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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梨没大有胃口,大多时间都是为伺候着萧衍吃饭,为他盛汤夹菜,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小妻子,接回了久别的丈夫,备加殷勤。连简石公公都袖着手,郁气地守在一边,平时可都是他伺候爷用饭的。可今日不同往日,看着沈长梨难得温柔地伺候爷用饭,没有夹枪带棒地惹爷生气,他心头还是舒了一口气。

    沈长梨心里咯噔一声,“爷,我屋里确实有酒,一共五坛,是我先前从李大小姐那里拿来的‘梨花醉’,本想送到钟鸣山——”

    “蓝玉儿,那酒里到底有什么?”萧衍语气冷的能冻死人,“剩下的酒,你藏在了哪里?不要逼爷用手段,你父已发配边疆,临行前,爷去见了他——”

    ”爷,对不起,我还是有责任的,若不是我去了东宫,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郡主出了事,你没有考虑如何去封锁消息,反而让府里的丫环婆子都围观在凌霄院也就罢了。随李夫人进屋,你没有关心郡主,反而悄无生息换下香炉里的残香,蓝玉儿,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要这样做?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李夫人领着蓝玉儿等人进来,看到萧衍,她眼圈儿一红,屈膝就要跪在萧衍面前,”殿下,我有罪——”

    门外有响动,简石公公看了萧衍一眼,抬脚便走了出去。片刻又转回来,冲着萧衍轻轻一声,“爷,李夫人带着几个小白羽卫求见。”

    红绫一听,转身就往外跑。

    萧衍直接将李夫人搀到软榻上坐下,他一撩袍子坐到她身边,目光一扫,蓝玉儿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爷,奴婢有罪。”

    萧衍没有看蓝玉儿,伸手将简石公公奉上的茶先端到李夫人面前,淡淡道,“何罪之有?”

    “那屋里的熏香又是怎么回事?”李夫人又质问蓝玉儿,说着,萧桐身边的婢女直接捧着一个小锡匣子打开,放到蓝玉儿的面前。而小锡匣子里装的明显是燃过的残香。

    而她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小婢女吓得赶紧低下头,“殿,殿下,上次郡主从付摇蕙那里拿到过这种东西——就是郡主为殿下温酒那次——她将这个东西放到殿下的酒里——”

    小婢女没敢将话说完。

    小婢女脸色如死灰般,嘴里喃喃,”这,这怎么可能?该不会是郡主自己拿错了吧?”小婢女苦着脸一下子跪倒在萧衍面前,“殿下,今日郡主与沈小

    萧衍的声音透着几度的不耐烦,更透着极度的威压,蓝玉儿的额头冒出冷汗,“爷,这个残香,确是奴婢换下来的。”

    沈长梨一听,咬了咬唇。

    萧衍转过身来,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声音低沉暗哑,“去,让厨房去备一些菜,你陪爷一起用晚膳。”

    沈长梨心疼地看着他,定然是他得了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萧衍脸色一下子黑透了,“这种东西阿桐手里可还有余?”

    李夫人眼泪汪汪地看着萧衍,摇摇头,“雷鸣罪该万死——”

    蓝玉儿瞄了她一眼,低下头,“就在奴婢陪夫人进入郡主内室后换的。”

    只是看着她端正的小脸,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付摇蕙。

    屋里伺候在一旁的小白羽卫立马上前撤掉了碗碟,萧衍弹弹袍子,叮嘱简石公公,“让李夫人进来吧!”

    “您先起来。”

    萧衍不说话,简石公公也不敢催,只鞠着身子站在一边。

    “怎么了?”萧衍皱眉看向她。

    “入骨媚?”旁边的小婢女听到这个名字,眼珠子一瞪,神色有些慌乱。

    就是上次在流马县玉妖精害她时用的,那低等妓院里常用的下三滥催情药物。

    “如何?”

    越是平静的萧衍越让人感到恐惧。

    蓝玉儿猛地抬起头,目光殷切,“爷——”

    李夫人听到这里,气的用手捶着胸口,冲着红绫发吼,“还不过去看看。”

    李夫人眉目一沉,“蓝玉儿,那坛子酒是你给桐郡主的吧?之后,阿桐回房,那酒也是你最后收拾的,还不老实交待——”

    蓝玉儿目光突然看了沈长梨一眼,那一眼,似乎在替她隐瞒着什么,直接让沈长梨心惊肉跳。她蹙了蹙眉。

    萧衍幽幽看她一眼,“去吧!”

