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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母亲笑了,“大夏天的……”

    一阵难堪的沉寂之后,他听见杨威呵呵地笑了,笑得很古怪,有些激动,“……牟县七中,现在已经变成一个酱菜厂了……听镇上的人说,酱菜厂的黄瓜咸菜相当好吃!想尝尝吗?他们都说很好吃的。啊?你想尝尝吗?陈星海,你他妈听明白了吗!咱们的母校,牟县七中,我怀念了二十年的地方,他妈竟然腌咸菜了!腌咸菜了你知道吗……我他妈……咱六班的人哪里去了……肖珂到底藏哪里了?我怎么就是找不到他了呢?还有咱班主任,我该上哪里找他去?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呢……他替我挨了那一拳头,二十年了,该怎么算?……我杨威什么时候欠过别人的人情……陈星海,你告诉我,牟县七中腌咸菜了我上哪儿去找他们去……我他妈的……竟然腌咸菜了……”

    手机的呆板铃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你不用去了……”

    “什么……”

    “想吃什么?”母亲问。

    待了好一会儿,杨威又说,“星海,我该怎么办……肖珂到底在哪里……”

    “什么都行。”

    (未完待续)

    “……娘!”

    “咋?”

    “有。有绿豆,大米,小米……”

    陈星海听见那脚步声,若隐若现地远去了。如今的陈星海很忙碌,甚至整日疲惫不堪,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家才是他梦中都想去守候的地方。

    一个阴沉沉的傍晚,已年过三十的陈星海从睡梦中慢慢地醒转了过来。屋子里静悄悄的,有些昏暗,没有一丝声响。

    “有粥吗?”

    母亲从外面回来了,开门的声音单调而浊重,从耳边悄悄划过。母亲仍在为儿子操劳,三十多年了。

    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牟县七中。

    “什么?”

    陈星海永远忘不了母亲做的玉米粥的味道。从牟县七中开始,他就很少喝到母亲做的玉米粥了。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说啊!”

    “没了。”

    牟县七中,青春飞扬,刻骨铭心,那是一堆笑声的碎片。深情的痛苦与懵懂。爱恋,无法释怀的孤独。真实,笨拙,深切。隔着二十年的岁月望过去,陈星海发现,那里没有如果,没有。真的没有。

    杨威在确认了陈星海的身份之后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寂。陈星海的揶揄笑话并没有打断他。

    陈星海呆在了那里,一句话都没说。

    “好啊!我也正想去瞧瞧呢!”

    手机里传来的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哭泣。一种纯男人的哭泣。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也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起风了。雨点被风卷着,摔进屋檐下、屋子里,到处都是。

    母亲的脚步已不再轻快。陈星海感到一股苦涩淹没了往事,从牟县七中开始的那一天,从自己真正离开家门的那一刻开始。他记得很清楚,二十年前的一天,母亲拎着大包小包,把他送出了家门,送到了牟县七中。而从那以后,长期漂泊在外的陈星海便常在梦境中重现这一幕,一次又一次。

    “陈星海,你听说了吗……”

    他们的青春,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

    母亲出去了。

    “我上你婶子家看看去。”母亲又一次迈着蹒跚的步子出去了。那一刻,他突然发现:母亲老了!

    “……生源减少。牟县七中被撤掉了。神龟山下那个中学已经不存在了……”

    墙头上有一只老鼠在认真研究地形特征,眼睛亮闪闪的,突然就凝固了时间,纹丝不动,随后,用迅疾的速度画了一条黑色的虚线,溜到墙角,尾巴一掉,就不见了。邻居家大婶呼唤儿子吃饭的声音又声声传入耳鼓。单调的滴答声偶尔敲响母亲放在那里的老铁桶,声音清越,深远,消散在了淡淡的夜幕中。

    陈星海感到了一丝深切的哀伤,犹如音乐,不绝如缕,如一根细线扯动着心脏,疼痛而又痴情神往,不愿停步,不愿割舍。

    杨威苦笑了一声,停顿了一下。

    “有棒槌面吗?”

    一种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孤寂让他感到了一丝伤感。他来到了静静的院子里,坐下。雨天特有的湿凉的空气把他包了个严实,清新,甜腥。大杨树的叶子翠绿鲜亮,此时已淹没在了淡淡的蓝烟中。

    那竟然是高中老同学杨威打来的。

    一个可笑的传说。

    “家里还有一只小母鸡……”

    “什么?你说什么杨威!”

    “……昨天,我去牟县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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