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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身为探花郎，又尚了公主，一辈子不能担任要职，只能做些闲散事情，领着俸禄生活而已。
燕翎拍了拍孟瑾浔的肩膀，起身离开。
燕翎说的对。
教化一途，并非只是你想的约束人的手段，它还有可能会吃人。”
“我明白了。”
“不能让教化失格，百姓愚化，成为屠刀或是羔羊，我，要让世人都拥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在教化的不合理面前，勇敢的拒绝！”
至少，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安好，事情暂缓的情况。
“不是，我是说……你这样的想法，会天下大乱的！”
这与他平日里听到的话本完全不同。
自己与父亲起点不同，又是皇亲国戚，算是皇家自己人，必然是要担任高官的。
他就算是平川第一纨绔，就算是获得了不被教化的自由，可是平川的百姓，除了怕他的拳打脚踢而对他表面臣服，又有谁能听他一句话，信他一件事？
然而这些话他并未开口，孟瑾浔也完全听不进去了。
孟瑾浔叹了口气，最后道，“那就帮我带一道酒花酿鸭吧，这菜我常吃的，让老板不要放胡芹。”
“你……这样、想的吗？”
燕翎并不是否定他的观点，却是给了他的心重重一击。
“逃避？”燕翎不以为意，“等你有朝一日盛名加身，再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在逃避好了。”
他的分寸，是正经分寸吗？
那一刻他才发现，平常的燕翎，像是一具心死了的行尸走肉，写满了壮士垂暮的无可奈何。
孟瑾浔低头，若有所思。
世人喜好圆满，话本的结局常常粉饰一切，求得一个大团圆结局。若按燕翎所说的事情开始，话本大约会把事情写成落余城死守成功，西秦溃退，燕将军如有神助，大败敌军，并与赤河村的小月两情相悦，成家过日子。
而后者，对人生的改变是巨大的。
小月，不过是敌军铁蹄刀锋下，一具不知名的尸首罢了。
孟瑾浔苦兮兮，他一个病号，想多吃点都不行了。
“我已经是功成身退之人，算是告老还乡，与你爷爷是一样的，合该享受生活，养育小辈，宦海沉浮之事，自然要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努力。”
落余城真的破了，赤河村真的被屠了，而那个送人香囊的善良姑娘，只有一刀毙命，连遗言都不曾留下的短暂戏份。没有相知相恋，没有神兵突降，连燕军如何退守寒州城，都写满了艰难。
她是睁着眼睛的，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些杀鸡宰牛都不曾见过的巨型屠刀，会有一天架在她的脖子上。
“啊？”
高瞻远瞩如孟老，都在以能臣的要求在教导自己，可是谁又能想到，本以为最有可能接替孟老的自己，却在十岁的时候就被推到了边关，弃文从武了呢？
他自己的自由，有意义吗？
“你是说……”
秦军恶毒，为逼迫落余城投降，将刚刚占领的赤河村尽数屠杀，以威慑周边不肯投降的村镇。
燕翎头大，总觉得这孩子还是养歪了呢？
他以前不喜欢规矩束缚，认为这些写规矩的人只用了一句话、一张纸的功夫，就要他们这些做规矩的人遵循一辈子，实在是不值。对于他来说，所有的规矩教化都轻如一张纸，一吹就散了。
那时他的模样，与平常时候截然不同，他在燕翎的眼中看到了光。
少年心事如夏雨，来时匆匆，去时留痕，捉摸不透，却忘也忘不掉。
“良善者居高位，导人以善；邪佞者居高位，民众皆恶。
她的怀中，我找到了一些东荼花碎片，原本是白色的花，已经被她的血染得鲜红一片，比那些红东荼的颜色还要鲜红。
其实他明明可以直接跟燕翎说明，让他帮自己带话给老四他们。
我想，如果西秦的教化之中，能如我东燕这般温良恭俭让，而不是铁蹄踏山河、拳头争大哥，即使有战乱，也绝对做不出屠村、屠城之事。
燕翎没有回答，孟瑾浔说的没错。
这些，才是历史真相。
酒花酿鸭，这是平安酒馆的一道私房菜，菜单上没有写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这也是他与自己的兄弟们联系的暗号。
