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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

    “不管是谁来了,这门绝对不能开!”有人隔着门回应。

    灾民没能攻破堡垒状的粮仓,而士兵又不能扣下所有人等着追责,于是灾民干脆耍赖不走,打算围着粮仓等下一个攻进去的良机。

    清晨的山林间,烟雾混杂着硝烟,让她视线朦胧不清,仿佛见到了杨伯安浑身是血的模样。

    “我以为有左都尉在,施粥不会有事的。”杨书玉颓然自省,将过错归结在自己的莽撞上。

    杨书玉记得秦初平同她说笑的时候谈及,黑色狼烟被商队视为不祥,代表了遇到不能解决的险事。

    “你是要去找梁大人吗?他肯定和爹爹在一块。”杨书玉呢喃地自问自答,在心里殷切地寄希望于高时明会顺路,他俩要找的人若是在一处,高时明便不会嫌她碍事丢下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那个方向并不是第九股燃起的狼烟,只是那狼烟的颜色不对,竟是黑色的狼烟。

    不一会儿,便有其他山谷也燃起一样的红烟,先后来回应第一股升起的狼烟。

    高时明目光沉沉,没有回答她。扬鞭利落,他纵马飞驰,像是从出城起他就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

    那场宫变引发的大火,烧尽了他的童真,这十多年来又在他梦中怎么扑都扑不灭。大火分明会带来滚滚热浪,可他身处其中却是冷到发抖,正如现在的杨书玉一般。

    但对于从外地流浪迁徙而来的灾民,他们或许会恰巧路过一两个粮仓,又怎么会清楚地知道九个粮仓的具体位置?

    他们哪里会知道这些细节?

    她自以为已经深思熟虑过,施粥的举动不会引发江陵动乱,只要撑到钦差大臣现身,杨家就能干干净净地摘出贪墨案。可现实告诉她,人心是多么可怕。

    杨书玉闻言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没由来地发慌。前世种种,不仅仅是在梦境中折磨她,还会在前世与今生的每一个重合点恐吓她。

    “主事,我并不需要你打开仓门。”杨书玉在对方仍在努力辨认她身份的时候,她仰面看了看天空,“我需要知道剩下的八个粮仓是否安全,还请主事点燃白天用的信号狼烟。”

    等窗户重新关上,杨书玉回头示意高时明离开:“走吧,先回官道等着。”

    怕对方不认得,她便低头去解开马鞍扶手处的发带,腾出一只手,提着玉络朝那个方向扬了扬。

    瞥见虎视眈眈的灾民在看,他立刻改了口。若杨书玉被灾民擒拿为质,那他们便真是掉脑袋也要把粮仓打开。

    杨书玉对那些伙计只是感到脸熟,却不见她亲近熟知的秦初平等人在。而商行伙计也注意到了这支小队,但因为高时明左手能遮挡住部分视线,匆匆一瞥也没人认出马上的女娘是自家少东家。

    “喂!杨裕粮庄的伙计,让你们主事出来瞧瞧是谁来了!”

    杨书玉聚精会神地数着狼烟升起的数量,突然抬手指向不远处道:“爹爹在那!”

    她不敢直接问那些军爷,因为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搭理她,全然瞧不见她颤颤巍巍地缩在高时明的臂弯里。

    杨书玉由此便想通了江陵出现轻骑兵的原因,原是朝廷早有防范,提前调兵来镇压灾民暴/乱。

    梦境与现实,她都被困在那场大火中,成了她无法抽离的梦魇。

    “可这些粮食分明是我们家的私产,偏偏谁都要掺和一下。”

    高时明眯了眯眼,没说什么,双腿夹马腹纵马离开人群。

    她本想问高时明要打马往哪里去的话,现在也说不出来了。

    行进中马遇到一条沟壑,便纵身跳越过去。杨书玉因为躬身失去左边和背面的屏障保护,险些被摔下马背,好在那只有力的臂膀及时将人箍紧。

    就在他们掉头离开的时候,碉堡顶端正升起一小股的红色炊烟,在风的吹拂下,那抹红色炊烟渐渐散开,化成大股红烟向上攀爬。

    高时明收回视线,扬鞭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且看杨府有没有能力守住,否则仓中余粮便是烫手山芋,迟早得扔出去。”

    这是杨书玉第一次骑马,还是骑如此烈性的快马,这速度和颠簸让她的胃翻江倒海。好在她今天没有吃早膳,腹中没有东西可以吐,所以她只是掩口干呕几下。

    静默片刻后,那扇窗户被人打开,有人正拿着两张画向下张望。

    高时明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用凌厉的余光看向离他最近的那位军官。

    灾民不会感激杨家的一碗热粥,他们吃饱喝足后,将魔抓伸向了杨家的粮仓。

    见城外有高时明的人马守着,她便提着胆子问:“高公子,你的部下一直在城外监视,他们可否知道我爹爹在哪里?”

