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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婶看着顾妈妈和顾勇都空着手,好奇地问道:“芳妹,你们上坡咋不拿锄子啊?”

    顾妈妈将信将疑,还是有些不安心,其实她怀疑的不是这门生意,而是眼前的儿子。

    顾妈妈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看,听说韦家女子不正经,勾三搭四的,丈夫死了一年还生了一个娃,公公家颜面尽失,狠心把她赶回了娘家,这种女子怎么能要呢?

    除了种庄稼,那片地还有一个作用坟地。

    从顾家院子到坟地之间,有一条之字形山路。

    上半年种了麦子,下半年种花生,收成还不错。

    这座低矮的山岭没有名字,就叫后脊梁。

    刘婶黑着脸,大骂了一阵子,刘长贵一声都不敢吭。

    见顾妈妈不松口,刘婶也没有再劝,岔过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刘婶自觉没劲儿,便跟顾妈妈道了别,气昂昂地向山上走了,一会儿前面又响起一阵泼辣的声音。

    顾勇傻笑几声,背上小竹篓,跟在顾妈妈身后向后山走去。

    顾妈妈又笑了,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幻想到了那样快乐的场景。

    顾勇坐在门墩上吃饭,听到喊声,他快速地扒了几口饭,一亮碗底,鼓着腮帮子说:“阿妈,吃完了!”

    这些天一共做出了两百多双,还有几十双被人挑剩下了,他背回来打算在镇上卖,另外做鞋的工具,还有一些鞋底子和牛皮羊皮,他也背回来了,准备在家里开工。

    “咋买这么多东西?”顾妈妈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惊住了,这要好些钱吧?

    “啥好事?”

    坟地上有两座坟包,一座是顾爷爷的,一座是顾爸爸的。

    顾妈妈身体弱,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半山腰上,顾勇倒也懂事,他埋头跟在母亲身后,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着就很好。

    公社解体,顾家也分了一亩三分地。

    两块肉用盘子装好,放在灶台上,她又拿出两个空盘子装了两块新鲜的豆腐。

    刘婶的男人刘长贵在前面叫唤了一声。

    “好好!”

    “哦!”

    等收拾好了之后,顾妈妈把背篓提到檐台上。

    刘婶看到顾妈妈脸色不好,劝道:“芳妹,你莫要听一些人鬼扯,韦家女子我见过,秀秀气气的,挺守规矩的。”

    “哈哈,阿妈,还有呢!”

    顾家是外来人,没有风水宝地可以安葬,只能葬在这块日日劳作的土地中!

    顾家后山有座两座山,一座山挡住了小镇与丘山县城,叫作绿岭,在绿岭一侧还有一座海拔不到八百米的山岭。

    顾妈妈敷衍道:“我知道,就是家里不宽裕,等两年再说。”

    回去的路上,顾妈妈发现路下的山林长着几株天麻藤子,心中一喜,就带着顾勇在林子里挖天麻,结果越挖越多,两个小时挖了好十多斤天麻还有别的药材,收获颇丰。

    刘婶暗骂一句傻子,又说:“芳妹,我跟你说个好事。”

    “太阳快出来了,莫要嗦了!”

    背篓中有厚厚地一沓火纸、两炉松香、两封一千响的大地红鞭炮,拦坟用的锄头,再放上猪肉和豆腐做祭品。

    顾妈妈摇了摇头,“钱难挣,不能乱花,我给你存着读书、娶媳妇。”

    “阿妈,你要是不信,等快开学了,我卖鞋给你看,这三十多双鞋,不要一天就卖完了。”

    “哦!”

    这时山道上又上来两个人,是邻居刘长贵和刘大婶,两人都扛着锄头,准备去山上地里干活。

    灶台下,放着一个干净的背篓。

    他担心母亲舍不得花钱,又劝道:“我和哥哥还在长身体,需要营养,有了肉票,以后家里要多吃肉,一家人身体都要健健康康的。”

    “阿弟没在?”

    “哈哈,为

    顾妈妈点了点头。

    顾勇嘿嘿一笑,自顾自地把玩着一只带着小铲子的绿道士(金龟子)。

    而后脊梁地势平缓,早年就有人开垦,大生产时期,公社在山上又开垦了上百亩的旱地。

    “幺娃,你跟谁学的,才十六岁就想着孩子!”

    “哈哈,他们家有个大姐,跟大勇一般大,长得还不错,上半年搬回娘屋里住,上次逢集遇到韦昌海,听他说想给大姐寻个人家,我提过大勇的名字,韦昌海觉得还不错,芳妹你觉得咋样?”

    不知不觉,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耀着坟地,透过坟前的松树,晒干了顾妈妈脸上的泪花。

    顾妈妈抹着眼睛,一个人拉扯两个儿,不容易啊,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

    “大娃,吃完了么?”

