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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惊未消,隔着薄薄的衬衫,佟知隽能感受到段骁恩手掌的温度,但下一瞬,段骁恩就收了手。

    很快, 佟知隽确定了给《陌生的兄弟干杯吧》投资的金额后, 再次找了周选当制片。

    段骁恩能感觉到他很累。

    上午他要先回半山别墅,下午全家人一起去陵园。

    佟知隽给段骁恩开门, 看到他穿着米色的家居服,端着一个巨大的苹果派。

    “我只点了一份,算上苹果派,够我们一起吃,”佟知隽拿了外卖回来,“段哥,你还下楼吗?”

    洗手间的窗比较高,微微抬头可以看到窗外是灰蒙蒙的雾蓝色。

    所以还是不要让佟知隽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了。

    “我知道你没问题,但是我不好意思,这样的日子里,让你做别的,有些不礼貌。”段骁恩说。

    和从前一样会耍宝撒娇,和从前一样是个理想主义。

    段骁恩答应了,于是被佟知隽拉到主卧。

    这时,他一不小心碰到了全景地图。

    佟知隽想跟自己和解,努力调节着情绪。他有些无力地看了一眼导航,距离半山别墅还有半小时车程。

    他揉了揉眼睛,窗帘外隐约有一丝光亮。眯眼看了一下手机,才不到五点。

    佟知隽笑吟吟地说:“如果我们一起睡,你还会害怕黑暗密闭的空间吗?”

    他确实变了很多,只是无论怎么变, 他“出厂设置”的性格都不会变。

    对于段骁恩的问题,他没有作答,只用手指了一下刀架,怕一出声就会暴露自己的慌张。

    佟知隽向后靠,一个不小心,被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向后倒。

    佟知隽被这个梦扰得睡不着了,于是起床洗漱。

    他其实很想跟佟知隽说一些鸡汤,或者鼓励他振作一些,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适。

    最后,段骁恩还是没有陪佟知隽打游戏,吃过饭后一起看了一集《怎么忽然倒了霉》,便回了楼下。

    “嗯,我提前一点进组。拍摄地点比较偏, 导演说叫我先适应适应。”段骁恩说。

    佟知隽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至少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怀念曾经他什么都拥有的时候。

    佟知隽脑海里闪过了今天一早的苍茫的天空,下意识靠在路边踩了刹车。

    临近佟丰年的忌日,佟知隽虽然工作如常, 但是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

    佟丰年一周年忌日,除了佟家人,还有华佟的生意伙伴会去。

    人是群居动物,当陷入失去亲人的低落情绪中时,陪伴就是一剂良药。

    当周选打电话说要何君迟当监制的时候,佟知隽刚下班回家, 躺在沙发上等外卖。

    “晚上要打会儿游戏吗?我明天的飞机不太早,可以陪你玩会儿。”段骁恩试图找个借口陪陪他。

    《盲》的选角还没结束,但是经过早春的忙碌,布景已经准备好了。

    明天是佟丰年的忌日,依照段骁恩对佟知隽的了解,想也是一边要送他,一边愧疚在这样的日子里对着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原来还没日出的时候,天也可以如此苍茫。

    佟知隽没说话,抿着嘴笑,二人并肩进电梯。

    “客气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事情。”纪旨嘉推了推眼镜。

    佟知隽梦见了傍晚发生的事情,起初一模一样,后面却截然不同。

    段骁恩还想说些什么,门铃忽然被按响,是佟知隽的外卖到了。

    “当初拍广告时候,谁也没想到我会做饭这个技能有多大用途。演我姐姐的那个演员完全不会做饭,她已经提前被导演发配去学了。”段骁恩笑着拿了张纸巾递给佟知隽。

    段骁恩问他要不要打游戏的时候,他同意了。

    佟知隽也跟着笑,但是没有说话。

    心情不太好,他不想与人同乘,于是他自己开车,钟天泽开另一辆车跟在他后边。

    “余天星要是有你这个手艺,真的了不起!”佟知隽弯起眼睛,叉子一不小心碰到了鼻尖,鼻尖也亮晶晶的。

    段骁恩看着佟知隽的鼻尖,有那么一瞬失神,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克制住自己那些隐秘的冲动。

    “……等到黑夜翻面之后会是新的白昼,等到海啸退去之后只是潮起潮落……”

