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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面对崔慎如此热情地安排,韦玉絜清楚该一盆凉水浇灭,不能让他越陷越深。但青鹄目光落沉下来,似华阴神色,无声提醒她那间封闭的厢房。

    韦玉絜在院中赏花,“阿嫂喜欢,拿去也成!”

    她回来琼华院,朱雀侍奉她沐浴,发现她掌心又被掐破了。

    但隔三差五都会问她,要不要回母家,要不要回小慈安寺,想家一定告诉她。又一日,杜氏过来,给韦玉絜一枚门房令牌,道是想去哪不必与她说。

    “你不跃过来,把我从马上薅下去,我根本不会跌倒!”

    韦渊清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直对着韦玉絜道,“你们也赶紧,以后菡儿也好有个伴……”

    韦玉絜已经吃完烤肉,道是累了,起身回去内寝。

    “不必!”话落下来,人已经走远。

    沐浴出来,杜氏竟过来了,带来了姜汤,宵夜,甚至还带来了早早请在家中的女医林大夫。

    她搬去小慈安寺后,韦济业说会让人好好打理。

    徐嬷嬷多少有些不平,低声道,“公子用药都快一年了,少夫人

    《欲买桂花同载酒》

    见韦玉絜不接话,便自个拿出长安城内外地图,在上头圈了五处地方。都在城郊处,如极热闹的馆陵邑和小丘山,安静宜人的北山清谷,六方花鸟院,还有一处是骊山的戏场。

    崔慎自然不晓她顾忌,只道,“无妨的,我都与阿母说好了,随你回司徒府还是去小慈安寺,夜宿也可。府中阿母做主,无甚规矩,她都依你。”

    但韦玉絜拒绝了。

    崔慎还猎到一只羚羊,实在瘦小,于是放生了。

    韦玉絜其实用不下东西,但不知怎么还是喝了碗姜汤。

    崔慎便还是择了城郊那几处。

    成婚后,很多时候,韦玉絜都在抄经书诵经文,瞧着并无多少年幼时的欢脱模样。崔慎私下问过青鹄朱雀,韦玉絜如今的喜好。

    她知晓也改变不了什么。

    杜氏得了她这难得的亲昵,心中雀跃,回去路上连连赞叹,多好的孩子!

    崔慎一年带她出去两趟。

    “玉儿?”崔悦唤她,“你在想什么?”

    “辣了才驱寒,管用。”杜氏让她歇下,道是宵夜让婢子们放炉上温着,“想用就用,不用也罢。”

    院中原除了丹桂,还有她用来制蔻丹的三盆凤仙花。寻常凤仙花同丹桂一样,过秋即谢,但她的这三盆是早年韦济业特地寻来的,可开秋冬两季,染出的蔻丹鲜艳欲滴。

    韦玉絜想,杜氏会照顾好自己儿子的。

    韦玉絜摇首,也不许朱雀多话过问,只作不知。

    猎回的兔子,烤得鲜嫩焦香,撕碎撒了胡椒草药末,和她道,“是徐大夫的方子,你能用的。”

    夏郊秋游。

    “有些辣!”她低声道。

    嬷嬷道,“前两年少夫人也开始养狸奴,去岁公子偶然见到这处矮房结实又精致,便给拿去了。”

    但崔慎身上的味道时淡时重,没有间断过。

    韦玉絜的骑射都很好,但她多来都是牵着马四下走走,或是在马厩给马梳洗。崔慎陪她半日,留半日去打猎。

    韦玉絜点点头。

    只是秋日里只在西郊的跑马场住上半月。一来秋日天气凉了,他不敢带她走远;二来西郊那处有一口天然温泉,方便她策马后沐浴养神。

    韦玉絜接来尝过。

    崔氏阖府待她实在好得过分。

    他说,“小时候你不是总想出去玩吗?如今有大把的时辰!五月里我有半月的休沐,你想去哪行!”

    崔慎在外头坐了会,看湛蓝的天空,南飞的大雁,“等开了骊山,猎到的梅花鹿可以给玉儿做靴子,狐狸可作披帛,将斑斓虎射得半死不活挪去她马前箭下,让她一箭射入……”他方才的话没有说完,这会只能说给自己听。

    “不若我们每个地方都去看看,左右不远。”崔慎规划路线,时不时看韦玉絜,“骊山距离小慈安寺也不远,届时还可以顺道去看岳母,你也可以礼佛。”

    但更怕迎风疾驰的放松里,失了分寸,露了本真。

    杜氏恐她寂寞,过来陪她。但又恐扰她,来得小心翼翼,花样摆出。

    一会说自个也开始礼佛了,但是好多经书看不懂,让韦玉絜指点指点。

    韦玉絜终于忍不住,抬手隔案捂住她唇口,“阿母慎言!”

