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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唏嘘,前人悉心开凿的一条用于灌溉的暗河道,没想到如今竟是成了一个摆设。

    她顿了顿,“那……那晚验尸……”

    又走了一段路,两人终于到了河边。

    王珏冷笑一声,“本县有主簿?本官怎地没听说过?”

    月夕捧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这回的茶竟是带着清香的,味道倒也不差,“县尊接了楚锋的案子?”

    王珏望了望天,道,“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忽然放晴,自是有所不同,且看看那暗河道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王珏的唇角微微扬起,终于开口,“是,也不是。”

    “如今那条暗河道可还用着?”王珏问。

    “终是瞒不过你。”王珏眼带笑意,“我怀疑黎阳县兴许不止莫府与青龙帮这两股势力,暗地里还有第三股。”

    王珏放下手中杯盏,理了理衣袖,轻抬眼皮,正色道,“何事?”

    林修所说的暗河道,便那些纵横阡陌的尽头——河道口子之下。

    月夕将杯盏轻轻放下,微微点头,“兴许这便是彩蝶突然出现在城外的原因。”

    王珏紧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可能性很大。”

    远处的苍穹有几朵乌云飘过,又是下雨的征兆,月夕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放在车帘。

    众人一听,脸上各有神色,最多的是喜悦之情,他们来衙门做事多年,从未涨过月钱,若不是平日里还做些其他的营生,根本连养家糊口都难。

    还未说完,捕头林修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县尊。”

    月夕刚来时也觉得黎阳县很奇怪,明明隶属江南道,临水而居,地里的石头却比泥土多,原来是这个缘故。

    林修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月夕,随即道,“兄弟们在岔子河上游发现了一些线索。”

    月夕点点头。

    王珏微微挑眉,“为何?”

    王珏认真地看着她,“愿闻其详。”

    “查。”王珏看向众人,“本官初来乍到,身边也没什么得力之人,若你们做得好,就给你们涨月钱。”

    月夕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又道:“这林子是岔子河的上游,之前我曾来查看过,并无什么异样。”

    月夕有些错愕,这就是关心吗?可方才那话是阿爷怕她得罪严主簿,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

    王珏微微颔首,“身为一县父母官,自是要为百姓办事,青龙帮也算得上是黎阳县的百姓。”

    林修倒是情绪稳定,迟疑道,“那严主簿……”

    林修道,“这条河道经年已久,也不知其中是否还通顺……”

    她微微抬头看向王珏,“我询问过看守城门的,近半个月以来,都没见过有可疑之人出入城门,似彩蝶这般的花魁,更是没见过。那她又是如何出现在城外的?”

    月夕恍然,怪不得老王说那女子又是楚锋抢的。没成想他竟抢的是自己亲兄长的妾室!

    那是一个爬满了青苔犹如碗口大小的出水口子,周围也都是些水草植物,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有一个口子。

    思考片刻,她如实道,“我是怕你得罪他。”

    “前些日子连日大雨,岔子河水位上升,导致河边田地山林被淹,这几日雨歇,河水水位下降,便将暗河道漏了出来。”

    王珏抿唇一笑,“正要去寻你,听闻你已经来了,便让飞燕去叫你,她可吓着你了?”

    “他不知晓。”王珏眯了眯眼,“有人瞒着他。”

    马车很快便在城外的一个林子前停了下来,月夕跳下马车,环顾了一圈,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莫名的危险气息。

    月夕却不这么认为,“县尊应该还有别的打算。”

    他从袖袋中拿出一枚戒指,正是那晚在楚邦墓前捡到的,“可还记得这个?”

    王珏将茶盏轻轻放在她的桌案上,抿唇不语。

    说着,他背过手去,朝更上游走去。

    月夕恍然,“若是这般,此案也渐渐清晰了些。”

    此处距离发现彩蝶尸首的地方隔了一里,水流的速度却是缓和了许多,周围四处都是已经开垦过却荒废甚久的田地,久到那些田地里泥土缺失,只留石质,而那些石质缝隙中却早已长出林木。有的手臂粗细,有的却长成了单人合抱的程度了。

    月夕这才觉着震惊,这王珏对她也太信任了些,竟连身边的暗卫是谁,长什么模样都告诉她,怪不得城外遇袭时他一点都不慌,原来是暗中有人护着。

    这倒是与月夕不谋而合,莫府背后的兴海城与青龙帮都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抗旨暗地里运作禁|药阿芙蓉,除非他们背后有人撑腰。

    “她刚回来。”王珏似乎猜到她所想,道,“今后会一直在。”

    “这是方才楚锋身边那个女子的。”王珏道,“那女子原先是楚邦的妾室。”

    “不曾。”月夕摇头,“她叫飞燕?”

