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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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纵不能压过绿泫，也可激发一点儿博爱之心。

    同样的，这般近距离遇到姜玄衣，对方魅力也不同于理论中那个废了的卧底。

    这惊鸿一瞥，令阮珠心头一震。她这几年与应无烈朝夕相处，虽未曾当真见过神裔，却疑姜玄衣乃是神裔出身。

    无论如何，这婢子还是向着阮珠说话的：“那姜玄衣据闻已是个弃子，身子又孱弱，只知晓讨小女孩儿欢心而已。这么样一个人，自然绝不能与应仙师相比。”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却也是映入了阮珠眼帘，使得阮珠微微一怔。

    离开房间，待到了僻静之处，白蕊这胆小的婢子方才敢进行一些粗鄙的絮叨。

    然而眼前的姜玄衣面容却给予一种完美的感觉，宛如神山上的神裔。

    女孩子还是会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纵然她觉得姜玄衣温柔体贴些，可也不过是一时兴致。日子一久，姜玄衣修为孱弱，绿泫终究会不满意。

    可如此一来，绿泫对阮珠就没那么顾忌。

    不过男女之情是一桩很微妙的事情，正因为姜玄衣心寂如冰，阮珠忽而对应无烈没那么有信心了。

    更不必说如今姜玄衣既然刻意攀附绿泫，自然姿态放得低些，那他心尖儿也难免会有些不自在。自己这份姿态，想来也会让姜玄衣生处些舒坦之意。

    可阮珠却是失笑摇头：“女孩子的心思就是如此奇怪，你当阿泫当真便放下了。”

    她吐纳几息，以此调节心绪，一旁白蕊在那儿替阮珠愤愤不平：“这姜师叔在流月主修跟前如此温柔，待别人却是不理不睬，不过是势利眼罢了！”

    她法术施展，神识却是一凉。阮珠刻意提及应无烈与绿泫的旧情，无非是想要窥视唐采是否会因此而生怒。

    任何男人听到这样子的话，只怕都不会爽快。

    这方面阮珠还是颇具自信。

    应无烈乃是近神一族，生来便是面目俊美。可近神一族的容貌，与真正的神裔相比，却也始终差了些许。

    圣域中的神裔都是尊贵无比，地位何等崇高，又岂能轻易送去卧底，任人糟蹋？如此一来，岂不是如牛嚼牡丹，很是可惜。再者这些神裔素来倨傲，骄傲得紧，又岂肯如此作践自己。

    这婢女不可以才聪明，也不可以太有道德。

    阮珠幼年时因一桩变故，故而筋脉受损，从此也不能修行了。她退而求其次，从此便修行这窥念术的功夫。因她心思细腻，又善于察言观色，如此修行起来，倒也是事半功倍。

    应无烈冷了绿泫好几年了，人家心高气傲，有些怨怼之意也是难免。便算是如此，绿泫还一副处处为应无烈打算样子，可谓颇为费心。

    绿泫虽然美艳，她胜在明艳活力，这份炽热的美也总会有一些不够细腻的粗糙之处。

    咚的一声，仿佛有人在阮珠心口重重锤了一记。

    正因为作用不大，所以这等试探反而颇为隐蔽，更不易被人察觉。加上阮珠也很小心，一向也不敢擅用。

    不过阮珠垂头之际，以一个巧妙角度往上窥视。那么姜玄衣纵然带着半片面纱，却能让阮珠窥见姜玄衣容貌。

    片刻之间，阮珠脑海之中转过了许多念头。

    如今阮珠却在姜玄衣身上试试。

    这么样一个人，需要是对自己言听计从，无脑附和。这样人前装得温良柔顺的自己，也可稍微透了口气。

    虽未窥见全貌，这张面孔却是极美。

    阮珠不觉轻啐：“休得胡说。”

    “姜师叔！”她垂眉轻唤，姿态柔婉，这种姿态很容易博得男子喜爱。

    阮珠却是有苦说不出，她蓦然闭上眼睛，淡淡说道：“无事。”

    不，姜玄衣根本是故意为之。他没将自己屏蔽掉，故意顺势连接，再借此毁了自己功法。

    想到了这里，白蕊甚至有些好笑。一个人出身底下，价值观也是会实际一点。

    姜玄衣足步稍顿，而阮珠则上前了一步。

    “这流月国的修士就是可恶，竟如此作践小姐，害的你受这么多委屈。哼，区区一枚幽骨火莲，流月主修也不肯相让，只怕是嫉妒姑娘你。你得青玄主流喜爱，她拍马也跟不上，哪里能跟你相比？她处处争强好胜，如今输了，自然也是会不甘心。”