    等他们行至粮仓外面,高时明便让此处的军中管事朝粮仓里面喊话。

    见高时明一行打马而来,灾民不愿多事,早早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杨书玉在马上看透了灾民脸上那冷漠的神情。那样子倒像是他们攻粮仓强占不成,是杨府欠他们的。

    “我记得你们杨家商行有专门用来报信的烟火。”高时明单手控缰,状似无意地提醒杨书玉。

    在人流的尽头,入眼可见碉堡状聚集在一起的建筑群。墙根下乌泱泱地挤着人,谁也动弹不得。

    没有任何的迟疑,高时明几乎是在她说话的同时,立刻挥鞭让马扬蹄,直直朝她所指的那个方向奔去。

    因为灾民开始变多,高时明不得不勒马减速,好在这处粮仓离江陵城近,左都尉拨派的士兵来得及时,暴/乱已被镇压下来。

    “我适才说过,你这少东家的身份还是有些用处的。”

    高时明垂眸望着那颗矮下去的脑袋,声音低沉道:“未知全貌,你怎知是因为施粥才闹出来的乱子?”

    估约马儿又狂奔了十里地,路边已零星可见一些灾民往反方向走。他们再往前,便能见到士兵的身影,以及更多的灾民。

    榆小乔(叩头谢罪):今天又晚了……没赶在12点之前,抱歉感谢在2023-12-1323:52:53~2023-12-1600:2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富婆饿饿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有心之人,若想掌握粮仓的具体位置,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这算不得什么商业机密,且粮庄买地办契都要在府衙留印,有心去查总能知道。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杨书玉头顶响起,连起后背一阵酥麻。也不知道高时明这声别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幼时的自己。

    他们打马路过昨日施粥的摊点,那些锅灶已经被灾民砸毁,就连借来的水龙车也被拆开当成柴烧。商行的伙计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他们正在拾掇被灾民捣毁的废墟,扑灭昨晚未燃尽的战火。

    杨书玉无法反驳,讪讪闭嘴。重新认识到自身有多弱小的她,深知强大和权位决定了说话的分量。

    好在杨书玉的命令是让他们坚守粮仓,外加燃放一个狼烟报信而已。

    《碎玉有声(重生)》最快更新 [lw77]

    杨书玉了然,大声地朝二楼偷看的人喊话:“你可认得我?”

    至于他们在后半夜同时攻向城门和粮仓,若不是被人蓄意煽动,那便是更坏的情形:灾民揭竿而起,欲攻下江陵谋逆。

    高时明手疾眼快,单手环握杨书玉的腰,及时将人捞回怀里。当杨书玉的后背重新贴着他的胸膛时,他才发觉杨书玉竟是不停地发抖。

    将人揽回怀中,他这才知道杨书玉是怕极了。

    杨裕粮庄在城外共建有九个粮仓,离江陵城或近或远,大都建在地广人稀的城边乡下。www.qinshao.me

    “用不着开门,让你们主事从二楼往外瞧便知。”军中管事说罢,便顺着高时明的视线去看,果然在二楼看到一扇虚开三指通风窗户。

    原先,他以为杨书玉是在意男女大防,就算情势所迫要跟他同乘,也要尽量保持和自己的距离,减少接触。

    “他们看到狼烟后,会回应你的!”她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有种让人信服,心怀希望的力量感。

    两人静默无言,林间甚至听不到鸟叫虫鸣,只有清脆地马蹄声不断叩击着大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书玉突然反问他,“你信不信,为着如何分配杨裕粮庄的粮食,就连京都里的大人物也要吵几架?”

    等高时明他们回到官道上时,借着山势眺望,那股狼烟已经变成冲天红云,怕是守城官兵都能瞧得见。

    现在旭阳高照,已然不适合用信号烟火来报信。外人只知道杨家商行有独门的报信烟火,以方便商队在夜间用信号远距离沟通,却不知商行其实也有用于白天报信的东西,那便是信号狼烟。

    “城外乱起来后,守在城外的兄弟都被冲散了。左都尉急着调兵去镇压,现在前方还没有消息传回。”

    这六人不过是监视网中,被谢建章置于城门口的眼睛而已。事发突然,他们又被上峰留下来护卫高时明,便只能将城外大致的情形说与他听。

    许是并行的轻骑兵没有休息好,马儿的脚程也不够快的缘故,他们很快就被高时明甩在身后,前前后后保持隔着两三丈的距离前进。www.qiuyi.me

    仓门是厚实的沉木裹上铁板制成,用于城防都绰绰有余,因而连一条门缝都没有,里面的人也瞧不见外面的情况。

    杨书玉这副模样,他太熟悉了,这分明像极了年幼的自己。

    原本还在迟疑的粮仓主事,立刻明白了杨书玉的意思:“少……贵人恕我眼拙,我这就照办。”

    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纤细的身子渐渐弯了下去,她的脸几乎要贴近马鞍,像极了受伤无助的失孤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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