    回到屋里,他从背篓里拿了两套新衣裳、新鞋,一套哥哥的,一套阿妈的,还有麦乳精、壮骨粉,现在市里药店里的补品不多,他能找到的就这几样,看起来不多,花了几十块。

    豆腐是从街道上老陈家买的,两毛五一斤,比正月间足足贵了五分钱。

    “他阿爷他阿爸,你们都安心吧,幺娃很懂事,大勇也很听话,他们两个都好都孝顺...幺娃还会心疼人了,前些天给我捎了五十块钱,叫我尽量吃好的,不要上山干活....我身体不好,原本还不放心他们两个人,现在看到幺娃懂事,我就是死了也会瞑目...”

    一切都要慢慢来。

    “幺娃,这是你卖菜刀赚的钱?”顾妈妈担心这钱来路不正。

    顾勇放鞭炮,顾妈妈就蹲在两座坟前烧纸燃香,静静地说着家里的变化。

    顾妈妈轻轻地说着,顾勇拿着锄头在坟地里除草,修理水沟,顾家的坟地在一个斜坡上,位置不好,夏天下大雨会冲掉坟上的泥土,顾家每年都会来拦坟,防止水土流失。

    儿子的话很贴心,顾妈妈畅快地笑了几声。

    养了儿子十几年,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小儿子倔强、内向、自尊心强,突然间变得很成熟,还学会了赚钱,她一时接受不了。

    “你咋会做鞋?”

    穷病就是缺乏营养,只要多吃一些补药、肉食,慢慢地养着,等以后有钱了,再找机会去大医院看看,希望母亲能长命百岁。

    顾妈妈笑道:“去坟上看一下。”

    顾勇放下背篓,顾妈妈拿出猪肉和豆腐放在顾爷爷和顾爸爸坟前。

    顾妈妈抹干了眼泪,看着齐整的坟地,欣慰一笑。

    这一日,顾妈妈起得很早,她在厨房里蒸了两块玉玺大小的猪肉,这是她昨天特意在供销社买的猪屁股肉,四寸厚的膘,还有一寸厚的瘦肉,卖相很好。

    “阿妈,我不是请师傅了吗?”

    “韦昌海的女子?”

    顾猛又从兜里拿出一沓毛票,有上百块,他留着六百多整钱收购天麻,至于那些肉票粮票都被他卖了,拿回来也用不了。

    “阿妈,别担心,有了梧桐树,还怕没有凤凰来吗?你放心,以后我和哥哥都会有媳妇的,还有会有一窝孩子,七八上十个孙子孙女围着你叫奶奶,到时候你可别嫌婆烦!”

    “阿妈,不全是,你看到背篓里哪些鞋子吗?”

    顾妈妈和顾勇也在太阳升起来时走到了坟地。

    刘婶笑道:“下河村的韦昌海你知道不?”

    他看着背篓里的药材劝道:“阿妈,你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再上山,我和阿哥都长大了,有啥事我们做,我们都可以养家了!”

    这个病也不难治愈。

    “刘姐,我屋里就是这么个情况,哪里有钱给大娃娶媳妇啊,等过两年屋里好转了再说。”

    只要他以后努力挣钱,努力成才,多做一些长脸的事,为祖先争光,母亲心中的郁气就会慢慢散去。

    顾猛叹息一声,扶着妈妈在椅子上坐下,“阿妈,这些补品保质期不长,你记着每天都吃着,过期了就糟蹋了。”

    顾妈妈嗔怪地瞪了傻儿子一眼,她又从盆里倒了小半碗面汤,等顾勇喝了,才指着背篓说道:“大娃,把这背着,今儿中元节,咱们去后山上看看你阿爷还有阿爸!”

    “喊啥子喊,你不会先去地里?一个大男人连那点活都干不了?我真是个苦命人,一天忙了屋里忙坡上,累死累活的,始不该当年跟了你这个闷头驴子...”

    ......

    两块豆腐,四四方方的,一共花了一块钱,一块钱可以买七八斤黄豆哩,要不是前阵子幺娃从县上捎回来五十,她定然舍不得买的。

    刘婶点了点头,“我们早上去过了!”她又看向闷头不语的顾勇,笑道:“大勇,给你找个媳妇好不好?”

    “吃恁快干什么?小心噎死你!”

    中午,顾猛从县里回来,正好遇到母亲和哥哥背着背篓从小路上下来。

    母亲的病主要是穷病与心病。

    他看到母亲有点紧张,仔仔细细地把做鞋子的生意告诉了母亲。

    “哦,你们做的鞋子这么好卖?”

    “哈哈,顺路捡的,不挖白不挖!”

    绿岭山太高,树林又很茂密,不适宜种植农作物。

    还有这些年顾家诸事不顺,导致她心气郁结,落下了心病。

    “阿妈,我这是未雨绸缪来着,担心你身体不好,抱不动你的大孙子。”

    清晨时分,阳光从东边的山间崭露头角,阳光洒在茂密的桦栎树林上,叫醒了沉静了一夜的知了。www.yuxian.me

    “阿弟没赶上,过年了再去吧!”

    顾猛点了点头,“阿妈,我卖的都是好鞋,既结实又漂亮,才卖几块钱,大家抢着买!”

    ()    8月30日,农历的中元节,也就是鬼节。www.siling.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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