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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不如从今日起，就由徒弟为您每日梳洗罢。”
温暨望倏尔睁眼，瞳孔放大——她怎么来了？
“徒儿见过许多人生病不求医问药，反倒上山求灵丹妙药，害人害己，徒儿早发过誓，即便世上真有仙丹，我也不会吃。”
池荇说着起身到林鹿身后半跪，从怀中掏出一把梳子：“这是徒儿日常用的，每日清洗，干净得很。”
温暨望又在经历那一夜。他已经在梦中回溯过很多次了。
常喜乐呵呵踏进屋里，看到一前一后跪坐的两人，怔了半晌，才慌张道：“国师大人，不好了，太后娘娘她也吐血了。”
烛火发出细微的毕剥声，池荇听不懂他的语气，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以沉默应对。
三番四次，这个十七岁的小娘子插科打诨也好，知微见著也罢，都熄灭了他的杀心。也许……是她命不该绝。
这倒是出乎林鹿预料。她虽口口声声称只看重权势财富，可那双眼睛很干净，其中并无杀人者的狠戾之气。
他亦轻轻回应了一声，就算自知是在梦中，也难自控。
林鹿眯起眼睛：“为何？”
天底下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敢翻到太子寝殿，而后告诉那个倒霉太子：你身边人被我迷晕了，你现在不用担心我会被抓。
池荇从侧面探过身子，盯着林鹿侧脸，认真道：“师傅，您，阮烟儿和春杏，都已经是我的家人，除了你们三个，我谁都可以杀。”
林鹿面无表情，自动忽略她话中毫不掩饰的自夸，在心中判断池荇所言有几分真假。他静静的看着桌上停止滚动丹药。这枚丹药并非全然与太子服下的一样，它的外层裹着千机引，入口到断气不过一瞬。
[]
他身上无力，只缓缓撑起身子，背靠软垫，轻声问：“母后的事我已听下人禀报了，有人因我们晕倒为难你么？我明天寻机会跟国师讲清楚，一切与你无关。”
“你待如何？”
林鹿快速将玉坠夺过重新塞入领中，厉声：“收起你的好奇心。”
虽只拿在手中一瞬，池荇却看得清楚，这玉坠上所刻纹样，与她在许府中找到的符印一模一样。
一切的源头，当年的幕后之人，她找到了。池荇猜测他应当是一切的源头。毕竟他早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根本无需听人命令，除非他压根就是别国细作。
“进来罢。”林鹿应允。
“你可会梳头？”他打断。
“师傅。徒儿虽不会仙术，但简单的术数还是通晓一二的，而且徒儿精通戏法，既能帮师傅制作些特殊道具，又可在师傅无聊时给师傅表演。对了，我还会柔术，只是徒儿怕疼，没能练得像那些杂耍班子中的人那般柔软……”
梳齿却似钩住一物，池荇一时好奇，将手探入发丝中轻轻一拽——是一个玉坠项链。
“今后，你多替我跟太子走动走动。”林鹿突然开口。
“太后娘娘已经醒了，正要治太医们的罪呢，太子殿下好像醒过后又睡下了。”
池荇轻轻柔柔解开他的发髻，小心梳理。
池荇磕头：“徒儿求了十几年，也没求来一双爹娘，是以从不信鬼神之说。www.xinxu.me师傅究竟有没有神通，徒儿也并不在意，只因徒儿所求不过是有一个家，有一份权。”
池荇掩盖内心的翻涌，坚定了要手握权力的心思，轻声试探：“师傅，我如今在宫中并无身份，人们都称呼我叫唐娘子。我要怎么样，才能有个一官半职呢……”
林鹿似是很满意池荇的回答，点点头不再说话，二人只就着微弱的烛火簪发。
池荇叹了口气，欣慰地看着他。十年过去，雕梁断，
林鹿略略紧绷着身子：“你一会儿回去亲手杀了那个许家出来的丫头作投名状，为师便请旨让你在司天监挂个名。”
“徒儿拜您为师，是觉得以徒儿之聪慧加上精通戏法，能在宫中谋取富贵权势，显赫一生。况且您收了徒儿，就已经是徒儿的家人了。”
回溯她这段时间所作所为，无非是求生和向上爬，林鹿又看看她插得满头金光璀璨的发髻：或许真是个要财不要命的……
池荇跪坐在榻前，头枕到胳膊上，歪着头看他：“我很好。殿下都这样了，还关心这些没用的。”
林鹿用手指戳着池荇，将她推回原来的位置：“你杀过人？”
“师傅说笑了。”池荇不以为然。
温暨望的耳朵被她的气息吹得有些痒——这个距离，似乎并不合适。
温暨望听到她轻轻唤他：“太子。”
池荇眼底晦暗，手上动作愈轻：“杀过。”
