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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白皙的脸上,红潮依然没有褪去,不知是因为太傅公子不胜酒力,还是因为心中的困窘致他如此。

    齐思乐大概也在脑中勾勒了那样的画面,随着高烈一起笑了起来,但很快又停住,问道:“小殿下,延王殿下登基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她读过史书经书,但爱读的果然还是小说话本。

    秘不可说的心情,无处发散的情思。

    因为有了这个契机,日后她再观察起齐思乐的言行,便觉得自己的猜测绝对命中红星。只是除了她之外,宫中似乎尚还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差不多到了预定的时间,高烈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带着几个下人,驾着马车微服出了宫。

    从这一点来说,高烈倒是很庆幸母亲能让她当这个皇长子。

    “唔,你今天约我来喝酒,难道不就是在烦恼这件事吗?”高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

    帝位已尘埃落定,但仍有人还不死心。眼下国婿之位空缺,新帝身边没有男人,其本人也已经过了适合生育的年龄,若是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会对她的立场造成非常不利的影响。

    高烈上辈子完全没能体察到他在此时此刻的愁绪,还满心想着一睹太傅公子的醉态,拼命劝酒,将他灌得不省人事,次日被齐太傅大骂了一顿。

    或许这就是命数。

    皇位之争固然激烈,由于先帝直到最后也在努力把持朝政,这场没有战火的硝烟并未弥漫到民间。

    他突然无奈地笑了一下:“小殿下,谢谢你的鼓励。但是,我怎么配得上殿下呢?”

    齐思乐终于停止了咳嗽,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高烈:“很明显吗?”

    看样子是不能不去了。

    “有什么不好?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不用继承皇位了。齐

    而这本书也不是什么煽情的悲恋小说,或是什么感人的孝子故事,不过一本文笔出众的编史,高烈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行文能有什么催人泪下的要素。

    这个预言在延王世子高烈出生后一度偃旗息鼓。

    “国婿——”听到从高烈嘴里冒出来的这两个字,齐思乐一口酒呛进了气管。

    “没有。www.huanying.me怎么了?”

    沿着主干街道绕城一周,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怎么配不上了?齐公子学富五车经世致用,进能辅佐母上治理国家,退能帮她打理宫中事务,如果有你这样的人伴在母亲身边,我这个当儿子的也能放心很多啊。”高烈呷了一口茶,“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是因为总是在仰望的视角下注视着母亲吧。”

    “你难道打算一辈子以男人的身份活着吗?”

    她不介意自己一生都要以男子身份度过,能在母亲和阿妹身边守护她们,至少比作为帝王守护整个天下要自在多了。

    高烈顿时摆正了身子:“怎么突然想喝酒了?马上就是登基大典,这会儿你应该很忙才对。”

    看她态度那么积极,高炽还在私底下同她打过趣,问她是不是想要变回女人、准备继承大统了。

    高炽将成大厉霸主,高烈则为辅君之臣。

    “什么?”

    说实在的,就算母亲没有让她从小扮成男孩,她也没有要当皇帝的心思。或许高炽的想法和她一样,只是作为“唯一的皇女”,她不得不背负起比高烈更多的东西。

    “可以陪我去喝一杯吗?”

    可太阳是多么遥远的存在啊。即使拨云见日,又有谁能够丈量、能够跨越,云层和太阳之间的距离?

    因为并不众所周知的原因,高烈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这不意味着她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

    不知道那时候阿炽坐车观览全城时心中是怎样想的。但高烈知道那孩子的心情一定与此刻的她大相径庭。

    拨云见日。

    这倒是颇像纯情的太傅公子能做得出来的事。

    不管两位当事人怎么想,总之高烈赞成这门婚事——她从上辈子起就有这种想法了。

    通过这种脱离实践的学习方式,她自以为懂得了一些爱情的套路,并且在大厉的年号改为承永后的一年间,逐渐在齐思乐的身上诊断出某种名为“单相思”的症状。

    然而在将那皱湿的一页仔细研读之后,她突然在字句之中看到了一个词语:

    那位春官司在做出这个预言之后不久便溘然长逝,只留下一众心思各异的王公大臣揣测不止。

    齐思乐喝了一口酒,抬眼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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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午后要去宫外视察,不如晚上就在东市的酒楼碰头吧?”