“没错，你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大燕第一明相，到时候我会告诉别人，你是我的授业恩师……”
望着对方离去，孟瑾浔的眼里带着一丝愧疚。
过招之时，他的一举一动杀伐果断，虽然有所收敛，但是不难想象，他在沙场上是如何的英勇。
我把它们收了，放在香囊之中，日夜佩戴。有了它，我便不能忘记，幽洲十三地所受的灾难，也不会忘记，不过是你认为的不同风俗的人，是如何残害与他们不同地的‘敌人’的。
“呵——”孟瑾浔轻笑，“没想到，你一个从来没有入仕当官的，居然教我当官的道理来了。”
他向来轻视做规矩，自然也不喜欢上位者推崇的教化，他轻视它们、无视它们、将这些东西贬低得一文不值，也从来不愿意在这上面费一丝一毫的功夫。www.bilian.me
孟瑾浔不以为意，“你也不过大我十岁，哪里就成了老年人了？
可是燕翎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话本中的一厢情愿。
“要求还挺多。”
他自幼是在文字上见长的，连孟相国都说他，日后一定能当状元，比自己的父亲还优秀。
生而同声，长而异俗，你现在还觉得，只是一块地皮连着的人，并无多少不同？
“嘶——”
不知怎的，他不想让燕翎看不起自己。
究竟发生了什么，燕翎为何甘心回朝，为何甘心屈居平川，为何如此落魄？
燕翎垂眸，“燕国四年，秦军犯我边境，幽洲十三地陷入战乱，赤河村作为两境边缘，深受其害。www.suruo.me
“我去打扫战场的时候，翻遍了尸体，才找到了身体已经被踩烂的小月。
“你放心，我有分寸。”孟瑾浔拍了拍燕翎的肩膀。
“酿肉、锦绣麒鱼、梅花酪、酥茶、什锦圆子、翡翠糕……”
脚腕上传来阵阵疼痛，让孟瑾浔又想到了那天，演武场上，那个挺拔身姿，手持长枪，英气十足。
纵使你一人能从教化的牢笼中挣脱出来，可是千万的民众，那些战场上持刀的刽子手们，你又有多少力量，去阻止他们的恶行呢？”
把持朝政之人，乃是你爷爷昔年宿敌，吴太师一派，他们家可是武将出身，手段不少。近几年或许不显，但是长此以往，这一批新人教化出来，会是什么模样，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有必要问问他家那个老头子了。
“不吃饭不行，我等下去平安酒馆，你有什么要吃的没有？”
燕翎摇了摇头，就算年幼的自己确实想过入仕做官，如今的他，也已经不作此念了。
这是燕翎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恐惧，而这份震撼，久久的留在了孟瑾浔的心中。
孟瑾浔目不转睛，听着燕翎讲述着边关之事。
士农工商，商居最末，他出身士林，却行末流之事，燕翎一定不能接受吧？
孟瑾浔想反驳，可是却十分无力。
我爷爷都没喊过老，你一个而立之年的大将军，正该齐家治国之时，怎么反而逃避起来了。”
民众都不服管教，必然生事，兵士不服管理，整军必然溃败，天下如果人人生反骨，这是要造反四起、天下大乱啊！
燕翎点了点头，“我燕朝如今的和谐柔政，多是你爷爷为相国时殚精竭虑修改请示出来的，如今先皇已逝，新皇当朝，而孟相国又已经告老还乡。
燕翎嘴上叨咕着，人很快离开。
“刚刚才说过你浪费粮食的事情，转眼就又来是吧？”燕翎怒其不争。
可是燕翎却告诉他，教化未必只是约束人，也在引导人，或者说，诱导人。
燕翎嘴角轻扬，很好，孟瑾浔一定明白了，成王拜相是为了掌握教化的权利，让所有的百姓成为良善之辈。
燕翎的嘴角僵在了原地，半晌，才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道，
如果说之前还是因为一时意气，想要让燕翎看看自己有多少实力，才要科考成名，当个宰相王侯，那么如今，他的心中所愿已经和燕翎一样。
“……只能挑一样！”
可是他不愿意，他从商一事，连爷爷都不同意，对自己百般阻止，更何况是完全不知情的外人？
当时我随军支援，可惜还是差了一步，虽然最终落余城负隅顽抗，并未投敌，可是亦是损失惨重，落余城，终究还是沦陷了……”
燕翎是生面孔，酒馆老板不会把他们的底透给他，但是他们自有一套话术，外面若是有变动，自然会有消息传过来给他。
“所以，你让我封侯拜相，是认真的？”
“……你说的对。”
