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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珏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眯起双眸,“听闻黎阳县半数生意都被莫府与青龙帮瓜分了?”

    “正是。”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没验完,可总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在冰的作用下,彩蝶的尸体勘勘维持住了刚死没几日的样子,月夕看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暗自叹了口气,走近前去。

    月夕将记录下来的口供都整理好,递交给了王珏,眉目之下,依旧是淡淡的,“我听阿爷说起过这青龙帮,从前他们也不过是码头上的一个小小帮派,管的也不过是码头上的那些事。后来皇帝陛下要建望星台,征粮征税征人,只一年,黎阳县便出现了易子而食之事。黎阳县石多土少,不宜种粮,若非青龙帮,这些年黎阳县怕是早就饿殍遍野,民不聊生了。”

    月夕微微蹙起了眉,青霜见状,浅笑一声,“世间男子皆薄情,是彩蝶命苦罢了。”

    青霜想了想,“似是两年前被她那相好的卖进楼的,进楼第二日便吃了那秘药,后来听闻她那相好的第二日便进京去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这是于妈妈交给奴婢的账本。”

    “是。”

    话音刚落,她对着王珏连连磕头,“恳请县尊看在奴婢实话实说的份儿上,将来若寻着解药,可否救奴婢一命?”

    《解语(探案)》

    月夕回了一礼,道,“方才有些问题还未来得及问。”

    青霜微微一顿,又朝月夕福了福身,“顾娘子节哀,奴婢这就先回去了。”

    青霜走后,竹心满眼怒意地走到王珏面前,“郎君,属下可要去探探那青龙帮?”

    说完,她向两人福了福身,转身便往敛尸房走去。

    青霜倒也毫不隐瞒,直接道,“青龙帮是黎阳县的第一大帮,奴婢自是知道的。”

    青霜道,“彩蝶娘子是卖的身,自是死契。”

    敛尸房地下冰窖内,月夕已经穿戴好衣裳,站在彩蝶尸体前许久。

    竹心将方才的香囊递过去,“可识得此物?”

    青霜道,“奴婢虽然不知此物是于妈妈从何人手里拿的,但却知这东西来自金匮城,每回这东西快没时,楼里就会来一批来自金匮城的客人,只是每每此事,于妈妈从来不让奴婢伺侯,奴婢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好。”月夕点了点头。

    王珏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扭头看向月夕,“顾仵作以为如何?”

    青霜回忆了会儿,“三年前与于妈妈签下死契时,于妈妈给的。”

    青霜看了一眼,点点头,“回县尊,这是于妈妈给楼里姑娘们准备的‘秘药’,每月一颗,是由奴婢亲自送的。”

    王珏顿了顿,继续问:“可识得顾宗?”

    随后她又起身,走到顾宗棺木前,在点点烛光之下,定定得看了许久。

    好一会儿,她才转身,朝顾宗的卧室走去。

    王珏问:“听闻青龙帮也常去栖月楼光顾?”

    这一回查验耗费了她整整半日的时间,从殓尸房出来时,已至未时。

    王珏眯了眯眼,“你倒是老实。”

    王珏再问,“于妈妈死前一日,顾仵作去了栖月楼。”

    青霜叩头行了一个大礼,“回县尊,奴婢虽然已无自由之身,但奴婢还有些良心,更何况,于妈妈已经死了。”

    她轻轻地摸了摸那只没了眼睛的眼眶,道,“奴婢死里逃生,辗转来到了黎阳县,于妈妈见着奴婢有些看账的本事,便与奴婢签了死契。”

    青霜思索了片刻,“奴婢只听说过,却没机会见过。”

    “这东西有解药?”竹心问。

    竹心蹙眉,“郎君,你的伤……”

    王珏开门见山:“听闻你是三年前来的黎阳县?”

    青霜很是配合,“娘子请说。”

    这套茶具

    “请留步。”

    女子从衙门里出来,径自走到外头停着的马车旁,正要坐上车辕,却被人叫住。

    青霜点头,“是,她那相好的是个读书人,听闻是路边捡的她,后来那读书人无钱养她,便将她卖进了栖月楼,自己则是进京赶考去了。”

    “可知从何而来?”竹心又问。

    月夕刚写完最后一句,将笔放下,抬眸看向王珏,“青龙帮盘踞黎阳县多年,牵扯甚广,县尊初来乍到,可有把握探得消息?”

    青霜继续道,“这一本账本里记的是,后院雅间的吃喝用度,每一个月,号‘梅’的雅间里便会来好些来自金匮城的贵客。”

    竹心又问,“你可知青龙帮?”

    “是。”青霜道,“青龙帮是栖月楼的常客,自是常来光顾,只不过最近青龙帮换了个头领,便来得勤了些……”

    青霜眼里升起的些许希冀被这一句话倏地灭了,她苦笑一声,“奴婢曾听于妈妈说过一嘴,只是奴婢怎么找寻都无果,奴婢只想活命,求县尊救命。”

    “青霜!怎地还不走?”马车里传来红梅的声音。

    “那彩蝶娘子签的是死契还是活契?”

