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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友们都在同情和怜悯他早早地失去了母亲和父亲,不会有人真的介意他是否起立行礼。

    他必须得间隔性地回到休息间躺一会儿歇歇。

    故而叶南舟顺利地撑过两日。

    叶南舟喃喃,顿时慌张无措:“方阿姨,我……”

    叶南舟忽然觉得很可笑,他摇摇头,试图解释:“只是不想伤害孩子,孩子没什么错。医生说我要是打掉孩子可能以后很难再有,我不想……”

    此时,门外传来袁铮的声音:“我想见你。”

    沉默许久,叶南舟点了点头。

    肚皮里的小家伙竟然也跟着动了动,连袁铮都发现了。他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你疼吗?是不是很痛?”

    叶南舟的手臂轻轻地搂住圆鼓鼓的肚皮,强忍着晕车的不适, 直着喉咙连吞咽都如此艰难。

    袁铮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搂住他:“我帮你,慢点。”

    叶南舟扶住方静:“方阿姨,我先要跟你说一件事。”

    袁铮缓缓地放松有些僵硬的手指,慢慢地感受肚皮里孩子的存在,他有些新奇,侧过脸

    就是在叶南舟躺在休息间时,方静进来说:“南舟,阿铮回来了,他在外面想见你。”

    袁铮慌忙地抹掉他眼角的泪水:“你别哭,我妈说你容易动胎气,回头孩子知道也会难受的。”

    飞驰在高速路上的黑色轿车里, 叶南舟靠在车况上, 双眸无神地望着窗外转瞬即逝的刺眼路灯, 脑海中回荡着方阿姨那通电话的内容。

    肚子里的小家伙忽然踢动,他皱眉,本能地抬手捂上去。

    叶南舟道:“不会,阿姨,我可以。”

    一想到袁铮,肚子的小家伙就有些反应。

    如今方阿姨知道孩子的存在,那袁铮必然也会知道……

    叶南舟摈弃掉关于袁铮的部分,决定暂时处理眼前爸爸的身后事。

    到家后,保姆阿姨也自然就发现叶南舟的身体情况,当下讶异过后,就急着让他休息:“南舟,我给你熬点汤吧,你这大半夜赶来赶去太受累了。”

    叶南舟怀孕后第一次回到这个家,他这些年其实都不太回来,可是房间依旧井井有条。

    方静低声呵斥道:“要是南舟不想见你就回去吧,别弄得南舟不舒服了。”

    方静连忙招呼司机过来,一左一右地护叶南舟去病房。

    手掌想碰碰孩子,可是他无从下手。

    袁铮几乎是跳起来的,飞快推门而入,将他妈妈也拦在外面。

    甚至很可能包括孩子的事情。

    “不会。”袁铮老老实实地跪在沙发边,情绪复杂地难以名状,手不敢靠近他的肚子,但又想碰碰他,最后无力地耷拉在沙发边缘。“我听我妈妈说你爸爸出事就赶回来,本来只想见你。我妈死活不让见,我才急了说我们之前……之前的事情。我妈还给了我一巴掌,说我没有担当。”

    隔着毛衣的肚皮似乎有些鼓动,像是小家伙给予的积极反应。

    “你……”

    叶南舟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后母方静回家处理父亲的身后事, 可与此同时, 他也要面对众人的眸光——

    方静虽与叶建平结婚几年,可是从未听说叶南舟是双性人,故而当下表情十分惊讶。

    医院。

    方静接到司机电话后,从医院的匆匆跑来,见叶南舟似乎是胖了点,但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她上前拉着叶南舟道:“南舟,你爸爸他……”

    叶南舟的父亲一直在反对他的恋情, 如果知道他躲到外地去偷偷养胎, 可能会大发雷霆。

    叶南舟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又合拢,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袁铮仰头,捧着他的脸:“我那么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那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叶南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证明我真的是喜欢你。也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和孩子。好吗?”

    远在英国的袁铮,在叶南舟回到家后第二天半夜,忽然从天而降。

    见完最后一面就要送去殡仪馆了。

    事已至此, 容不得叶南舟躲躲闪闪。

    他是一个双性人, 并且怀着一个孩子,七个月了。

    小家伙似乎已经习惯爸爸的轻声细语,听见后果然就安分多了。

    叶南舟的手掌揉过圆圆的肚子,他知道小家伙的小手一般都在哪个位置,小脚又会是什么姿势, 他将手掌放在对应的地方,试图和小家伙触碰交流。

    良久,叶南舟才说:“你进来吧。”

    叶南舟感觉到肚皮里的小家伙忽然活跃起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总之反应剧烈。他却有些不舒服,咬着牙沉思。

    他清楚,一定是方阿姨叫保姆阿姨定期打扫。

    可是方静也是过来人,立刻又道:“那你这……会不会动胎气啊?你爸他……”

