张民安，随后电脑一扣，起身往客厅走。

    这就是相亲了。

    对方感激之下，交换了联系方式，还买了一个玉镯子作为礼物。

    “妈，什么时候可以吃饭？”江似月揉了揉肚子，自己是发现了，写论文这种动脑子的事儿，比干体力活更容易饿。

    下了一上午的雨，一点的时候终于停下，江似月和周虹一起出门，前往水上人家。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起，周虹的夸奖赵家的话就没停下来过，江似月开始还想忽略，最后实在听烦了，开口呛了一句。

    读研究生一年多，这是自己第一次冲核心期刊，这篇论文磨了很久，大年三十都没闲着，做梦都在想论文……希望这篇能一举成功，到时候自己申请读博，也能多些竞争力。

    又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期待已久的开门声终于出现，江似月眼眸一亮，大步流星地往客厅冲，还没走近，便听见周虹的声音：“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林文呢？哟，宝宝你也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你想不想外婆？”

    张颖似是看出江似月的疑问，开口解释说：“赵延本来都来了，临时有事只能先走，咱们聊就可以。”

    “那你快说！”江铃灵提高声音，“学校都开始催材料了，不拿到购房证明，俊俊小学就进不了七小。”

    “你姐姐还差点钱，所以——”

    “在守店，你给他发个消息。”周虹把林俊放下，说：“宝宝，饿了吧，马上吃饭！周虹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还没碰到，手就被重重拍了一下，江似月不满地看向周虹，“妈，我真的很饿，就吃一块儿。”

    江似月痴痴笑了一下，周虹还真是拿捏了她的命门。

    周虹眼底划过担忧，“等吃完饭说。”

    和她预料的有些出入，包间里只有赵家父母，赵延不见踪影。

    还真像猪肉交易市场。

    房间内，江似月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回头瞥见站在门口的周虹，吓了一跳，合上书，不明所以地看着周虹。

    这两姐妹不亲也正常，江铃灵比江似月大7岁，两人从小不在一起长大，江似月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生活，江铃灵则一直在城里。

    周虹如愿安静下来。

    《有你在就好[先婚后爱]》

    就像是农夫养猪，到期宰杀。

    “哦。”江似月没什么反应。其实她觉得小学在哪儿读都差不多，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必定要挨周虹一顿说教，每回都是那些，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小时候那个赵家你记得吗？我都打探了，对方父母都是顶好的，父亲刚退下来，母亲自己有事业，家底殷实……”周虹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江似月越来越冷的脸色。

    话音未落，被周虹拽着的那页书，经受不住压力，整齐地和整本书分离。厚重的专业书掉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经久不散。

    “他家那么好，为什么儿子还要靠相亲结婚？”

    “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个前男友？！”周虹一把抽走她手里的书，厉声反问，“那个小子有什么好？还不是一声不吭出国了！”

    嚼了没两下后又觉得腻，目光再度移到了桌上的牛肉。刚出锅的香菜牛肉还冒着烟儿，香气一缕缕往鼻子里钻，口水在嘴里疯狂分泌。

    周虹没听见，脚步不停，这个问题自然也没有答案。江似月叹了口气，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真是多此一举。

    “你怎么能不去？见见会少块肉吗？”周虹不解反问，“那是你姐，你帮帮她怎么了？再说了，嫁到赵家亏了你了？你自己谈，能找到那么好的人家？”

    除夕夜那天菜的多少，决定了之后要吃几天的剩菜。今年在江似月的竭力要求下，这剩菜只吃了五天就吃完，有进步。

    “啪！”

    车子在水上人家门前停下，江似月跟在周虹背后，冷风顺着衣领灌进去，冷得人心肝儿发颤，把拉链拉到顶端。

    “他们明天到这里，咱们两家见见。”周虹打开手机，找出了约定时间：“明天下午三点，水上人家。”

    周虹看向江似月，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周虹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她丢下那页书，摔门而去。

    揣在怀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导师张民安发的消息，表示已收到论文，有空会看。江似月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紧张。

    30万。

    江似月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周虹，“所以呢？”

    江似月对着镜头，微微一笑，说：“你好，我是江似月。”

    “你要不去也可以，你现在拿出30万来，但你要是拿不出来，你明天就必须给我去！”

    “我不去。”江似月干脆利落的拒绝，“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姐要买房她自己想办法，赵家儿子结不了婚也不关我的事，你出去，我要看书了。”

