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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有些惊悚地看着萧鸣珏脸上的笑。他跟了萧鸣珏数十年,自然能分清他脸上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

    萧鸣珏这些年几乎没高兴过。就算当年做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除却逢场作戏之时,他一直是神色淡淡,还有些厌倦,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让他高兴。

    “只要撑住一段时间,再一段时间就好,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进来。”

    萧鸣珏回神,在心底嘲讽自己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一边用力推开盒盖。

    郭从临当年是看着赵杭收复陇长五城,在边疆渐渐站稳脚跟的。闻言叹了口气,又道:“将军,这毒在大魏甚少见,许是苗疆那边传来的,您可往苗疆那查查。”

    “主子?”黑衣人见萧鸣珏的手在盒子上方一直不动,疑惑道。先前萧鸣珏特意派暗七回苗疆,就是为了这一个盒子,怎么盒子到手,却显得更加失神。

    “几名医师都在里面替顾医师看诊。”侍卫小心翼翼道。

    赵杭的指尖在手心划破道道血痕,她对着身边的侍卫寒声道:“将医所内所有仆从拉下去审。”

    ——

    赵谦弓着腰退出了房间,轻叹一声,继续去清扫小院。

    军医所内的伤患大多都自行回家休养了,人寥寥无几。侍卫见赵杭进来,慌忙行礼道:“将军!”

    萧鸣珏松开握紧的手,问道:“东西找到了吗?”

    郭从临从鄯州调来的,年龄最大,资历最深,也最敢开口:“将军,顾医师是中了蛊毒,脉象紊乱,如今还不知中的是何蛊毒。”

    突然,有人在院外不断敲门,“将军!有急事!”

    赵杭已坐到顾嫣身旁,指尖覆在她脉搏处,冷声道:“郭从临留下,其他人都滚出去。”

    有一瞬间,赵杭仿佛又回到了杭州。那时,顾嫣也是这般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到了门口,轻营当值的士兵却告诉他:“颜统领去鄯州了。”

    赵杭轻轻摩挲着顾嫣的手腕,低声道。

    萧萧鸣珏盯着活生生的蛊虫看了好一会,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划破指尖喂了蛊虫几滴血,见蛊虫心满意足地躺回盒底,才合上盖子。

    赵杭仿佛终于回神一般,起身道:“好。萧鸣珏若是回来了,通知我一声。”

    院中已是整整齐齐,空无一人。她慢慢地在石椅上坐下,恍然间想起,前些日子,她还与顾嫣、萧鸣珏在同一张石桌边吃饭,如今又只剩她一人。

    赵杭用力闭了闭眼,睁眼时眼底的阴寒已被她尽力压下。

    当值的士兵都被他吓了一跳,磕巴了一下道:“有,有啊,他今日拉着个人犯尸体去乱葬岗了。你想要做甚?信不信我去禀报将军!”

    赵杭今日无事,巳时左右才出了房门。

    赵杭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用力甩上门,往军医所去了。侍卫在后头拼命飞奔,也赶不上赵杭的速度。

    顾嫣被赵杭劝去了军医所。军医所内虽然有探子,但有轻营的人在,探子最多只是探查情报,并不会动手杀人。

    “我阿姊呢?”赵杭强压着怒火道。

    “将军!”几人都下跪行礼。

    “萧大人回来了。”赵谦低头道。

    赵杭疑心病重,凉州府内仆从不多,只有跟了她多年的总管赵谦和几个顾嫣从鄯州带来的侍女。

    赵杭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早起,已经穿戴整齐在窗边看书。

    盒子中是一条通体碧色的蛊虫,正在盒中扭着身子,一摇一晃地想爬到萧鸣珏手上。

    萧鸣珏急迫地问道。他浑身湿透,眼神阴冷,周身都是戾气。

    若是往常,他定能发现这端倪。但今夜他神思恍惚,忽略了这细微的不寻常之处。

    “那凉州的乱葬岗在何处?他今日可曾去过?”

    “无碍,”萧鸣珏边说,边迫切地伸手拿过盒子,但在开盒的那一瞬却犹豫了。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但萧鸣珏没有径直回凉州府。

    士兵下意识地给他指了一条道,在心底安慰自己——乱葬岗也不是什么禁地,应该,没违军规吧。

    “主子!”来的是先前的那个黑衣人中的其中一人,见到萧鸣珏,单膝下跪道。

    “乱葬岗,在何处?”萧鸣珏一字一顿地问道。

    “不过,我杀了柔冥,你还想与我继续合作?”

    “阿姊前些年中了蛊毒,幸而有一大师替阿姊开了药方压着,这几年再没发作过,怎么会突然发作?”