    竹心一时未反应过来,王珏缓缓起身,“派人给莫府送张帖子,就说我明日要登门拜访。”

    “快去快回。”

    她虽然是个侍婢,但言行举止之间却比方才的花魁红梅沉稳多了,月夕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青霜两忙道,“第二日是奴婢的交账之日,所以那晚奴婢一直在屋子里,此事恐怕还真不知道,若县尊信得过奴婢,奴婢一会儿回去查一查?”

    刚走进刑房,青霜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口齿十分清晰,“婢子青霜,见过县尊大人。”

    王珏将月夕整理好的口供握在手中,细细地翻看了起来,“你我初来乍到,有些事,应当多听听旁人意见。可有查出什么?”

    “回禀县尊,奴婢的家乡在滨南县,五年前滨南洪灾,洪水连绵数百里,奴婢的家人也死在了这场洪灾之中,为了活下去,奴婢辗转了好些个地方,学了一些看账本的本事。再后来,有一个恶霸看上了奴婢,想要抢了奴婢去做外室,奴婢不从,便被生生剜了一只眼睛。”

    县衙大门悄悄开了一条缝,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女子。

    “楼里的姑娘们与于妈妈签的都是死契吗?”

    “进京?”

    “郎君?”竹心蹙眉,“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院子本就不大,只一进,自从月夕来了之后,顾宗便将院子里唯一的主卧让给了她,而他自己则是住进了堂屋一旁的耳房里。

    青霜正连连叩谢,听到这个问题时微微一顿,目光往一旁的月夕身上瞥,“敢问县尊,可是那位顾仵作?”

    王珏挑眉:“五年前?”

    竹心立即敛眉,摇了摇头,“只查得她是五年前在城外河边被顾宗捡回来的,顾宗念及她孤身一人又天赋聪慧,便将其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听问,顾宗不想让她入行,鸣虫巷酿酒的杨氏夫妇曾向顾宗求娶,顾宗未曾答应,只说一切由她自己做主。”

    王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玉珏,他边摸索着那块玉珏腹下凸起,边微微蹙起眉思索着什么。

    “郎君……”

    她挽起袖口,洁白的手臂上斑斑点点、深深浅浅全都是瘀痕,“这东西会让人上瘾,奴婢曾想着戒掉此物,可怎么都戒不掉。”

    过了好一会儿,他点点头,“若你所提供的线索皆属实,若真能寻着解药,本县定不会让你去死。”

    青霜埋着头,继续道,“其实奴婢知晓那东西是害人的玩意儿,可姑娘们总不听劝,奴婢也没法子……”

    虽然她说得不大客气,但言语皆是事实,王珏再次瞥了一眼竹心,竹心会意,只好默默低下了头。

    青霜走了过来,朝她福了福身,“顾娘子。”

    青霜摇头,“有些姑娘是卖身进的楼,有些则是赊身入的楼,卖身的签的死契,赊身的若能挣够自赎钱,便可离开。”

    “她何时吃的秘药,又是入的楼?”

    彩蝶身上的瘀痕有深有浅,分布得也十分均匀,她顿了顿,从工具箱子里拿出一把十分锋利的小刀,沿着一处瘀痕轻轻地切了下去。

    月夕写完最后几个字,抬头往青霜的方向看了看,这女子的行为虽然看上去背主,但行事作风却又十分识时务,很是聪明。怪不得即便是没了一只眼睛也能活下来。

    从骨相与肌肤纹理来看,青霜的年岁恐已经超过四十,但由于体态挺拔,看上去却也只有三十几的样子,鬓边虽有几根华发,却也丝毫不影响。

    衙门里的人都按部就班地忙碌着,月夕见着眼下没自己什么事儿,王珏又亲口给她放了假,便拎着工具箱子,同门房王阿爷道了别,径自回了七角巷。

    意料之中,院子里一片冷清。

    王珏顿了顿,才道,“下去吧。”

    “无妨。”王珏将口供递交给他,“再着人细查这些年黎阳县百姓民生,我要知道……”

    王珏翻了翻,这账本中确实有些规律。

    青霜扭过身,从马车后走出一个人,正是方才在刑房的月夕。

    简单的独木床榻旁是一个小小的桌几,桌几上摆着一套茶具和一套笔墨纸砚。

    她放下工具箱子,走到堂屋,给顾宗上了柱香。

    那耳房原本就是个堆杂物的地方,不大,没成想竟是被顾宗收拾地十分干净整齐。

    “敢问那秘药青霜娘子是何时服食的?”

    竹心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随即交给了王珏。

    “是。”

    他顿了顿,“罢了,我自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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