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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紧紧盯着那扇窗户,眼泪马上就要涌出来了,她又硬生生憋回去。

    穆际平问:“那琪琪知道这件事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王奕江反问。

    “谁告诉你的?”

    “什么?”

    “我们还可以再找。”穆际平又说,安慰一般。

    王奕江看了下时间:“九点多了,吃饭了吗?陪我吃点。”

    长久的沉默。

    “我不和你多说了,你快走吧。”刘昌平不耐烦了。

    王奕江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工期停滞,再怎么也要等事情查清楚了才能继续。雪明集团做得不好,你们可以请别的公司来继续。我们反正商人,这里亏了就去那里赚。我拿了6个亿出来,结果是和一帮刁民玩儿,你让我怎么想?”

    王奕江似乎早有预料,不为所动。

    罗雪盯着前面的大楼,摇摇头:“没什么。”

    犹豫在眼中一闪而过,穆际平稍后平静地说道:“如果可以,我愿意。”

    刘昌平挂了。

    王奕江没有反对,跟着穆际平下了楼。穆际平的办公室在最东端,进屋一个整洁的书桌、一排书架,临窗一个三座的黑色皮沙发。

    王奕江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

    “为什么?”罗雪瞪大眼睛,她每天都这样进进出出,怎么这次不让进了。

    “刘主任说你被开除了,你不是报社的人你不能进去。如果实在要进去,要预约。”

    她微微一愣,心里涌起一片感激,可“谢谢”如树叶一般在嘴边搁浅又飘走,她没有说出口。

    “他给你说的?”

    穆际平又说:“工程会停滞一段时间,你知道了吧?”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件事为什么你之前不跟我说?”

    穆际平问:“沈常委怎么说?”

    “全中国有多少人在等着排队?琪琪还能等多久?”王奕江忽然暴怒起来,“找?去哪里找?你去做过检查吗?要是你的合适,你愿意给一个给她吗?”他盯着穆际平,阴鸷地问道。

    穆际平走到饮水机前:“喝水还是喝茶?”

    王奕江说:“她不知道。她没必要知道。”

    路上很多人,他们着急着回家,着急着躲避这一场即将而至的大雨。其实每个人都很渺小,王奕江也是这渺小普通中的一员。他没有什么不同,人生来就是□□的,和有没有钱、有没有社会地位没有任何关系。他甚至还有着比普通人更痛苦、更难以解决的事情。

    “你呢?”王奕江问。

    王奕江不答。

    “为什么幸福小区的拆改停滞?那住在外面的居民怎么办?”

    “你不能进去。”保安说。

    “事情的推进肯定会有波折,全国各地的拆迁工作中都会遇到类似的问题,我们肯定会解决。木安市还有很多这样的小区,这是一个极好的                                                样板,你们当初做这件事,不也是打算进军这一块的市场吗?”

    “刘昌平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

    王奕江面无表情地凝视他:“好,但愿你记得你说的。”

    罗雪找吕胜男要了刘亮的联系方式,给他打电话,没有人接;去他住的楼下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人回来。

    罗雪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复的,她只写了三个字:知道了。

    “我给刘明云的钱只是处于人道主义,和幸福小区的拆迁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她住那里。她的病已经坚持不了太久,刘亮拿到钱后却变本加厉索要更多。这两件事原本没有一点关联。”

    “是的。”

    沉默。

    “我之前就说过,不会是你。”

    “罗大记者,你别让我为难,刘主任特意说了不让你进去,如果我让你进去我要丢工作了。”保安哭丧道,“我也就是个打工的。”

    “为什么?”罗雪看着他的侧脸,他没有嘲笑、没有奚落、也没有落井下石,他一反常态,他变得正常,她反而意外起来,“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你说我不开除你我开除谁?我总要有个交代。”

    写到一半,想想,又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穆际平一愣,说道:“琪琪的事是另外一件事。我当然也关心她,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两人对视一眼,穆际平说:“去我办公室说。”

    “不但我们报社要失去雪明集团这个大客户,现在幸福小区的拆改工作也无限期停滞了。”

    半晌,她说:“你怎么知道?”