    赵杭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吹了声口哨,一只白鸽从后院飞到她肩上。她带着白鸽回屋,写了封密信绑在白鸽右脚,拍拍白鸽的头,低声道:“去杭州找小五。”

    士兵终于想起这是凉州轻营的驻地,底气足了不少。

    郭从临却面露难色:“将军,老朽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顾医师究竟中了何毒,也不好开药啊。”

    他能感觉到,萧鸣珏此时心情极好。

    她已经冷静下来了,但郭从林仍从中听出冷寒的杀意。

    “多谢。”萧鸣珏笑着开口道,“我在凉州还有一处房产,你们先住着。”

    赵杭抬头看了他一眼:“如今冬日,元戎又得了粮草,多半不会再来,大约得等到开春。”

    他在凉州城内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今夜城内的士兵似乎都在城东一侧巡察,几乎不来城西凉州府,从轻营到乱葬岗的这条道上更是空无一人。

    所以顾嫣在军医所,甚至比在赵杭的凉州府还安全——至少不会让顾嫣发现赵杭究竟都在干些什么。

    赵杭最后的低喃,也不知是对郭从临还是对顾嫣说的。

    萧鸣珏嘴角勾起一抹笑,轻慢道:“等你的人从杭州传消息回来,你就知道了。”

    赵谦思索了一下,说:“看上去有些倦怠,他先前见我都是笑脸相迎,今日却面无表情,似心情不太好。”

    他额上渐渐冒出冷汗,费力思索着,却只道:“为保安全,吃住都是由医所内的专人负责,我等与顾医师吃的都是一样,未曾发现有何不妥。”

    赵杭猛地起身,“你什么意思?”

    “我会把阿姊每日服的药送过来,先前替阿姊开药的医师我也在找,你只要能撑住阿姊这一段时间便可。”

    赵杭捏紧了手中薄薄的一页纸,淡淡道:“好。”

    赵杭突然觉得右肩的伤开始火辣辣地疼。她勃然大怒:“为何会突然发作?阿姊吃了什么?”

    说罢,他一跃,直接飞出了院墙。

    传话的是军医所的当值                                                侍卫,焦急道:“顾医师在军医所晕倒了,将军您快去看看吧。”

    ——

    萧鸣珏漠然问道:“军功,我何时能拿到?”

    赵杭忽地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去开了门:“何时?”

    萧鸣珏短促地笑了一声:“若现在与你翻脸,我岂不是亏大了。”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这回出来的是萧鸣珏。他显然已经沐浴更衣过了,换了身墨蓝色的衣袍,衣角袖边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暗纹,黑发束起,与昨夜的狼狈判若两人。

    萧鸣珏顺着士兵指的道过去,越往前走,越是人烟稀少,一条小道堪堪出现在连片的林子中。

    《长安平》

    他径直走向赵杭,在她身边落座。

    “怎么回事?”赵杭很快从回忆中抽离,眼神阴冷地扫过前面的五名医师。

    几人诺诺地退下,

    雨夜中,萧鸣珏急速往轻营驻地赶去。已是夜深之时,他却没碰到一个巡查士兵。

    萧鸣珏神色漠然地摇摇头,径直走回房中。

    忽然,林子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萧鸣珏猛地侧头,目光警惕地看向林中,一包药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手中。

    赵杭瞥了他一眼,焦躁不耐:“苗人藏得太深,我这些年都在找,却连个影子也找不见。”

    “神色如何?”

    “看到柔冥尸体了?”她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文书,问道。

    但旋即,她自嘲地一拍脑袋,赶走心底那点不明不白的情绪,开始想着该如何拔出凉州的探子。

    赵杭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眼下的乌青——看来他是一夜未睡。

    郭从临一愣,擦了擦额上的汗,犹疑问道:“将军,您,知道顾医师身中蛊毒?”

    侍卫领命出去了。

    说着,他起身似要离开,继而又弯腰靠近赵杭,轻声道:“赵将军,军饷一事,你还会要我的消息。所以别想着毁约。”

    院中只有赵谦在整理昨夜被雨打落的枯枝落叶。见萧鸣珏回来,他恭敬地行了个礼,问道:“萧大人,需要为您准备热水吗?”

    “小姐,您要不要沐浴休息了?”赵谦见赵杭一人坐在廊下,浑身湿透,有些担忧地问道。

    但突然之间

    他等到天光微曦时,才踏着日出的点点碎光回了凉州府。

    黑衣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不过,暗七大人说走的时候惊动了大长老,动静闹得有点大。”

    赵杭毫不犹豫地上前掀了帘子,只见顾嫣躺在内室的榻上,脸色发白。

    白鸽展翅而飞,很快在天际只有一个越来越小的白点,最后渐渐消失不见。

    她又转头看向郭从临:“你在鄯州多年,也救过鄯州不少将士的命。阿姊的药你亲手准备,若有半分差池,我唯你是问。”

    但这才是真正诡异的。

    赵谦在他身后眯了眯眼,等萧鸣珏关上门后,去敲了敲赵杭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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