    两人去见过叶建平后,方静先让司机送叶南舟回家休息,她来应付其他赶来的亲友。

    叶南舟裹上大大的羽绒服才在司机的搀扶下踏下车。

    叶南舟低眸,举棋不定中,却听见门外清晰的磕碰声。

    方静善解人意地道:“南舟,你想见的话,我就让他进来,不想的话,我就让他祭过你爸爸后就回去。”

    他没想到方阿姨是这种反应。

    可是没想到。

    上次去医院做检查,医生提醒过他,到了七月份是重要关头,情绪上最好不要太过起伏,所以他在极力消解自己的情绪,不希望身体里的小家伙因为他过分的压抑与克制而感到难受。

    “宝贝,我们今天可能会看到很多人,你不要害怕,不管怎么样, 爸爸一定会保护好你,知道吗?”

    门里,叶南舟有些困难地扶着沙发试图坐起身,也不知道是沙发有点软,还是他看到袁铮手软,有些力不可支,试了两次都坐不起来。

    他们或许会奇怪他为什么会怀孕,也一定都好奇谁是孩子的父亲。

    不过她为人通达,见过的事情也不少,再者眼前有其他重要事情,便立刻道:“这样,南舟先去看你爸爸最后一面。回头等其他人来我来处理,南舟你别怕,有阿姨在没事的。”

    -

    显然,袁铮必然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他和袁铮瞒着两边家长恋爱,心中自觉最对不起的便是方阿姨。

    只是灵堂里超度的规矩多,时时刻刻都有道人僧人唱念,叶南舟倒还好,可是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听得烦躁难受,第二天开始反应剧烈。

    随后,他又对门里的人说,“我跪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见我,我什么时候起来。”

    叶南舟坐好,搂着肚子,垂眸低声道:“我看起来很可笑吧。”

    叶南舟这才正眼看他,左脸的确有一道明显的红痕。

    叶南舟几乎是立刻抬起头,远远地望向方阿姨。

    叶南舟手掌捧着肚皮,轻声说:“宝贝,爸爸不想了,我们休息一下,乖。”

    他想过很多种和父亲对峙的画面,却没料到等来的是父亲酒驾开进江里, 意外过世的消息。

    “南舟, 半小时前你爸爸车祸,人已经没了。www.rouxin.me现在阿姨派车去接你回来,我们得一起商量他的身后事。南舟,你别难过, 阿姨会一直陪着你的。”

    -

    说完,她又拍拍自己的嘴巴,絮絮叨叨地念:“瞧我这说的什么话!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都要平平安安。”

    叶南舟想,虽然还不知道小家伙的性别,也能想象出生后乖巧可爱的小模样了。

    叶南舟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阿姨。”

    随后,两人走进医院大厅,在僻静角落里,叶南舟告知她自己怀孕一事。

    才勉强二十岁的年轻人,偏偏连语气都带着格外的坚定和执着,像是如果不见这一面他就不走了。

    袁铮却是闷闷沉沉地道:“妈,你别管我了。”

    他一闭眼就想到今后怎么办。www.shucui.me

    司机刚才去接的时候也吓一跳,但他向来沉默寡言,对于雇主的事情很少过问,只尽忠职守地坐好分内事情。

    叶南舟这两日都忙着与方静一起接待来家里的亲友,他按照锦城的丧葬习俗,穿上了极宽大的孝服,在方静的掩护下声称是脚不方便站起来,所以一直都是坐着行礼对答。

    叶南舟一路都在问方静车祸其他的事情,方静一一答了:“我交给别人在处理了,我们先顾着家里的事情。”

    叶南舟的眼泪濡湿了他的手指间,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指尖往下落,掉落在毛衣上。

    叶南舟轻轻地揉小家伙,希望可以给到一些安抚:“宝贝乖一点。”

    小家伙真的很乖很懂事,稍微动一下后,就安分地窝着继续睡觉。

    叶南舟知道方阿姨做事情一向周道,便不在多生疑问。

    袁铮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哽咽地说:“是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你愿意怀着孩子,就证明你不是真的放弃了我和我们这段感情,是不是?”

    叶南舟低头想把这件事梳理清楚,一开口叫他的名字,自己却受不了:“阿铮……”

    叶南舟捉住他的手盖在肚皮上:“不疼,是孩子在说话。”

    方静急得轻声敲门提醒他:“你别让南舟动气知道啊吗?现在这月份很容易出事的。”

    方静压低声音:“你干什么?别跪着,难看死了。要跪你去灵堂跪。”

    他才二十岁,未曾经历过人生的大风大浪,这辈子唯一栽跟头的就是和叶南舟的感情,眼下竟然已经要当爸爸……

    两个人都在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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