林鹿扭头叮嘱池荇几句，头也不回地离开。池荇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她瘫坐在地上，发现冷汗已浸湿了小衣。
池荇松了一口气，眼下最大的危机终于暂时解除。
鬼使神差，林鹿没有拒绝。他防备心过重，难以忍受他人在自己身后，今日却破了例。
林鹿无意深究，淡淡“唔”了一声：“若我要你去杀太子呢？”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中明白。若你有一丝不妥，后果自负。”
直觉仍告诉他不可轻信这个凭空冒出的小姑娘，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改了主意。她像的是当年的自己，不择手段为活下去抗争，还有几分小聪明。www.qingci.me
他尝试细细描摹她此时的一切。可依旧因他当时神智不清而模糊，只浮现她眉心那点朱砂和绛红的衣裙，还有那双眼睛，清晰而真实——看似风平浪静，眸底却有星火冲撞。
堆满稻草干柴的房间，桌上豆大一点烛光。护院的厉声质问，他满身的伤痛，和推门而入，让夜风吹散浊气的她。
池荇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太子殿下，欠我一条命。”
果然是他。背后调动军备，是要造反？什么理由？
……
“醒了？”梦中人的声音近在耳边。
“会！”池荇骄傲扬头：“我幼年常常蹲在街边研究那些小姐们的头都是什么花样……”察觉到林鹿冒寒气的目光，看了看师傅今日又颇为不羁的发型，她恍然，低下头小声道：“男子的就更好说了。”
温暨望笑笑。真是个独特的小娘子。
也希望下一个杀的是你。池荇心中默念。
“嗯，知道了。”林鹿摸了摸自己难得利落的发髻，又问：“他们二人现下醒了么？”
她还欲继续说下去，多展示自己活下来的作用，林鹿却不想再听了。
未等池荇回话，敲门声响起。
池荇趴在温暨望床榻旁，用气音对着他的左耳解释：“我方才是翻后窗进来的，有消息要禀报殿下。殿下房里那个太监已经被我弄昏迷了，放心罢。”
] “师傅，不如从今日起，就由徒弟为您每日梳洗罢。”
温暨望倏尔睁眼，瞳孔放大——她怎么来了？
“徒儿见过许多人生病不求医问药，反倒上山求灵丹妙药，害人害己，徒儿早发过誓，即便世上真有仙丹，我也不会吃。”
池荇说着起身到林鹿身后半跪，从怀中掏出一把梳子：“这是徒儿日常用的，每日清洗，干净得很。”
温暨望又在经历那一夜。他已经在梦中回溯过很多次了。
常喜乐呵呵踏进屋里，看到一前一后跪坐的两人，怔了半晌，才慌张道：“国师大人，不好了，太后娘娘她也吐血了。”
烛火发出细微的毕剥声，池荇听不懂他的语气，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以沉默应对。
三番四次，这个十七岁的小娘子插科打诨也好，知微见著也罢，都熄灭了他的杀心。也许……是她命不该绝。
这倒是出乎林鹿预料。她虽口口声声称只看重权势财富，可那双眼睛很干净，其中并无杀人者的狠戾之气。
他亦轻轻回应了一声，就算自知是在梦中，也难自控。
林鹿眯起眼睛：“为何？”
天底下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敢翻到太子寝殿，而后告诉那个倒霉太子：你身边人被我迷晕了，你现在不用担心我会被抓。
池荇从侧面探过身子，盯着林鹿侧脸，认真道：“师傅，您，阮烟儿和春杏，都已经是我的家人，除了你们三个，我谁都可以杀。”
林鹿面无表情，自动忽略她话中毫不掩饰的自夸，在心中判断池荇所言有几分真假。他静静的看着桌上停止滚动丹药。这枚丹药并非全然与太子服下的一样，它的外层裹着千机引，入口到断气不过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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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无力，只缓缓撑起身子，背靠软垫，轻声问：“母后的事我已听下人禀报了，有人因我们晕倒为难你么？我明天寻机会跟国师讲清楚，一切与你无关。”
“你待如何？”
林鹿快速将玉坠夺过重新塞入领中，厉声：“收起你的好奇心。”
虽只拿在手中一瞬，池荇却看得清楚，这玉坠上所刻纹样，与她在许府中找到的符印一模一样。