    他很久没走路了,他心里烦躁得很。

    “罗雪,请注意你的用词和语句。这次你给报社捅了多大的篓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王奕江点了一根烟:“你的压力是你的事,和雪明集团没有关系。大不了我们退出。”

    “现在的信任基于过往的经历。”他将她的话原封不断地还给她。

    罗雪气不打一处来。她松开保安,给刘昌平打电话。

    《春风十里》

    “什么?!我被开除了?”罗雪惊在原地。

    -

    “被辞了又不是死了娘。”他说。

    穆际平还是给他泡了一杯茶。

    “罗记罗记。”保安拦住她。

    “谁?”

    “罗雪,这是报社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刘昌平早有预料,电话那头语气平稳,“我正打算通知你。”

    吕胜男发来消息:不好了小雪,拆迁工作停滞了,雪明集团可能会退出这个项目。

    穆际平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和你解释过这件事和我没一点关系,我也在尽全力追寻事情真相。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那也得让我将事情调查清楚了我再走,你现在开除我,我算什么?我岂不是更洗不白了吗?”

    “什么意思?”

    “所以,你也认为我参与这篇报道。”罗雪陈述一般说道。

    “退出?”穆际平皱眉道,这明显胡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怎么退出?”

    王奕江冷冷出声:“你什么意思?怀疑我贩卖人类器官?所以给她那笔钱?”

    保安面露难色:“这……我也只是按照领导的要求办事。”

    穆际平温顺平和的脸上出现了一瞬即逝的愠怒。他坐到王奕江对面,双手交叉:“现在死了人,幸福小区本来就是备受关注的事情,省里很关注,压力给到市里,说我们事前工作做得不到位,方案都有可能会被全盘推掉重新论证。至少……彻查清楚前不会有任何推进,你应该也知道。”

    他接了几个电话,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王奕江从领导办公室出来,穆际平等在外面。

    她觉得这样拖下去不是个事,于是回到报社,没想到刚进大门就被保安拦住。

    室内静了一秒。

    “你在这里坐着干嘛?”王奕江环顾四周,按照罗雪性格,她现在不应该是这样坐以待毙的情况。女侠会经历挫折,但是不会被挫折打败。

    又写:吕姨,我被开除了。

    “比你稍微早一点,昨天晚上。”

    这一刻,罗雪的胸膛急剧起伏。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扬长而去。

    “……可是……可是我的东西,我的电脑还在报社!我得拿回来。”

    “刘主任,听说我被开除了?”她一点不客气,开门见山,“你凭什么开除我?”

    王奕江说:“不必了,说完我就走。”

    “我以为你关心的应该是琪琪后面怎么办,而不是你的乌纱帽怎么保。”

    “你为什么会给刘明云那笔钱?你之前就知道她就是捐赠人?”穆际平忽然问。

    王奕江抬头却问:“你知道她是谁了吧?”

    她给穆际平留言,问情况如何,穆际平也没有回复。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头顶酝酿着一场闷热的大雨。王奕江走出市政府大门,给司机发了个信息,让他自己回去。

    “他确实给我说了,即便他不说,我对这事也不意外。”

    “可我的东西还在里面,我得去拿出来。”罗雪要硬闯。她的电脑主机还没抱出来。

    “穆际平,你少和我打官腔,刚刚和我说了这么多,全都是你的工作。你真的关心王奕琪吗?刘明云是和她配对最好的肾源,现在这个人死了,琪琪怎么办?你想过吗?”王奕江冰冷地打断他的话。

    “什么你的东西?都是公家的东西。现在你和我们报社没有一点关系,你赶紧走,别在门口丢人现眼的,再不走我报警了!”

    “你放开我!再拉我我要喊非礼救命了!”

    她又气又恨又委屈,刘昌平要是在她对面,她恨不得奔上去咬他两口。

    “今天。”

    罗雪惊闻身边有人说话,回头才发现是王奕江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了她旁边。

    “公安局的朋友。法医发现她签署了捐赠协议,我才知道她就是琪琪一直等的肾源,”穆际平顿了顿,又说,“刘明云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她愁眉紧皱,面色很严肃,很低沉,又很迷茫,坐在中心广场的喷泉池边,流水将裤脚打湿了都不知道。

    罗雪仰头一望,他办公室的百叶猛然一关,将玻璃遮得死死的。

    王奕江看着一次性纸杯里的茶叶沉浮,还没喝,似乎已经尝到了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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