    王珏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好半晌,他才道,“好。”

    有几个衙役早已撸了裤腿下了河,三下五除二地将出口的遮挡清理干净,这才显露出这条暗河道的真正面目。

    没想到那出口竟有一人臂展直径,只要人稍稍一躬身便能从口子里走进去,整条通道用青石板堆砌而成,大约是经久历年的河水冲刷,与田地阡陌间的连接处已经没了,河水汩汩地通过这条暗河道又与河道里的水汇合,不再进入田地。

    王珏神色暗了暗,“我已派人沿河调查,想来不出几日必定有结……”

    田地虽已荒废,但从隐约的纵横阡陌                                                可以看出,从前此地也是有被好好利用种植的。

    他很是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若非如此汹涌的上游,黎阳县大部分的土也不会被冲走形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月夕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县尊。”

    月夕想了想,又道,“难道是求和?”

    月夕没顾上众人脸上的错愕,紧跟其后,直到距离众人稍稍有些距离,才道,“严主簿在县衙主事多年,百姓们都很服他。”

    这吵闹并非来自林修处,而是来自更上游的山林里,月夕回

    河道里的水位果然浅了许多,岸边长着的那些被水淹了将近一个多月的草木也渐渐冒出头来,有的仿若得了新生,有的却是奄奄一息。

    “是,她武功不如竹心,却善于追踪与轻功。”王珏请她入座,“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暗卫。”

    林修道,“县尊,属下去查过,这条暗河道与岔子河一样,上游都在县里,所以属下猜测,彩蝶的尸首,兴许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吹散了他面前茶炉袅袅升起的青烟,他微微低眉,又往炉子里填了几块炭火。

    月夕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几乎是脱口而出,“示威?”

    王珏正坐在内衙的花厅里等她,此时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常服,用一枚白玉簪子将长发在脑后挽了个髻,乍一眼看过去,仿若一个掉落在人世间的谪仙。

    王珏顿了顿,猛地回过身,眼底竟染上了一层欣喜,“你……在关心我?”

    王珏转而看向月夕,“可有兴趣去瞧瞧?”

    王珏朝她斜了斜身子,唇角微微一勾,“在后面呢。”

    他似乎很喜欢喝茶,月夕想。

    话刚说出口,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如今她只是仵作,可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要与她讨论案情。

    “楚邦是楚锋气死的?”月夕问。

    《解语(探案)》

    月夕快走几步,跟上王珏,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飞燕呢?”

    “这……”林修摇头,“属下还不清楚。”

    月夕点头。

    那劲装女子将她引到花厅,眨眼功夫便消失了,在看过竹心的功夫之后,月夕倒也没有那么地诧异,只顿了顿,便走近前去。

    林修道:“早就不用了,如今黎阳县设有码港,早已不靠土地过日子了。”

    “于妈妈兴许与这第三股势力做了交易,手头才有了阿芙蓉,原本一切按部就班,谁想彩蝶竟要自赎。彩蝶乃栖月楼花魁,若她走了,栖月楼便会少一大笔进账,是以于妈妈才不允她自赎,彩蝶的死,将沉在暗处的阿芙蓉掀在众人眼前,幕后之人怒而杀了于妈妈,并顺便给县尊一个警告。我阿爷他……兴许早在给彩蝶验尸时猜到了那幕后之人,结果却死在了回春堂外。只是……”

    正看得入神,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茶水已经煮开,王珏将调配好的茶叶放了进去,又往里头洒了一些盐,“方才楚锋来过,不防猜猜他来做什么。”

    林修怕王珏不懂,连忙解释道,“早年间黎阳县的土壤还很富裕,百姓们便沿河开垦了好些田地,为了引水入田,百姓们便在岔子河里凿了一条暗河道,用于灌溉之用。只是百年前那场旱灾,却将那些田地给荒废了,再后来,北方扶绥闹水灾,硬生生将水引入岔子河,这才使得如今的岔子河有了两个上游。”

    两人跟着林修走进林子深处,直到有水流声传来,月夕朝里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河边站着好些个捕快衙役,想来那里便是暗河道的入口。

    月夕微微颔首,“楚锋此人刚愎自用,狂妄自大,及不上楚邦万一,倒是个缺口。”

    带着微微湿气的风自河面吹来,轻轻撩起两人的衣摆,月夕定定地看着王珏的眼睛,有那么一个恍惚,她觉着他的眼睛里有一片星空,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王珏眯了眯眼,不予置否,“这条暗河道的源头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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