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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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氏眼底闪过喜色的同时，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看到女儿连哭边说的样子，牛春花抖着唇，嘴巴张了张，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你爹……还有多少时间？”

    再说田大柱和田七斤那三人的蛛毒应该也解的差不多了，延误了最佳就诊时间的三人，就算解了毒，身子底子倒底是亏空过的，就算治好了，以后每逢阴雨天气也会全身疼痛。

    田娇娇自觉自己并没有泄漏出半点儿情绪，可她才躲回房偷偷抹眼泪，牛春花后腿就跟了进来。

    也亏得女儿长大了，咬着牙，拼了命，才让一家人活着撑过了一整个冬天。

    “师傅说外头的世界很大很大，俺想带爹去看看，看看外面世界的繁华，看看师傅说的大运河，看看被人称为人间天堂的江南。”

    这样的后遗症需要时时的吃药调整，以田大柱和田七斤尿性，指不定又会想从她们家这里捞钱，田娇娇不得不防。

    牛春花整个人一震，虽然早就知道田大活不长久，可真的知道他快不行了，牛春花还是心痛的不行。

    他手无搏鸡之力，自小除了读书，啥都不会，他顿觉未来一片惨淡，明晃晃就是要穷死节奏啊。

    她深吸了口气，答非所问的道：“咱们这几天用药酒给爹泡澡吧，就用俺以前用过的那个大木桶泡。”

    之后拜了师傅学了本事，这两年总算是让田大过了这年舒心日子，要是能让他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走，也总好过他活着痛的死去活来的。

    “娘，俺一早在木匠那儿定了个车厢，明儿俺就去拉回来。”

    等大妞过门之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妞说这事儿了。

    刘康乐心里虽然委屈凄苦，却也没有怨恨刘秀才的意思，含泪哽咽着向刘秀才磕头，道，“儿子知道父亲用心良苦，父亲的教导，儿子不敢或忘。”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爹这辈子最远也只去过一次水头镇，咱们带他去府城看看。”

    “老二日后要是考中了进士外派做官，那自然另当别论，要是没考上就一直住一块儿，你们要想分开住，就等为父跟你娘死了之后再搬。”

    田大这次的病发，也让田娇娇知道，田大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牛春花痛哭了一场，抬头看着仰着头站在那里默默流泪的女儿，她心痛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疼。

    田娇娇和牛春花衣不解带的照看了近十日，才让他勉强能从炕上坐起来。

    她反手抱住女儿，低头“呜呜”痛哭起来。

    牛春花胡乱的点着头，眼泪却掉的更快了。

    “老二啊，你也别怪为父的狠心，实在是考科举费钱哪，分了家之后，你那一份家产是卖是当都随你，为父能为你做的，能教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日后你能走到哪一步，就全靠你自己了。”

    田大一连晕晕沉沉的睡了五六日，烧退醒来之后还四肢无力的躺着起不来床。

    不过也正是分家，让刘康乐有了压力，从而奋发图强，一举考中了秀才，不过这是后话了。

    女儿还这么小，她心底的难过并不会比自己少，可她还要为了不让自己更伤心，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田娇娇为了田大的病，再没有心思关注外头的事情，全天守在田大的床前。

    刘志良一听，连忙跪下应是。

    她以后是要带着牛春花一起去开封的，就算是死，田娇娇也舍不得把田大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背山村的田家祖坟里。

    若是田大去逝了，靠山村就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了，这一走，田娇娇是不打算再回来了的。

    “但是咱家是分家不分居，日后大家仍旧住在一块儿。”

    “你爹是不是要不行了？”一句话问出口，牛春花的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她心里欢喜着陈大娘会做人，竟然劝动了偏心的公婆，不让小叔来占他们大房的便宜了。

    牛春花深吸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也顺手给田娇娇胡乱的抹了抹，“好了，咱们哭完了这一场，就都别再哭了，你也知道爹聪明着呢，可别被他给看出来。”

    他深知刘秀才的喜好，身为长子，他必须表现出兄友弟恭的一面，所以一听刘康乐说要分家，也忙要做态跪下磕头，却被刘秀才挥手阻止。

    “老大你就坐着吧，分家的事为父与你娘已经决定了，等你弟媳妇儿进门之后，就给你们分家。”

    田氏和刘志良不由对视一眼，眼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要知道这个家可是全靠着刘秀才每年的束脩收入度日的，家里的日常花费都由刘秀才这边出，那他们分得的那一份田地，日后的粮食收上来，岂不是全都归他们自己了？

    说是不哭了，可既将失去至亲的悲痛又哪里那么容易压下去的。

    牛春花说着说着就呜咽了起来，“你爹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咱们陪着他，让他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的走，你明儿要去拉什么就只管去。”

