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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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魔鬼同样不喜欢罗隐。这个人始终只是将血统视为一种特殊工具，无意或故意地回避龙血所代表的其他意义。当然，“带偏”了哥哥也是原因之一。

    毁灭即是新生。一棵树的毁灭，是另一棵树的新生。

    罗隐回想着第一棵树的八个枝干。五根繁盛，两根枯死，一根正在枯萎。

    康斯坦丁迅速意识到，李雾月竟然是在战斗中二次茧化。

    它们同样一半腐朽，一半繁盛，但方向正好相反。如果将两者重合，则将变得完整无缺。

    但在这一刻，二者同时发生着转化。上者下沉，而下者上浮。

    最让罗隐在意的是，是数量上的不对称。旧树失去了三根枝干，新树只获得了两根。缺失的那根，难道……

    它们彼此形态各异，自上而下分部在不同的高度。有的强盛，有的枯死，还有的正在枯萎。

    “如果我死在这，你是绝对没办法找到那枚茧的。”

    梦境中的小插曲，在正常的时间流动中只是极其短暂的瞬间，像是一场幻觉中的幻觉。

    静止世界中无法使用言灵，他只能依靠脑力和平时积累的对龙文的熟悉度，在极短时间里强行记忆。

    当他在动态中孵化为体长超过三十米的巨龙，李雾月获得了第二对龙翼，米斯特汀融入寒光闪烁的青色尾刺。

    风王思索着，他该从哪里开始，将这东西拆成碎片。

    那是用炼金术几乎不可能制造出的炼金领域，它给罗隐的感觉，如同蕴含了炼金术的一切哲理。

    它就像一棵树。

    第二株世界树。它们的根系互相缠绕在一起，像是彼此的倒影。

    “其实，称之为作弊码更加合适。”

    它们彼此敌视，无法相融。龙企图吞噬人，人类精神却又具有无法彻底剔除的特性。

    如果那根正在生长的枝干，指代的是献祭自我的李雾月，新树的第二根枝干又是谁。

    灵魂的本质是什么？罗隐心里没有答案。

    康斯坦丁继续压榨着金属龙躯的动力，但发现他已经没有压榨的空间了。

    他的精神性质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混血种的精神被认为具有“不洁”的特性，虽然没人能说清到底为什么不洁。

    罗隐突然想到一种令他战栗的可能性。刚才的幻觉，会不会也是世界树制造的幻觉？双重梦境，也许这一切都是策略的一环。

    而是转化二者的性质，让两种性质天差地别的精神融合为“太一”，让混血种这种自我内部分裂的生命，进化为完美的个体。

    李雾月的尾刺穿透赤龙的躯干，将金属脊椎从薄弱处瞬间摧毁。接着就是暴雨般的轰击，最危险的一击擦过康斯坦丁的肩膀，打穿了驾驶舱。

    炼金术的核心是交换和转化，点石成金，从残缺成就圆满，从腐朽上升到天堂。

    罗隐没有表现出他对路鸣泽的忌惮和反感。

    小魔鬼努力绷着脸地鞠了个躬，接着啪得一下消失了。

    记下来了吗？他记清楚了吗？罗隐无法确定。

    他从树的躯干中脱离，回归自我的躯体，开启进化的进程。

    这种复杂度的龙文，他平时得花数天进行复制和拆解。而且就算这作弊码有用，他也得有地方输入啊。

    再生金属的能力，终于到达极限。听到脊椎部位传来的一声炸响，康斯坦丁意识到他要输了。

    四大君主是世界树的关键，四大君主尽皆死去时，就是旧树彻底死亡，新世界开始的时刻。

    【自毁，或许能杀死你】

    究其根本，贯通封神之路的阻碍，在于人类精神和龙类精神的天然对抗。

    集束的光点，比星空中的银河更璀璨一千倍。壮丽的光带从天之极流向地之渊，无尽的岁月，不同的时代都在此汇聚，成千上万的光带像是大河的支流，又像巨树的分枝。

    罗隐伸手触摸它的树干，感受着那古老、奇异的纹路，穿透树皮看到其中隐藏的真实。

    一片无色透明的湖泊。湖边，生长着一株半朽的巨大榕树。

    他毫不掩饰自身对这个世界的恶意，这个人可以端坐在染血的王座上，静静观赏世界燃烧。

    炼金造物的优点是稳定可靠，完全自主设计。但它是有上限的，它的上限在铸造出炉时就已经锁定。

    时间有限，罗隐根本来不及细究这个“作弊码”的构成。

    康斯坦丁能切实感受到，李雾月不停膨胀的力量，仿佛永无止境。

    诺顿？不对，他只是茧化沉眠。

    就在这时，他的巨大龙躯停止了成长，世界树停止了养分输送。储

    “像电影里勇敢的男主角一样，去拯救世界吧！”

    “你说的作弊道具呢？先验货，再交易。”