    这么多年过去,纪旨嘉还是和从前一样。今天就算佟知隽拿不出任何理由,依照纪旨嘉宠溺佟知隽的程度,恐怕明面上也要向着佟知隽说话。

    路上,他给段骁恩发了消息,祝他一路平安,随后开了音乐。

    屏幕上的画面一下子切换到了这条街道。

    《陌生的兄弟干杯吧》肯定是要上星的,演职人员任何一个人都和剧本同样重要, 是之后能卖多少钱的砝码。

    就在这个起点,撕开这个莫比乌斯环吧。

    歌单里上千首音乐随机播放,佟知隽面无表情,一直到自己很喜欢的一首歌唱到副歌,他才忍不住泄出一丝难过。

    阳光会从起点照射进来,落在终点。

    佟知隽心里还想着方才的小插曲,大脑里灌了浆糊似的,甚至忘了道谢,神游着尝了一口,思绪才被拉回来。

    “以前还管我叫嘉叔,现在降辈分了,成了嘉哥了。”纪旨嘉单手搭在佟知隽肩上。

    但是佟知隽拒绝了:“我可能会早点睡,明天去祭拜的人很多,我怕没精神。”

候,纪旨嘉还会给他塞糖。

    由于段骁恩累了,佟知隽就叫他留下一起睡。

    佟知隽勉强找到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轻松的表情:“很好,现在拒绝我的时候学会说理由了。”

    纪旨嘉顺手摸了摸佟知隽的头, 笑道:“我以为你变了很多,但你还是从前那样。”

    段骁恩稍稍往回一带,佟知隽就重新稳住了脚步。

    佟知隽的衬衫从裤子里松出来一些,稍微有点乱,他动作迟缓地整理着,心想,哪里是衬衫乱了?明明是心乱了。

    一层楼板之隔,他们心思各异着入睡。

    “刀呢?我把苹果派切一下……因为明天要进组,所以给你做点好吃的。”段骁恩说。

    更何况,段骁恩想避免跟佟知隽的关系过于密切,又不想疏远他,只能在平时的接触中学会适可而止。

    段骁恩直接在厨房洗了手,切好之后拿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盘子,一人一块扇形的苹果派。

    而段骁恩那个关联词,佟知隽也一时没有搞懂因果关系在哪儿。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莫比乌斯环上奔跑,转过一圈,发现正好脚踩着起点的背面。

    他最近常常这样,明明可以接得上的话,却忽然没了力气说些什么。

    他们玩了一个双人游戏,游戏中的角色是一对夫妻,佟知隽觉得段骁恩玩女性角色有些违和,于是主动选择了妻子的角色。

    佟知隽看到段骁恩冲着他伸手,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我没有!我在夸你!”

    “没关系,”佟知隽打断道,“我没问题。”

    段骁恩换好拖鞋,大步流星走过来:“又开始算旧账了是吧?”

    周选在电影圈子里那是金牌制片,来当电视剧的制片人有点大材小用, 但佟知隽不这么觉得。

    见到佟知隽的一瞬间, 段骁恩微微笑了一下, 自然地把盘子递给他:“帮我端一下, 我换鞋子。”

    佟知隽一边端着盘子往厨房走一边问:“你明天就进组?”

    佟知隽平时开的车说不上招摇,但暗红色的颜色显然不妥,于是换了一辆黑色卡宴。

    佟知隽不是喝得下鸡汤的人,他不喜欢说教,更喜欢用心感受。正如赫拉克勒斯找到热爱的工作让他打起精神,如果换做是一个人对他进行说教,他肯定就不会认同。

    第一百三十一章·莫比乌斯

    佟知隽知道他意有所指, 只是笑笑没说话。

    “……心脏没有那么脆弱,总还会有执着,人生不会只有收获,难免有伤口,不要害怕生命中,不完美的角落,阳光在每个裂缝中散落……”

    “我送送你。”佟知隽放下盘子,边洗手边说。

    他晕乎乎地放弃了挣扎,正想着自己今儿这算不算是“流日不利”,腰上就一紧,被段骁恩双手掐住。

    梦就到这儿,佟知隽被自己这句话惊醒了。

    如果继续奔跑下去,他会永远也走不出这个圈。

    剧组租下了一座小城市的老旧居民楼,作为余天星的家。征得小区居民的同意后,会取一些小区内日常的景,可能会拍到普通人,但更具有生活味道。

    “嗯,夸我。”段骁恩阴恻恻笑着逼近,但掩不住眼底的温柔。

    段骁恩迟疑道:“可是明天不是……”

    佟知隽不知怎么,没有立刻退出,反而是调整着全景地图的方向。

    这一刻,佟知隽甚至怀疑周选跟何君迟是不是私下有什么联系, 但是周选要真是这种以权谋私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口碑,于是他只疲惫地应了一声, 算是同意了。

    外卖还没到, 却等来了段骁恩。

    “那我就不再做别的菜了,一起吃吧。”段骁恩眨了眨眼,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这附近有一家粤菜馆,佟知隽很喜欢,从前一家人经常一起去吃

    佟知隽“嘁”了一声,“以前那是我小,但是现在也没见你老,叫叔叔多过分呐!想听我顺势夸你年轻就直说,不用这么暗示我。”

    金灿灿的苹果派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游戏里的夫妻一起打怪升级,一直玩到深夜,他们都困了,却还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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