    春风去了雪意,阳光融融,进入初夏,崔慎攒了一季的休沐,提议带她去城郊散心。

    她回去自己小楼,当年的狸奴早已老去,就剩三间空荡荡的矮房。

    她蹙眉环视四下,想起来,前几年阿兄与她说过,“阿悦瞧着喜欢,他便搬了一盆在她院里养着。”

    韦玉絜心沉了沉,她自然也闻到了。

    喝完,眼睛红红的。

    他与韦玉絜商量道,“可要送你回小慈安寺住一阵?华阴夫人定然想你。”

    即便嫁了人,但若为人母以想念为由请她回去一日,没有谁能阻拦拒绝。何况对方还是吃斋念佛的妇人,德在社稷的功臣。

    她自然不会主动回小慈安寺,倒是回过一次司徒府。

    韦玉絜返身回去内寝。

    长街宵禁,天下小雪,都没能留下她。

    是故这会还是一样的说辞,“不知道,不必问。”

    “你这孩子,都和你说了不用守着规矩,我这没那些有的没的。大晚上要是染了风寒,就是阿母的罪过了。”杜氏将她按在榻上,摸她额头又让出位置给大夫切脉,闻一切安好,方长叹了口气。

    之后,杜氏便来琼华院陪韦玉絜。

    这日,她本来想住在司徒府的。都已经是晚间时辰了,她想寻韦济业聊会天,但韦济业让她早些安置,略说了两句就回房了。

    他话说了一半,似觉不妥,顿住了。

    “去哪都成。”

    韦玉絜看他们神色,暗思是他们大约是知晓她身子之故,便也没有多言,一笑而过。

    “我……”

    一会说经书能看懂一些了,但是经文太小,看不清晰,自个抄了些,想让韦玉絜瞧瞧有无错漏。

    韦玉絜起身道,“我想回府了!”

    落在旁人眼中,确实如此,连着韦玉絜自己偶尔都恍惚。

    韦玉絜收下令牌,但从来没有离开过府邸。                                                她安静地看书,礼佛,偶尔也在无人处练习凤凰戒指里金丝线杀人的绝技。

    韦玉絜在汤泉沐浴,闭气许久,终于从水中探出头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想骑马的,想他胸膛的结实,怀抱的温暖。

    “是我抱住了你,你才没跌伤。”

    崔慎还在给篝火添柴,停下说了一半的话,笑了笑道,“我送你回去。”

    崔悦便又看她床褥,查博望炉的香薰,地龙的暖热,如此放心坐下来与她闲话家常。

    “那矮房呢?”她问府中老嬷嬷。

    母女连心,人之常情,崔慎想的没什么错。

    他道,“明后年,陛下打算开骊山举行夏弥,届时猎物便多了,有梅花鹿,狐狸,白雕,斑斓虎……”

    如何少了一盆?

    一会又扯到崔慎身上,道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但官家真真比她祖上还能使唤人,成日成夜拘着……

    也是这样的蓝天白云,女童哼声,少年垂目,片刻两人咯咯笑起来。

    韦玉絜道,“谢谢阿嫂。”

    一年四季,剩下冬日早春,崔慎便圈她在府中养身子。年关需作年终计考核,年初是各府衙落实一年公务之际,遂这段时日崔慎格外忙些。又因,两王斗得愈发厉害,御史台的监察事宜便也成倍上升。崔慎有时甚至需要夜宿禁中处理公务。

    韦玉絜亦害怕那间屋子,便敷衍开口,“怎都在城外?”

    韦玉絜笑盈盈看着她,想起她当年是个在叔伯家受人白眼的孤女,很是可怜,如今这样幸福。

    朱雀又说,“那要不要去夫人处问一下,公子多来在这处。若是当真用药,我们熬煮也方便些。”

    崔悦生了个女儿,六个月大了,雪糯的一团。

    入夜时分,崔悦给她送来宵夜,是一盅她爱喝的小天酥,里头还搁了桂花蜜。崔悦道,“我问了朱雀她们,说是你能用这个,好克化的。”

    都说新婚燕尔,情意缱绻。

    还是六岁那年,崔悦带她去灞河玩,他们四人一道策马。玉儿才学会不久,差点从马上跌下,他跃身抱住了她,两人一起滚在芦苇边。

    韦玉絜和崔慎虽然始终没有同房,但同处一室,朱雀又贴身侍奉着,多来能发现异样,最早还是去岁冬日里,她便与韦玉絜说,“公子可是病了,闻着身上一股药味?”

    朱雀过来给她按揉解乏,絮絮道,“婢子瞧着公子近来好似不喝药了,是不是身子好了,姑娘没有问一问?”

    崔悦瞪他,转首道,“不急,我闻堂兄带你到处玩,就该多玩玩。待有了孩子,就被栓住了。”

    “我没跌伤,但要被你压死!”

    青鹄道,“姑娘还是爱玩的,不过是习惯成自然。”侍女还举例了不少韦玉絜的喜好。恰到好处的提点,打破韦玉絜的沉默,崔慎的尴尬。崔慎便只当开口说话应声的人是韦玉絜,只当是她在说话。

    目光落在西边的马厩上,便又想,为何玉儿不爱骑马了?

    崔慎顿了顿,笑意依旧,“我们不成日在城中吗,散心自然去寻常不至的地方。当然,你若想在城中玩也可,几处坊里我提前去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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