他腿脚不便行动，但是答应了老四和葵娘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做，自己就失踪了，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瑾浔，我真的怕，我怕我们燕国的军队终有一天，也会如残忍无情的秦国军队一般，成为残杀无辜百姓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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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拍了拍孟瑾浔的肩膀，起身离开。
燕翎说的对。
教化一途，并非只是你想的约束人的手段，它还有可能会吃人。”
“我明白了。”
“不能让教化失格，百姓愚化，成为屠刀或是羔羊，我，要让世人都拥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在教化的不合理面前，勇敢的拒绝！”
至少，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安好，事情暂缓的情况。
“不是，我是说……你这样的想法，会天下大乱的！”
这与他平日里听到的话本完全不同。
自己与父亲起点不同，又是皇亲国戚，算是皇家自己人，必然是要担任高官的。
他就算是平川第一纨绔，就算是获得了不被教化的自由，可是平川的百姓，除了怕他的拳打脚踢而对他表面臣服，又有谁能听他一句话，信他一件事？
然而这些话他并未开口，孟瑾浔也完全听不进去了。
孟瑾浔叹了口气，最后道，“那就帮我带一道酒花酿鸭吧，这菜我常吃的，让老板不要放胡芹。”
“你……这样、想的吗？”
燕翎并不是否定他的观点，却是给了他的心重重一击。
“逃避？”燕翎不以为意，“等你有朝一日盛名加身，再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在逃避好了。”
他的分寸，是正经分寸吗？
那一刻他才发现，平常的燕翎，像是一具心死了的行尸走肉，写满了壮士垂暮的无可奈何。
孟瑾浔低头，若有所思。
世人喜好圆满，话本的结局常常粉饰一切，求得一个大团圆结局。若按燕翎所说的事情开始，话本大约会把事情写成落余城死守成功，西秦溃退，燕将军如有神助，大败敌军，并与赤河村的小月两情相悦，成家过日子。
而后者，对人生的改变是巨大的。
小月，不过是敌军铁蹄刀锋下，一具不知名的尸首罢了。
孟瑾浔苦兮兮，他一个病号，想多吃点都不行了。
“我已经是功成身退之人，算是告老还乡，与你爷爷是一样的，合该享受生活，养育小辈，宦海沉浮之事，自然要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努力。”
落余城真的破了，赤河村真的被屠了，而那个送人香囊的善良姑娘，只有一刀毙命，连遗言都不曾留下的短暂戏份。没有相知相恋，没有神兵突降，连燕军如何退守寒州城，都写满了艰难。
她是睁着眼睛的，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些杀鸡宰牛都不曾见过的巨型屠刀，会有一天架在她的脖子上。
“啊？”
高瞻远瞩如孟老，都在以能臣的要求在教导自己，可是谁又能想到，本以为最有可能接替孟老的自己，却在十岁的时候就被推到了边关，弃文从武了呢？
他自己的自由，有意义吗？
“你是说……”
秦军恶毒，为逼迫落余城投降，将刚刚占领的赤河村尽数屠杀，以威慑周边不肯投降的村镇。
燕翎头大，总觉得这孩子还是养歪了呢？
他以前不喜欢规矩束缚，认为这些写规矩的人只用了一句话、一张纸的功夫，就要他们这些做规矩的人遵循一辈子，实在是不值。对于他来说，所有的规矩教化都轻如一张纸，一吹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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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明明可以直接跟燕翎说明，让他帮自己带话给老四他们。
我想，如果西秦的教化之中，能如我东燕这般温良恭俭让，而不是铁蹄踏山河、拳头争大哥，即使有战乱，也绝对做不出屠村、屠城之事。
燕翎没有回答，孟瑾浔说的没错。