    这一刻，罗隐好像明白了什么。

    纵身一跃，像是跳入一汪湖水，潜入湖水的倒影。

    世界树强盛的精神领域席卷而来，以进化的祝福为诱饵，诱惑他交出一半灵魂。这是最后通牒。

    时间只剩下几秒，他必须做出决定。

    年轻人要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和空间想象力。”

    听起来越来越不靠谱了啊！

    修长的流线型躯干，充满爆发力的后肢。接着是全新的、更高速的神经系统，三个沿着脊椎分部的副脑。

    ……

    上如同下，下如同上，由此成就太一的奇迹。

    万物从初生到死亡，物质层面的转化与精神层面的变迁，所有细碎的信息，都回归到了这里。

    “相对的，我们的交易达成后，我有督促你交货的方法。”

    循着树的呢喃声，罗隐在白色荒原上跋涉，有种自己也在褪色的错觉。

    青与红的巨龙，身躯缠绕在一起，肌肉、骨骼在暴力挤压中发出战栗的哀鸣。

    他看向无底的深渊，光芒消失的地方。那里，传来着世界树的感召。

    成阵列的复杂龙文形成一道倾泻的金色瀑布，在罗隐眼前流动变化。

    在这一刻，罗隐的信念，不可阻挡地发生了动摇。没人能在见证神迹后无动于衷。

    眼前的第二棵树，规模要小上很多。只有一根繁盛的枝干，还有一根正在生长。

    罗隐扭头遥望梦境中的北方天空，那是现实中包裹他的巨茧外壁。

    光芒之后，是一片无边的苍白大地。不是积雪的白，而是比那更纯粹的白。

    罗隐变成了光。不，应该是他的精神、意识转化为了不同的形态，汇入了新树的躯体。

    龙类精神像是坚硬的宝石，人类精神却是无定形的气体。而世界树的祝福，这个超出人间常识的精神领域，让二者融合、进化。

    这种作弊码根本就是反人类的吧，就不能弄成星际、魔兽那种简洁的样式吗。

    “你管这玩意叫作弊码？”

    “在大脑中通过冥想构建出相同的龙文回路，就能免去支付一半灵魂的代价。如果决定交易，我就给你作弊码剩下的部分。

    数不清的细微光点，它们带着黯淡的色泽，从漆黑的夜空下落，坠入无底的归墟。

    罗隐深呼吸，跳入光芒的海洋。终究还是不想逃走啊，无论这场赌博有多危险。

    罗某在世界树中旅游的同时，康斯坦丁正骂骂咧咧地和李雾月打架。

    小魔鬼拍拍手，淡金色的光影在半空中凝聚出密密麻麻的龙文，数量和复杂度堪比高危言灵的龙文构成。

    “如果我被树控制，你会怎么做？”

    像言灵·梦貘那样，从自己的记忆和潜意识中提取要素，制造真假难辨的梦境。

    他们互相撕咬，用刀剑、龙爪、骨刺，竭尽一切暴力的手段摧毁彼此的身躯。金属在自我修复，血肉也在迅速再生。

    终于，以速度见长的风王不再游走，而是用血肉之躯与赤龙正面对撞。

    这感觉，就像被神神秘秘的贴吧老哥推销了奇怪的种子文件，里面暗藏的神奇安装包是能入侵五角大楼的后门小程序。

    焦黑的巨坑中生长出数千根纤细的植物根须，与风王的躯体相连接，缓缓改变着他的躯体结构。

    纯白的茧丝包裹住他的身躯，开始孵化全新的生命，灵魂与世界树的核心发生着共鸣。

    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龙族历史上，曾觐见世界树的个体极为稀少，没有任何记录能告诉罗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能收集到一个死者，他一生全部的信息，可能由此塑造出一个完全相同的生命吗？

    当罗隐仔细观察那些细微的光点，他明白，那些全部是信息。

    在“树”的枝干中，存在八个格外粗壮的枝干。

    罗隐终于明白了贯通封神之路的方法。不是让龙类精神吞噬人类，也不是企图用强大的自我控制、压抑龙类精神。

    在树的帮助下，李雾月的身躯逐渐向着巨大龙躯的方向转化。他不断丢弃褪去的躯壳，从中诞生出更完美的形态。

    罗隐尽全力理解着一切，他似乎能在光芒中看到一闪而逝的龙文，代表“融合”的奇迹般的术式，那种繁复的美犹如星河灿烂。

    这么果断，弄得罗隐不知道该感动还是给系统大爷一拳。你最终的隐藏技能，原来是自爆啊。

    这个少年形象的神秘人物，他淡金色的瞳孔中，时刻不停地燃烧着让罗隐畏惧的火焰。

    罗隐和路鸣泽彼此交换了一个和善的眼神。两个老板象征性地握手，纪念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上升，不断上升，直到他进入几乎无法理解的精神领域。

    他转过头，走向无尽远方的地平线。向着那束宏大的光，像日落，又像是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