    齐思乐和她高烈不一样,从小就乖巧听话、学习认真,经常被高拨云拿来当高烈的学习榜样,所以他会在看书的时候流泪,绝对不是因为挨了先生的打。

    她正用一种内疚的眼神看着齐思乐。

    离太阳越近,才越发能感觉到这种遥不可及。所以齐思乐才会觉得如此苦闷吧。

    高烈用左手的虎口抵住下半张脸作沉思状:“其实没有,是我的直觉比较敏锐。”

    但在高烈四岁、高炽出生之后,这个预言春风吹又生,再一次在朝堂之中引起波澜。www.cuixiang.me

    这个词语可以说准确地描述了她在看到这个词语后的感觉,心中的疑惑如福至心灵一般得到了开解。因为看到求而不得的恋慕之人的名字,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热泪。

    “如果你想当国婿的话,我可就是你的头号支持者。”

    “仰望……天潢贵胄,本来就是只可仰望的存在啊。”齐思乐忽然向窗外看了一眼,“是今日云层太厚吗?”

    所以这一次高烈主动请缨,领下了考察民情的任务。她是皇长子,政治地位没有那么重要也没有那么敏感,由她出面应该会比高炽安全很多。

    毕竟这江山日后会是阿炽的江山,这百姓将来也会是阿炽的子民。而她只需当一个默默守护、默默观瞻的人就可以了。

    延王登基之后,齐思乐就会被任命为内卫,成为整个皇宫里离皇帝距离最近的人。

    预言既然说延王的两个孩子皆有皇命,那她就应该生下两个女儿才对——可她的第一个孩子,却是个男孩。

    站在高拨云这一边的大臣们,以及高烈自己都是这么期待着的。

    “噗。”高烈笑,“若在私下,母亲一定会跳着脚说你居然诅咒她。”能看到高拨云那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许就是她和高炽两个人身为子女的特权了。

    尽管高炽活了下来,但在她养病的那段时间里,朝堂上一直是催促新帝纳国婿的声音,政务迟迟得不到处理,影响了新帝的威望。

    人们都说,之前定是误解了老春官的意思。预言说的“将诞二子”没有指名二子的性别,若为女子,便可应帝王命,若为男子,则应贤臣命。

    高烈挪着屁股坐到他身边,用力给他捶了几下:“不是吗?不然还有什么事能让齐思乐主动提出来要喝酒?”

    之前也说了,齐思乐是一个木讷的人,也就是说除了窘迫以外,他的情感表达并不丰富。高烈之所以能觉察到齐思乐对皇帝的心思,全是因为某个瞬间的灵光一闪。

    “那么就算拨开层云,也不能瞻仰蟾宫玉阙。”

    “今日初一。”她说。初一是新月之日。

    于是所有人都只当这个预言只是老春官的糊涂之言。

    “我会在白天忙完的。”齐思乐那张端整的脸上不知为何挂着几缕颓丧。

    “还有不到一个月,母亲就要登顶九五。”因为是厢房,不会被人看到,所以高烈大大咧咧地在太傅公子的对面坐了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因为大厉皇室高家以女为尊,历代只有皇女可继承帝位,贵族百姓皆效仿之。

    虽然说这个年纪给高烈当爸爸似乎有失妥当,他本人也并非那种成熟稳重的型男,但给皇帝当夫郎却完全没有问题。

    “新帝登基之前,不要说这种兆头不好的话。”

    据说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一位春官司曾在响命木下预言过:

    高烈意识到他正在寻找天上的月亮。

    上辈子她还不知道齐思乐为什么会在今天叫她出来喝酒,但在那之后的一年里她算是逐渐看出来了。

    对于不周城的百姓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正常不过的皇位交替,他们不关心究竟是哪位皇女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他们更关心新帝执政后税收、土地等政策的变化。

    “小殿下太小看延王了,她怎是会因这样一句话而受到影响的人呢?”

    齐思乐大高烈十岁,小高拨云十岁。

    新帝登基之前,进行民意调查是一项重要的工作,这关系到登基大典的敕令内容。上辈子这事是交给高炽做的,结果让她被宫外的刺客所伤,养了好几个月才脱离危险。

    “什么什么打算?当然是当我的皇长子嘛。”

    延王拨云将诞二子,一子为天下霸主之命,一子为贤君之材,但若伴霸主之侧,可佑天下太平。

    承永二年年初,她向齐思乐借过一本书,书中的某一页有被水沾湿过的痕迹。以高烈小时候念书被先生打哭过无数次的经验来看,那些痕迹必然是眼泪的杰作。

    加上他又是个有智慧与才略的人,若能成为国婿,在皇帝身侧成为她的左膀右臂,那定是极好的。

    “多谢小殿下。”

    高烈抵达东市的酒楼时,齐思乐已经等候在那里。

    为了避免喷高烈一脸口水,他慌忙地捂着嘴,肩膀猛烈地抖动着,一张白皙端正的脸涨了个通红。

    “我喜欢延王殿下这件事,表现得很明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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