这些，才是历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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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孟瑾浔轻笑，“没想到，你一个从来没有入仕当官的，居然教我当官的道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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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同声，长而异俗，你现在还觉得，只是一块地皮连着的人，并无多少不同？
“嘶——”
不知怎的，他不想让燕翎看不起自己。
究竟发生了什么，燕翎为何甘心回朝，为何甘心屈居平川，为何如此落魄？
燕翎垂眸，“燕国四年，秦军犯我边境，幽洲十三地陷入战乱，赤河村作为两境边缘，深受其害。www.suruo.me
“我去打扫战场的时候，翻遍了尸体，才找到了身体已经被踩烂的小月。
“你放心，我有分寸。”孟瑾浔拍了拍燕翎的肩膀。
“酿肉、锦绣麒鱼、梅花酪、酥茶、什锦圆子、翡翠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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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摇了摇头，就算年幼的自己确实想过入仕做官，如今的他，也已经不作此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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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瑾浔目不转睛，听着燕翎讲述着边关之事。
士农工商，商居最末，他出身士林，却行末流之事，燕翎一定不能接受吧？
孟瑾浔想反驳，可是却十分无力。
我爷爷都没喊过老，你一个而立之年的大将军，正该齐家治国之时，怎么反而逃避起来了。”
民众都不服管教，必然生事，兵士不服管理，整军必然溃败，天下如果人人生反骨，这是要造反四起、天下大乱啊！
燕翎点了点头，“我燕朝如今的和谐柔政，多是你爷爷为相国时殚精竭虑修改请示出来的，如今先皇已逝，新皇当朝，而孟相国又已经告老还乡。
燕翎嘴上叨咕着，人很快离开。
“刚刚才说过你浪费粮食的事情，转眼就又来是吧？”燕翎怒其不争。
可是燕翎却告诉他，教化未必只是约束人，也在引导人，或者说，诱导人。
燕翎嘴角轻扬，很好，孟瑾浔一定明白了，成王拜相是为了掌握教化的权利，让所有的百姓成为良善之辈。
燕翎的嘴角僵在了原地，半晌，才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道，
如果说之前还是因为一时意气，想要让燕翎看看自己有多少实力，才要科考成名，当个宰相王侯，那么如今，他的心中所愿已经和燕翎一样。
“……只能挑一样！”
可是他不愿意，他从商一事，连爷爷都不同意，对自己百般阻止，更何况是完全不知情的外人？
当时我随军支援，可惜还是差了一步，虽然最终落余城负隅顽抗，并未投敌，可是亦是损失惨重，落余城，终究还是沦陷了……”
燕翎是生面孔，酒馆老板不会把他们的底透给他，但是他们自有一套话术，外面若是有变动，自然会有消息传过来给他。
“所以，你让我封侯拜相，是认真的？”
“……你说的对。”
他腿脚不便行动，但是答应了老四和葵娘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做，自己就失踪了，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瑾浔，我真的怕，我怕我们燕国的军队终有一天，也会如残忍无情的秦国军队一般，成为残杀无辜百姓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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