    搞得阮珠觉得他似乎有点儿轻视自己，歧视她不能修行，又不似绿泫那般被人宠。

    这便是窥念术的造景之术，能将对方心思转换成景色，以景喻情，如此加以试探。

    阮珠回味他那如沙漠般毫无生机的识海，仍是不寒而栗。

    不，这自然绝无可能。

    这样想着时候，阮珠面颊之上的柔婉之意也不觉更深了几分。

    阮珠也知道自己内心戏估计是有点儿多，可她就是心里不平衡。

    这么说着时候，阮珠无奈笑笑，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拢发丝。

    然则所探一切，却令阮珠胆颤心惊。她意识所见，乃是一片荒芜的戈壁沙漠，无花无树，寸草不生，竟见不到半点生机，冷得令人心寒。

    姜玄衣那袭玄衣如墨，灰发如流水倾泻，这般流淌间，便仿佛沾染了一抹魔魅之力，全不似他人前展露的那般人畜无害。

    姜玄衣一身玄衣，这般缓步而来，却也是姿容潇洒，似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知自己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儿，也并不见得每个男子都会喜欢上自己。不过一个女子若是将姿态放低些，总是能博得些许怜意。

    只是最近阮珠运气仿佛是有些不好，这一拳也锤了个空。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阮珠一颗心蓦然噗噗一跳。阮珠也辨不出这算不算是争胜心。

    而且这些话也不过是阮珠一个引子，她借此催动窥念术，趁势窥测姜玄衣的识海。

    然而她忽而有些幸灾乐祸，绿泫年少情热，如今居然捡了这么个人来爱。若绿泫仍记挂应无烈也还罢了，要是当真被姜玄衣拢住心，还不知道受怎么样的痛苦折磨。

    “小姐！”白蕊一声惊叹，不觉凑上去扶住阮珠，甚为担切！

    这男子是绿泫喜欢的人。她似对绿泫喜爱的东西颇为留意——

    她如此说，也只盼阮珠欢喜一点。

    这么一下，她只窥见姜玄衣小半张脸，却忽而心头巨震。

    姜玄衣是个心机颇深的人，他的反应也似稍显平淡。姜玄衣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亦是谈不上如何在意。

    绿泫可不傻，看来她看重姜师叔，总是图某样好处。姜玄衣纵然不是神裔，至少有这么样一张脸。

    绿泫是好，但应大哥对着她，可能是太累了。

    这一个炽热似火，一个寒冷如冰，这两者间倒是颇为极端了。

    姜玄衣是半废之躯，又身染寒毒，加上他对阮珠态度不好，阮珠也不免生出了相欺之意。

    这么想着时，阮珠忽而又很想吐槽。

    所谓窥念术，倒也不能窥测对方心中所想，阮珠还修炼不出这么高端的功夫。她只是能借此感受对方情绪，体会一下对方心境变化。

    阮珠修术试探人心，从未见过如此荒凉之景。

    阮珠一边思忖，她调息运气间面颊上也不觉染上了一层艳色红晕，暗暗咬住了后槽牙。

    这一来二去，她岂能当真忘记应无烈？

    正如方才阮珠搞出来的理论，譬如一个人魅力，是需亲眼近距离感受的。应无烈如今离绿泫甚远，故而也不能说绿泫已经放下了。

    绿泫如此耀眼，居然挑了个千依百顺的魔域卧底。

    “想来师叔也知晓，阿泫曾经倾慕应大哥，很是痴迷了一阵子。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恐怕不懂应大哥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哪儿有这么容易呢？

    再者绿泫对姜玄衣也不过是一时新鲜。

    在白蕊这些尖酸粗鄙的抱怨声中，阮珠绷紧的身躯竟稍有放松。或许因为这样子，她方才挑了这么个人当自己侍婢。

    更何况姜玄衣归来颇受忽视，却能在她这份低姿态上寻回尊严。

    这一派死寂简直令人觉得可怖。

    也许，应大哥也是如此。

    此刻阮珠禁不住上前一步，柔柔唤道：“姜师叔！”

    一缕裂痕蜿蜒而生，且迅速蔓延。阮珠后头燥热，一缕殷红鲜血也是顺着阮珠唇角蜿蜒而落，一滴滴的落在她的衣衫之上。

    阮珠内心顿时就否定了这种可能。

    若姜玄衣是那温雅柔顺之辈，纵然他对绿泫千依百顺，也未必能让绿泫忘记了应无烈。反倒是这等冰冷中含着三分邪气的性子，倒是颇具吸引力。

    想到了这儿，阮珠心里竟不觉微微嗤笑。

    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了，可如此思之，阮珠心底还是禁不住油然而生一抹酸意。白蕊偷偷瞧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虽是如此，想来如今流月主修也知晓应仙师对你的深情，故而也是知难而退，知晓轻重了。”

    绿泫修为高深乃是一宫主修，谢苒心思警惕，那阮珠也自然不敢轻率。她来流月国，只探出唐采对自己颇具怜惜。

    她那窥念术也如蜿蜒生出许多裂痕的镜子，此刻竟纷纷碎落，由此功破。

    “我观她言语，仍如是对应大哥尊敬有加，颇具感情。人就是这样，离得远些时只觉没什么感情。可若真见了面，又是另一番心思。”

    那姜师叔语调柔和，瞧着也是个性情温和之辈。可他并不像唐采那么暖，他瞧见阮珠，只是轻轻点点头，大概就有点儿让让借过的意思在里头。

    而此时此刻，对方唇角蓦然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与此同时阮珠识海里也传出一声轻笑。

    据闻姜玄衣身子早废了，已是不成气候，无权无势，再不能给绿泫什么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