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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冤释结,更莫相憎……”

    从此之后,恩怨两清,再不累憎……

    他倒不是觉得夜璃渊不够资格当太子,只是他对楚婳的医术颇为敬佩,甚至曾在楚婳的医馆之中学习医术,听闻楚婳曾经在端王府受过非人的虐待,心里多少有些不适。

    那也就意味着,武安侯的下一代不可能再握有兵权。

    目光一瞥,项书看见夜璃渊略微有些苍白的脸。

    为了楚婳,武安侯牺牲了整个侯府的将来,事已至此,他纵然是个冷面无情的君王,也不由得动容。

    婳婳,我放你自由。

    虽然知道夜璃渊不可能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朝臣还是忍不住心下担忧。

    只是,从此以后,你我既得良身,本该祝你另寻良婿,然我……无法出口。

    这封和离书,楚婳已经画押了,这意味着……她知道了。

    项书也来到了朝堂之中,收了两个可能是北狄奸细的囚犯之后,他才施施然走到了夜璃渊身侧。

    此话一出,整个宣政殿倏然陷入死寂。

    项书无奈,淡然道:“王爷,你有何要求,现在就提出来吧。”

    “我签。”

    小太监面露死意,索性将奏折转身送上,“请端王过目!”

    朝中各人若有所思,贤王一党却是紧张不已。

    “另则什么?”岳文帝心中叹息,已经猜到武安侯府的来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夜璃渊,“说!”

    这,也是皇帝让武安侯今日不必上朝,前去城门迎接女儿的原因。

    这是皇帝给他的机会,他若知道抓住机会提出和离也就罢了,若是不愿意开这尊口,将来等到的便是武安侯府的一纸诉状,告的端王无地自容!

    他会提什么要求?

    但比起天下大业,一个女人而已,就算这个女人再独特、再有用,再让他不舍,那也必须舍去!

    此举无异于是在给皇室难看,让岳文帝下不来台!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端王,却猛地对上端王瞪大的眼,被那眸中的戾意惊得浑身一抖,趴跪在地。

    换了他,就做不到。

    夜璃渊固然是个将将之才,但有时候行事的确稍显冷冽,将来治国之时若也如此冰冷杀伐,放在史书上那多少就会沾点暴虐。

    随后竟是放下奏折,头也不回地膝行跪地倒退离开,走了两米多才站起来。然而此事,满朝文武已经无人注意到他了,无不是被武安侯那破釜沉舟的魄力跟不要命的架势给镇在当场。

    夜璃渊如遭雷击,四肢百骸漫上森冷寒意,僵跪在地,嘲弄的和离书宛若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

    报应,都是报应。是他杀了楚婳,而楚羿山对他的报应,让他身败名裂,在史书上落下这抹不去的笑话!

    夜璃渊慌忙拿起奏折,折子打开,一纸和离书降下,上头明明白白写了只求和离不求其它,什么嫁妆、赔偿通通不要。

    她认可了!

    岳文帝千防万防,不要他们当场对峙,可最终武安侯还是硬着头皮递了奏折跟和离书上来。

    小太监吓得惊恐万分,深怕自己今日之后必死无疑,抱着赴死般的心情一咬牙道:“另则,武安侯府送来和离书,请端王签名画押。侯爷说,当日楚小姐陪嫁嫁妆他们都不要了,只当是……是向端王买了楚婳一命,多谢淑妃与端王手下留情!”

    他咬紧牙关,仿佛剔骨除肉般,一字一顿。

    他跪在地上,就像在独自对抗狂风暴雨,身体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双眼狰红。

    可是,夜璃渊恍若未闻。

    那些所谓的平静,到了这一刻,不值一提!

    “你说什么……”夜璃渊脸色青白不定。

    “嫁妆双倍归还,赔偿另算。”夜璃渊握紧了拳头,“是儿臣待人严苛,不识美玉,无有琴瑟之缘,今许和离,赠还妆奁,愿妻重施粉黛,新扫峨眉……解冤释结,更莫相憎。”

    夜璃渊面上火辣辣的,众人的视线仿佛利箭一般刺在他身上,让他痛不欲生。

    端王若要“浪子回头金不换”,最好主动提出和离。

    而那态度也明明白白地告诉夜璃渊,他不签和离书,下一次,就该是皇室诉状了。

    “不过……”

    虽然端王是皇子,但毕竟不是太子。一个两代功勋的侯爷若要将一个皇子拉下马,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前种种,既我负你,是为不堪,便愿和离还你殷切期待,解你肩上重担,也免你往后再因端王妃而屡受压迫。

    夜璃渊如坠冰窟,嘶哑地笑起来。

    他仿佛正在做一个极为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说出口,必将剜心掏肺,痛彻心扉。

    不过就是剿灭一伙江湖匪寇,还是有卓旻在前方打头阵,他能提出什么要求?不过就是捡漏吧。

    贤王尚且不置可否,安王虽也不愿兄弟阋墙,但为了兄长,也会忍不住皱眉,看向夜璃渊。

    就在此时,夜璃渊却又再度开口。

    他将和离书打开,咬碎手指,借着血色在上面狠狠一按,所有人的呼吸也跟着松了下来。

    岳文帝也松了口气,还不算不可救药,没闹到武安侯拼了性命不要跟天家打官司的地步。

    为了和离,他竟然敢当众嘲弄端王!

    就此事而言,项书知道,夜璃渊做错了。

    看来,武安侯府怨愤的不止端王,甚至对岳文帝也有几分不忿,只是守着臣子礼仪,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冒死和离!

    “别犹豫了!”庆王不傻,早在回京之前,他就已经接到了项书的消息,知道了这件事必将产生的后果。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捧着奏折满脸冷汗地进到殿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口结舌道:“皇、皇上,武安侯派人送来奏折,说是感谢皇上今日予他一日清假,另则,另则……”

    岳文帝面上的满意逐渐冷落下去,盯着夜璃渊的目光染上几分晦涩。

    所以,指望你解冤释结,更莫相憎。

    良久,落针可闻的宣政殿中,夜璃渊低弱无声的两个字,冲散了平静。

    然而岳文帝早有预料,面色虽然有些不善,却到底不可能为了这点事跟两朝老臣算计什么。毕竟,武安侯府为了和离,甚至已经私下同他放弃了世袭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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