一切的源头，当年的幕后之人，她找到了。池荇猜测他应当是一切的源头。毕竟他早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根本无需听人命令，除非他压根就是别国细作。
“进来罢。”林鹿应允。
“你可会梳头？”他打断。
“师傅。徒儿虽不会仙术，但简单的术数还是通晓一二的，而且徒儿精通戏法，既能帮师傅制作些特殊道具，又可在师傅无聊时给师傅表演。对了，我还会柔术，只是徒儿怕疼，没能练得像那些杂耍班子中的人那般柔软……”
梳齿却似钩住一物，池荇一时好奇，将手探入发丝中轻轻一拽——是一个玉坠项链。
“今后，你多替我跟太子走动走动。”林鹿突然开口。
“太后娘娘已经醒了，正要治太医们的罪呢，太子殿下好像醒过后又睡下了。”
池荇轻轻柔柔解开他的发髻，小心梳理。
池荇磕头：“徒儿求了十几年，也没求来一双爹娘，是以从不信鬼神之说。www.xinxu.me师傅究竟有没有神通，徒儿也并不在意，只因徒儿所求不过是有一个家，有一份权。”
池荇掩盖内心的翻涌，坚定了要手握权力的心思，轻声试探：“师傅，我如今在宫中并无身份，人们都称呼我叫唐娘子。我要怎么样，才能有个一官半职呢……”
林鹿似是很满意池荇的回答，点点头不再说话，二人只就着微弱的烛火簪发。
池荇叹了口气，欣慰地看着他。十年过去，雕梁断，
林鹿略略紧绷着身子：“你一会儿回去亲手杀了那个许家出来的丫头作投名状，为师便请旨让你在司天监挂个名。”
“徒儿拜您为师，是觉得以徒儿之聪慧加上精通戏法，能在宫中谋取富贵权势，显赫一生。况且您收了徒儿，就已经是徒儿的家人了。”
回溯她这段时间所作所为，无非是求生和向上爬，林鹿又看看她插得满头金光璀璨的发髻：或许真是个要财不要命的……
池荇跪坐在榻前，头枕到胳膊上，歪着头看他：“我很好。殿下都这样了，还关心这些没用的。”
林鹿用手指戳着池荇，将她推回原来的位置：“你杀过人？”
“师傅说笑了。”池荇不以为然。
温暨望的耳朵被她的气息吹得有些痒——这个距离，似乎并不合适。
温暨望听到她轻轻唤他：“太子。”
池荇眼底晦暗，手上动作愈轻：“杀过。”
林鹿扭头叮嘱池荇几句，头也不回地离开。池荇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她瘫坐在地上，发现冷汗已浸湿了小衣。
池荇松了一口气，眼下最大的危机终于暂时解除。
鬼使神差，林鹿没有拒绝。他防备心过重，难以忍受他人在自己身后，今日却破了例。
林鹿无意深究，淡淡“唔”了一声：“若我要你去杀太子呢？”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中明白。若你有一丝不妥，后果自负。”
直觉仍告诉他不可轻信这个凭空冒出的小姑娘，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改了主意。她像的是当年的自己，不择手段为活下去抗争，还有几分小聪明。www.qingci.me
他尝试细细描摹她此时的一切。可依旧因他当时神智不清而模糊，只浮现她眉心那点朱砂和绛红的衣裙，还有那双眼睛，清晰而真实——看似风平浪静，眸底却有星火冲撞。
堆满稻草干柴的房间，桌上豆大一点烛光。护院的厉声质问，他满身的伤痛，和推门而入，让夜风吹散浊气的她。
池荇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太子殿下，欠我一条命。”
果然是他。背后调动军备，是要造反？什么理由？
……
“醒了？”梦中人的声音近在耳边。
“会！”池荇骄傲扬头：“我幼年常常蹲在街边研究那些小姐们的头都是什么花样……”察觉到林鹿冒寒气的目光，看了看师傅今日又颇为不羁的发型，她恍然，低下头小声道：“男子的就更好说了。”
温暨望笑笑。真是个独特的小娘子。
也希望下一个杀的是你。池荇心中默念。
“嗯，知道了。”林鹿摸了摸自己难得利落的发髻，又问：“他们二人现下醒了么？”
她还欲继续说下去，多展示自己活下来的作用，林鹿却不想再听了。
未等池荇回话，敲门声响起。
池荇趴在温暨望床榻旁，用气音对着他的左耳解释：“我方才是翻后窗进来的，有消息要禀报殿下。殿下房里那个太监已经被我弄昏迷了，放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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