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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奉给他留出了空间,坐到了不远处的座椅上,是个可以看见身影但听不见声音的得体距离。

    许久后,黎奉才不情不愿地回答。“我闻到了你身上香雪兰的味道,也闻到了黎恩信息素的味道。”他顿了一下,想到奚玉汝是Beta,便补充道:“他那个时候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带上颈环也还是盖不住。”

    奚玉汝问黎奉。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一切看起来那么不合时宜,他的心中还是产生了较为浓烈的情绪,这样的情绪促使得他能继续把话顺畅地说下去。

    “我……”奚玉汝眨了眨眼睛,心中因为这阵风泛起了很小的波澜。“我先自己单独和他们聊聊可以吗?”

    黎奉从未见过奚玉汝的父母,哪怕是以照片的形式,他们于他而言陌生的就像是一对符号,可因为奚玉汝,他们又被赋予上了非凡的意义。

    无人知晓藏在这里的秘密,只有堆在景观石前面的桂花听过他们的真心。

    “我带了一个人来,是我的……”奚玉汝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去思考该如何介绍黎奉,最后还是决定坚定地说:“是我的爱人。

    …”毕竟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奚玉汝被他看得有些脸热,很僵硬地躲开了炽热的目光,“我想带你来见见我的父母,毕竟……总之就是想要正式一点,不然我总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好像不那么光明正大。”

    “你呢,你当时在想些什么?”

    黎奉沉默了好一会儿,比起不记得了,更像是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用时一周,将贫民区粗糙又细致地逛了一遍后,他们去到了富人区。

    实际上这些年他们并不是没有回过D州,毕竟游戏公司的第一个投资人就是D州的一个女性富商,他们在多年的合作之中生出了革命友谊、共同投资了许多产业,后来为了方便谈合作,黎奉还在富人区买了一套别墅。

    可再不信的人,面对自己的至亲至爱,也还是会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着他们能听见自己的话、期待着他们能够感受到自己真切的思念。

    又是一阵轻柔的风卷过,枝桠上的桂花簌簌地坠落,绵绵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像是施行什么加冕礼。

    黎奉从来都没有与长辈正常相处的经验,而奚玉汝也早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虽说面前的只是两块石头,但如今乍然地面对这些,也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沉思几秒后,他在周围观察了一番,拾起了其中花瓣最完整、最大的那一朵,轻轻地放在了石头前面。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或许是前几日在贫民区定下的基调,导致奚玉汝近日总在频繁地回忆过去。“当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接了一个订单,来阿卡斯大教堂送一盆香雪兰。

    “他对我很好,我很爱他,希望你们能够支持我的选择。”

    话到这里就说尽了,他站起身,对坐在一旁的黎奉挥了挥手。“我说完了。”

    所有的话说尽,黎奉和奚玉汝牵着手离开了这里。

    奚玉汝发现自己总是说不来漂亮的话,偶尔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妙语如珠、舌灿莲花,但思来想去、字斟句酌,最后能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些了。

    不知僵持了多久,周遭突然起了一阵风,风轻柔地卷过树木花草,景观石后面的桂花树便随风泼下了一大滩的花朵,芬香轻盈地扑了他们满鼻。

    “我会和他一直在一起,以后我们会结婚、会组成一个家庭、会像这个世界上无数普通的伴侣一样,共同体会人世间的生老病死。

    “爸,妈……”

    “我……我这些年过得其实还是挺不错的。”他没说在D州还债那些年过的紧巴巴的日子,只说在A州的时候自己都遇见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但是为了去A州,我把你们留给我的房子卖了,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他努力地顺着这两个称呼去回想,发现他们在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已经变得很模糊很模糊了,就连曾经让他感到过痛苦的、几乎成为他梦魇的临死一面,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蒙上了一层厚纱,再看得不真切。

    他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得很没意思,笑了一声后就没再接着往下了。

    奚玉汝知道很多宗教都有轮回一说,但其实他是不信人有来生的。

    “好。”他话一说完,黎奉牵住了他的手,甚至带着他往那两块儿景观石的方向走了几步,是非常罕见的主动。

    “把花给黎恩之后,我路过长厅就看见了你,你站在圣母像下,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一样。

    但奚玉汝这一次并不打算纵容他,非常苛刻地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原来一切真的都会过去。

    “我以为又是黎恩在玩

    奚玉汝忍无可忍询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最后在黎大少爷隐晦的建议之下,两人一起住进了阿卡斯大教堂十分具有中古气息的客房。

    “你们好。”黎奉并未能在奚玉汝与他们交谈的时候打好长篇腹稿,实际上他要说的也不过只是几句话而已。“很荣幸能和你们见面。”

    还为自己方才说出的话补了一句。“谢谢你们。”

    “现在那个地方拆了,不知道后面要建成什么样子,希望也是个住宅区,或许我还能买一套。”

    这两个字从嘴中说出来实在有些生疏和怪异,对着石头说话的模样又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哪知一时纵容的后果便是让黎奉越发地挑剔,星级酒店在他的嘴中被贬得一文不值,不管是哪里都能轻易地被挑出错来,好似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没有了可以让黎大少爷满意的床。

    奚玉汝转而说到了黎奉。

    他将垂落得花聚在掌心,拾起一捧后轻轻地放在了那两块儿景观石前面,“谢谢你们。”

    不过黎奉对那套别墅的印象似乎变得不是太好,不仅阻止奚玉汝和他一起住进去,甚至还打算将它挂出转手卖掉。

    然后他说:“我爱奚玉汝,我会好好对他的。”

    黎奉走到他的身边,没问说了什么,但非常主动地说:“我也要和他们说几句话。”和面对自己亲生父亲黎秋林时态度一点也不像。

    奚玉汝当然没有阻挠的理由,也学着黎奉方才贴心的举措,站远了些。

    因此即使他不懂父母之爱,也会希望在此时能够展现得再真诚一些。

    因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奚玉汝便由着他耍小性子。

    可走到跟前,两人就突然又陷入了沉默。

    希望听的人能看在他足够真诚的份上,原谅他的笨拙。

    “这些年你们过得怎么样?没找到你们的骨灰,对不起啊。”

    奚玉汝感谢他的体贴,但还是蹲在石头前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开的口。

    语毕,黎奉起身欲走,但眼睛敏锐地看到了景观石前的那一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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