    “别所以了。”江似月打断，“我一个学生，我也没钱。”

    从年货里抓了一些玉米软糖出来，撕掉包装纸后，一个个丢进嘴里，玉米香立刻弥漫进整个口腔。

    这个赵家自己有点印象，当年周虹在外婆的陪同下去县医院产检，恰好碰到一个在医院难产的孕妇，怎么都生不下来。外婆没嫁人之前跟着一个老中医学过，见这情况，便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没成想，还真就保了母子平安。

    这么多年过去？现在重提这个。

    “再等等。”周虹语气不容置喙。江似月叹口气，远离了餐桌来到阳台，眼不见心不馋。

    “没呢。”周虹面有愁色，“她整天埋在电脑前，我哪有机会和她说话。”

    南方的正月天，正是寒冷的时候，江似月打了个哆嗦，把衣服扣好之后，拉开阳台的窗户。

    推开包间门的瞬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寒暄、欢笑一浪高过一浪，江似月茫然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没事没事。”周虹端着菜出来，“他才六岁，哪会拿筷子，用手多抓几个吃哈。”

    *

    凌厉的寒风被雨丝的温柔中和，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的同时又不觉得寒冷。

    张颖和周虹对此都很满意，江似月端起一杯茶水，杯子触到唇的瞬间，她脸上笑容尽失。她也好想接到一个张民安的电话，哪怕被臭骂一顿，也无所谓，只要能有借口出这个包厢。

    江似月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余光瞥到林俊踩在椅子上，拿手抓肉吃，眉头微皱，冲他喊：“去拿筷子吃。”

    “好的，张阿姨。”江似月乖巧的不像样，回答完之后坐在座位上，扮演好一个乖乖女。

    ……

    江似月坐在房间内，看着纯白的天花板，恍惚间竟觉得，她们不是以亲情为纽带的母女，而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关系。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朝着那盘牛肉伸出了罪恶之手。

    江似月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30万自己确实拿不出来，那就只有结婚这一条路可以选。等自己以后工作了赚钱，把钱还给赵家，就离婚。

    江似月身体僵住一瞬，很快恢复如常，那本专业书被周虹扯在手里，纸张已经皱成一团。

    至于那个赵延，就算他一无是处、身体残疾、奇丑无比、是个一米六不到秃顶地中海，自己也忍。

    江似月沉默着，翻开书，权当听不见。现在又不是古代，不去周虹也不可能把她绑过去，爱怎么样怎么样。

    迈进水上人家门的时候，江似月突然叫住了正在上楼的周虹，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生我？”

    窗外的雨丝还在连绵不断，五脏庙太久没有粮食抚慰，已经开始闹起来了，按摩了几下后，不适感略有缓解。

    “似月，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周虹在床边坐下，“俊俊今年九月就要上小学了，按区划分他得去梧桐小学，梧桐小学你也知道，不太行。所以你姐呢，想在七小附近买个房子，去那儿读。”

    有了这笔钱，姐姐可以买房，小侄子可以上学，而自己嫁入了一个好人家，衣食无忧，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似月啊，我能给你拍段视频不？”张颖忽然cue到自己，江似月正游魂，本能性的点点头，手机正对着自己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丝不适。

    江铃灵将雨伞丢在玄关，“他公司有点事，去加班了，不用管他，我爸呢？”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发现终于不是黑乎乎的剩菜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餐桌上的江铃灵和周虹对视一眼，慢慢道：“你和她说了吗？赵家明天就到了。”

    笑着笑着，眼前一片模糊。

    江似月走到客厅，轻轻和江铃灵打了个招呼，对方也是客气一笑，十分疏离。

    “江似月，我告诉你！别在这儿给我守那前男友的活寡！”周虹气得声音都变了形，江似月面容平静，依旧保持沉默。

    “忙完了？”周虹端着一盘牛肉从厨房出来，牛肉放在桌上，有点儿歪，江似月看不顺眼，又给挪正了一点。

    江似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低头玩手机，没再接话。难得有了新鲜菜吃，江似月又饿狠了，这个小插曲没放在心上，吃饱喝足之后，江似月回自己房间看书。

    在厨房的周虹瞥见两人的生疏，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装没看见。

    周虹和他们聊得很热切，偶尔有只言片语蹦进耳朵里，都被江似月选择性忽略。

    还真是一桩美事。                                                /p>

    “再等等，你姐姐他们堵在路上了，还要一会儿才到。”周虹说完又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厨房传来油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