    刘志良心中大定，眼里心底满是对父母的孺慕之情。

    只觉得如此一来，他就是明年考不上秀才，也不用怕家里供不起，可以一直考下去了。

    “为父跟你娘既跟着你们过，日后日常的花销，也就由为父的这里出。”

    田娇娇心里酸楚，快走两步，伸手就紧紧的抱住了她。

    也亏得她早一步做了退烧减热，补血补气的药丸备用，几颗药丸喂下去，田大的烧就退下去了。

    田娇娇一见牛春花，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抹了眼泪，弱弱的叫了声，“娘……”

    “等俺把马车装好了，咱们就准备准备，带爹出去玩儿。”

    此时的刘康乐，内心里是愁苦和不知所措的，一成亲就要被分出去单过了？

    这一刻，她突然就想通了。

    牛春花的脸倏地的白了白，“药酒也没有用了吗？”

    牛春花虽然万事不管，可对田大的身体变化却是体会最深的。

    田娇娇难过的抹了把脸，哑声道：“药酒有用，是爹的身子不行了，泡了药酒，等他走时身上才不会那么痛。”

    既然她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豁达的，以前田大身子还算好，田娇娇还会想着给他们下点儿毒，整治整治田大柱和田七斤。

    现在田大几乎要命悬一线了，她是什么心思都提不起来了，只一心想着在田大生命的最后，实现他所有的愿望，让他能没有遗憾的走。

    她怕他会孤单。

    以前每每天冷时，田大身上都会针扎似的疼，整个猫冬期，他会痛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刘志良听着刘秀才的话，心里虽然难掩惊喜，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只不过因为这烧是田大体力透支引起的，田大的身子又已经走向药石罔效的地步了，因此烧退之后又不断反复。

    一听这话，刘康乐就真哭出来了，他娘这话一说出来，他就是想跟着蹭饭也没脸哪。

    田氏一见，也连忙走到刘志良身边，乖巧的跪了下来。

    牛春花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职，她不敢跟陌生人说话，不会拿主意，撑不起这个家也就罢了，现在连这种事情都要让年幼的女儿反而来安慰、照顾她？

    牛春花嘴里呜咽一声，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差点儿失控的哭声压住，深怕惊醒了隔壁屋的田大。

    母女俩抱着哭了一会儿，田娇娇的情绪稳定了些，就把牛春花推开了一点，一边给她抹泪，一边吸着气哽咽道：

    可田娇娇显然低估了田大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近两年的濡沐之情，她是真的把田大当成了亲生父亲。

    看着掩面跑出去的牛春花，田娇娇狠狠的抹了把脸，也赶紧跟了出去。

    还有分家之后刘秀才两口子跟着他们长房过，刘透才的束脩收入不也都归了他们这一房了吗？

    不同于刘康乐的愁苦，田氏和刘志良心里却已经欣喜若狂了，爹娘难得偏疼他们一回，没想到竟会在分家时偏向了他们。

    是啊，田大这病一发起来，总是让他疼不欲生。她与田大自幼时就在一起相扶相持，她甚至比田大自己都更了解他。

    “至于分家之后开火吃饭，老二啊，你要是喜欢跟俺们一起呢，爹娘也不嫌多你们这两双筷子，要是不乐意跟俺们一起呢，就自个儿开火，到时让你媳妇儿给你做。”

    刘秀才的目光扫过低着头的小儿子，又把目光转到大儿子和田氏身上，沉声道：“老大，你是长子，为父和你娘分家之后自然是要跟着你们过的。”

    田娇娇闭了闭眼，斗大的眼珠从脸上簌簌滚落。

    田娇娇虽然对于自己一手导演的事情走向有所预料，却不知刘秀才会如此有魄力，竟然直接把家都给分了。

    “咱家的房子和田地，为父准定平分成三份，为父与你娘占一份，你们兄弟各占一份，俺们俩口子这一份等日后跌蹬腿去了，就归老大这一房所有。”

    既然要出门，以后要怎么办，她就必须好好想想了。

    “娘，你哭一小会儿就好，不然眼睛肿了，爹看了会发现的，爹他最聪明了。”

    牛春花说完，扭头就往外走，她一向软弱惯了，虽然心里想着要坚强，想要成为女儿的支柱，可她实在忍不住不哭。

    “要是他的身子还撑得住，咱们就带他去比府城更远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前年自已一家三口被赶到这山地来，他才过了个舒坦了些的冬天。

    再说田娇娇这边，田大自陈家回来之后，当夜就发起了高烧，牛春花急得直掉眼泪。

    刘秀才的媳妇一见小儿子落泪，就忍不住心疼，可一想到分家之后对小儿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也跟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