    萧衍扫着蓝玉儿,脸色阴沉,手往黑漆的香几上那只精巧的香炉一指,“老实说。”

    “夫人——”蓝玉儿急切地一声呼唤,随后又咬着唇低下头,“奴婢当时随李夫人进屋,闻到房内有种特殊的香味,觉得与郡主平日熏的香不同,于是,便去检查香炉——发现,那香,确实有异样。在这之前,大家都知阿梨一直拒绝娶郡主,今日她惹郡主生气,所以,奴婢心想这香会不会是阿梨做的,所以想替她隐瞒——”

    李夫人身子有些摇晃,她哆嗦着手指向蓝玉儿,“难不成,本夫人真是瞎了眼,身边竟然养了一头狼——”

    很快,厨房就将晚膳送了过来,还算丰盛。大家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王府里出了此等大事,都怕触了萧衍的霉头。每个人都谨慎谨慎再谨慎。

    “爷,奴婢除了没有管好府里的丫环婆子,并没有什么好交待的了。”

    突然蓝玉儿又看了她一眼,样子似乎有点欲言又止,沉默半晌,蓝玉儿才像是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我是爷的人,自然不会害桐郡主。那酒,并不是奴婢给的,是桐郡主从沈小郎的屋子里拿的——是奴婢看见了,其实是想夺下她手中的酒。奴婢见郡主气的小脸铁青,嘴里咒骂着沈小郎,奴婢是怕她酒醉伤身,只是想阻止她——”

    萧衍看她突变的脸色,沉下了嗓音。

    萧桐喝了半坛子‘梨花醉’,难怪会醉糊涂。

    简石公公猜度着萧衍的心思,主子爷对李夫人一向敬重,从没有让她久等过。只是今晚雷鸣犯下重罪,主子爷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还是有怨怪的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

    沈长梨沉着眉眼,直接端着锡匣子走到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嘴,才用极小的声音,明明白白告诉他,“爷,香里的催情药物,是‘入骨媚’——”

    沈长梨便接过小婢女手里的锡盒,做为大夫,她天生对药物敏感,手指捻着那残香的粉末,放到鼻间闻了闻,脸色陡然一变。

    两个人在外室的软榻上坐下,谁都没有说话。

    沈长梨眼一眯,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蓝玉儿,她这避重就轻的一番话,当真聪明。

    李夫人声音一喝,手狠狠拍在身边小桌上,“还让我将亲眼目睹你给桐郡主酒的人叫出来吗?”

    萧衍看起来是饭坏了,不管沈长梨为他夹多少菜,他都一点一点地吃下去。微垂着眸子,看不清神态,只是那份沉寂的镇定,让人安心又透着害怕。

    萧衍低首弹了弹袍子,似有不耐烦,“你还有何可交待?就不要绕弯子了,爷不信,你是那样疏忽大意之人。李夫人对你的考验也不是一日两日,你今日所为,不是很反常吗?”

    此时,红绫也站出来,小眉头皱得死紧,“确实有五坛酒,我锁在外室的柜子里,除了我和阿梨,并没有人知道啊!”

    萧衍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直接让蓝玉儿的脸白了白。

    蓝玉儿咬了下唇,手绞着帕子紧了又紧,似有难言之隐,低低唤了声,“爷——”

    从这一点看,萧衍与她是同一类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眼前的事有多棘手,都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只有精力充沛,才能解决更艰难的事。

    短短时日,她没发现,原来蓝玉儿也变了,变得让她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片刻回来,苦着小脸,慢慢在萧衍面前跪下,“确实少了一坛子酒,锁被撬开了——”

    萧衍眼疾手快搀住了,“不是您的错。”

    听到萧衍的询问,她乌黑的眸子沉了沉,似是不太敢相信,又重新拿出一点残香粉末,再一次认认真真地辨别一番,直到确定了其成分,两只乌黑的眼睛露出复杂的神色。

    “无需隐瞒,直接说。”

    萧衍轻嗯一声,慢慢放下筷子,“都收了吧!”

    屋里一时没人说话,静得落针可闻。

    小婢女点头,“还有一些,放到香柜里——”说着,她赶紧转身跑到香几下,拉开一个小抽屉。可是,里头除了萧桐平日用的熏香之外,装药粉的小瓷瓶已经空了。

    “何时换的?”李夫人有些绝望地问。

    蓝玉儿手抓着裙角深深低下头。

    “蓝玉儿,你可知李夫人识人半生,从未看错过人。她如此欣赏你,你的确辜负了她的信任——”

    “爷,既然大家都知道我拒婚的事,肯定不止一个与蓝玉儿的想法一样,认为是我害了郡主。既如此,那爷可否允许,我去检查下那香,看看究竟有何异样?”

    “别说,这不是你从香炉里换下来的?”

    只看了一眼,蓝玉儿俊美的脸子就是一白,“爷——”

    萧衍缓缓看向她,“爷答应了你父亲,此生必善待你——”

    说到这里,沈长梨脸上只余冷笑。

    原来蓝玉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她自己怎么感到这么好笑呢!

    蓝玉儿慢慢抬起头来,跪得腰板挺直,“爷,先前桐郡主出事,奴婢随着李夫人来到凌霄院,因为关心则乱,所以没有考虑太多,由得府里的婢女婆子围在凌霄院乱嚼舌根,对郡主的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平日府里的丫环婆子,李夫人都交到奴婢管理,奴婢有负李夫人的信任和重托,请爷责罚。”

    “爷,李夫人痛心疾首,已经哭的昏过去一次了。郡主出事,她关心则乱,一直守在郡主床边。此番应该是查到了什么——”沈长梨轻声劝道。

    萧衍沉默了片刻,脸上没太多情绪,依旧优雅地吃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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