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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方才的速度和劲道,若是偏了一点,扎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一股如雾般湿润馥郁的气息柔软地蹭过鼻尖,脑子里快绷断的弦倏地一松。

    萧弄按了按搐痛的太阳穴,轻而易举地猜测出少年逃亡的路线,并随时准备将指尖的飞刀掷进他单薄的心口。

    都是为了侯府,为了侯府。

    昨夜的雷鸣将好容易略微缓解的头疾,刺激得更严重了。

宴笙抬起脑袋,大白天的,四周的窗户竟用黑布罩着,视野里昏暗一片,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看不太清东西。

    半晌,他见到床上的人略微点了下头,随即又偏了下头,很诧异似的:“不怕我?”

    圆滚滚的,羽毛蓬松,胆小又好奇心浓,扑棱着翅膀落在他掌心里,暖烘烘的一小团,当地人称它为银喉山雀,是山野中的精灵。

    钟宴笙在心里默念几遍,抿抿唇叫:“……哥哥。”

    尾音还有点小哽咽。

    经过方才的惊吓,钟宴笙已经不太想要这个便宜哥哥了,闻言不吭声。

    但靠近了,他眯着眼发现,萧弄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后知后觉的恐惧让他傻在了原地,眼眶一下红了,眸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某种易碎的宝石,眼珠呆呆往上抬了一下,才看见靠在床边的人。

    任何人看到他这副仿佛疯魔的样子都不敢过来,他们都将他当做下一秒就会失控杀人的疯子,哪怕是跟随了他多年的下属,也只敢遥遥跪在院外。

    “生气了?”

    那还敢过来。

    方才进屋时,不还一直叫着哥哥。

    “嗯?”

    萧弄静默了会儿,舔了下唇角:“那,对不起?”

    钟宴笙吓得近乎失声,大脑空白了十余瞬,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心跳快得仿若擂鼓,僵硬地转了下头,仅存的几分理智辨认出了,那应该是一把飞刀。

    钟宴笙吞咽了口唾沫,低头仔细看自己刚刚踢到了什么,这一低头才发现,地上狼藉一片,屋里如狂风过境般,香炉倾倒,碎瓷满地,外间没几个完整的东西,简直跟被贼光顾过似的。

    屋内一片死寂,屏风边的少年僵着没动。

    很轻,每一步都带着迟疑,但不是逃走,而是慢慢靠了过来。

    钟宴笙知道自己在真少爷眼里很讨嫌,但没想到会有这么恶劣的惊吓,他昨日磕伤的腹部还在发着疼,挪到床边的时候,水红的唇抿成一线,不太乐意开口。

    萧弄闭上的眼又睁开,看着少年抿紧了唇瓣,小步小步地靠近了床边。

    钟宴笙小心地弯下腰,和那只在昏暗中透着几分红的眼睛对视着,试探着开口。

    钟宴笙心里一紧,顾不得奇怪,绕过屏风往里走去,谁知道刚绕过去,就听“咻”地一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擦过他头顶的碎发,夺地钉在了木质屏风上。

    头疼略微缓解,脑子里那股暴虐得想杀人的冲动也压了下去,反倒满肚子的恶劣又回来了点,萧弄慢慢换了个姿势,倚坐在床头,目光锐利如狼,在他身上转了一周,嘴角勾了勾:“怎么不叫我了?”

    真是漂亮。

    不过他确实是会杀人的疯子。

    “你是不是,又头疼了?”

    难不成真进贼了?

    漂亮又脆弱的小东西。

    越来越古怪了。

    对于危险的敏锐感知让钟宴笙彻底僵住,脑子里有什么在疯狂叫嚣警告他快逃,恐惧让他近乎窒息,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颤抖的两个字:“哥……哥?”

    挂在檐上听着屋里动静的暗卫摔下去了。

    钟宴笙很慢地点了下头,大方地表示了谅解:“没关系。”

    他的薄唇微微翘起,分明在笑,却没有一点笑意,英俊中透着几分多情的冷酷,诱哄一般,嗓音低哑:“过来。”

    被那样一双剔透的眸子望着,在漠北当了十几年大流氓的定王殿下,平生第一次莫名其妙地生出了股负罪感。

    哪怕看不清眉目,也依旧动人不已。

    听到少年颤抖的声线,萧弄在剧痛中丧失了部分的理智回笼了一瞬,冰冷地审视着钟宴笙的反应,看他单薄的身子打着颤,像拢着羽毛瑟瑟发抖的小雀儿,压抑着不敢惊叫。

    “没有。”钟宴笙小声否认,漂亮的眼睛依旧是红的,被泪意洗得亮晶晶的,语气却带着分纯澈的天真意味,想了想,认真地叮嘱,“哥哥,我胆子不大的,你不要再那样吓我了。”

    萧弄笃定这胆小的小雀儿不敢过来,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试图引诱,又恐惧得不敢靠近。

    一片昏暗中,床头坐着的人长发凌乱披散着,身上仅着白色的中衣,发丝似乎因冷汗粘黏在脸颊侧,眼上的薄纱滑落了一半,露出浓睫下半只泛着血红的眼,英挺俊美的侧容如同邪魔,更像某种野兽,眼神中带着极度的冰冷与狂躁,冷冷看着他。

    萧弄闭上眼,忍耐着要生生将脑子凿穿的疼痛,无人能察觉的后背不断浸出汗水,沾湿雪白的绸衣,在剧痛带来的混乱中,他忽然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他仿佛被安抚下来的凶兽,周身的煞气逐渐收敛,注视着钟宴笙,突然想起了从前在辽东一带见过的一种鸟。

    外头隐隐传来扑通一声。

    因为劲道太大,沉重的山水红木屏风晃动了一下,差点倒下去。

    心底复杂的愧疚感又忽然压过了恐惧,钟宴笙心想,都怪他,要不是因为他,对方就能在侯府里舒舒服服地养病,哪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心里不平,想吓吓他也很正常。

    钟宴笙诚实回答:“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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