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护目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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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黑惠：“……”

    明明是用超能力可以瞬间解决的事情，影山茂夫却凭借双手，认认真真地把1米宽的折叠木床拼完了。

    *

    “我是不会替你做骗老师这种事的。”伏黑惠叹了口气，“明明是自己不好好学习，就更该努力才是吧？”

    嘴角被碰了一下。柚月递了一只玉子烧过来。

    “喂——等一下！”

    不到半个月，灵幻便拍板下了结论：“小柚是天生干这一行的。”

    伏黑惠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间，死活说不出去了。

    【柚】

    “完全不想明白啊，说白了是你给自己上课走神找的托词吧？”

    “这种类型，也许交给师父会更上手。”

    啊，不愧是那个无良教师的家人呢。

    “嗯、嗯。”柚月煞有介事地点头，“原来如此，你的狗得了抑郁症啊。”

    “啊，很抱歉，我现在要去兼职……”

    在柚月努力朝影山茂夫推销自己的几分钟里，有两个路过的少年问柚月搭讪要联系方式，均被冷淡地拒绝，而他们离开的时候飘飘忽忽，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神经病吗，你？”

    “为什么不理我？”

    “小柚。”二楼传来影山茂夫的声音，“桌上有寿司。”

    琴音骤停，柚月牵住了他的衣袖。

    这张组装床虽然简单，估计也花了龙套大半月的兼职收入。柚月倒无所谓住在哪里，同银发武士一起流浪的初期，依偎在一起睡纸箱也是常见的事。

    柚月认真地说：“会，而且很多。毕竟师父就是普通人，说是除灵，很多时候做的都是一些推拿、按摩、搓澡之类的工作，客人都相当满意。”

    已经是六月，没有开灯室内也有不错的光线。柚月把双肩包挂好，灵幻的办公桌上放着有一份已经吃了一半的寿司，大抵是师父留给她的晚饭。

    “嗯，师父说差生文具多，我就决定只买一支笔，用完了再换。”

    他在街头捡到柚月的时候，对方正在过街天桥上拉二胡卖艺，面前放了张显然是从大型快递纸箱裁下来的纸板，马克笔颠三倒四地写着“帮帮我吧我是盲人”。

    只要把玉犬放在对方身边，就能知道她的动向。

    眼看四下无人，伏黑惠迅速结印，召唤出了玉犬，一黑一白绕着他亲昵地摇尾巴。

    影山茂夫一口吃掉，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你，小柚。”

    “求你辱骂我吧！柚月大人！”

    “龙套最喜欢吃这个吧。”

    看对方盯着污渍处好一会儿，柚月善解人意道：“那个应该是棒棒糖掉到试卷上沾到的，给我就可以了。”

    总感觉是哪天暴走就会不小心毁灭世界的类型。

    “我也可以帮你打工，我超——厉害的哦。”

    “哦～～就是这样的感觉！更激烈地辱骂我吧！”

    夏风卷着路边花木浅浅的香气拂过他的脸颊。

    柚月拿着答题卡写写画画，把画满了不明意义波浪线的日本史答题卷塞到了伏黑惠的手里，“这是病例，今天我要回去了，不然师父和龙套会担心的。”

    尽管他每次都能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时间一长，柚月的琴音却越发凄厉起来，路人们围在她的小摊边上流泪，甚至上了地方报纸的娱乐板块。

    伏黑惠：？

    “我也有自己的床了。”柚月抱着商业街活动抽奖送的靠枕，露出了有点幸福的笑容，“不用露宿街头纸箱子里，也不用住在集装箱，龙套真好啊。”

    “啊？……嗯。我是影山茂夫。”

    柚月摘下护目镜，商业街的镁光灯仿佛往苍蓝眼眸的虹膜上撒了一把碎银，流光溢彩。

    柚月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奇怪的人。影山茂夫相当普通，内向、腼腆、温柔，不太会看气氛，偶尔会说出让大家尴尬的话，厚重刘海下掩着一双眼肌无力的黑眼睛。

    拼完床后影山洗了手，和柚月一起把壁橱里的被褥枕头转移到新的小床上。

    “……”这么自砸招牌真的没问题吗。

    “是什么样的委托？”

    有一天，影山茂夫终于停下了脚步。

    对方也确实因为超能力顺利地留下了。

    如此受欢迎，拒绝请求也能使得别人高兴，好厉害。

    “我给你买了一张床，总是睡壁橱对生长发育不好。”影山茂夫手上拿着一本说明书，“组装完床板部分，接下来是……”

    自卖自夸好一通后，柚月自信满满地总结道：“总之，影山收留我吧！我吃的很少哦？”

    “狗狗得抑郁症是主人的失职，但好在你找的是我，放心吧。”

    柚月呆了几秒，很快放下二胡，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照顾玉犬一周。

    “五条。”伏黑惠想了想，“你们事务所，会接无关除灵任务吗？”

    “唔…就是，给狗治病吧，帮国中生解决麻烦什么的。”

    “龙套，师父，我回来了。”

    影山茂夫苦恼地看了一会儿对方，慢慢推开了她的手：“抱歉。”

    屏幕上最后一条来自五条悟的消息是【我下周四回来哦~加油~】

    柚月两者兼备，甚至开发了灵幻贵宾卡，充值5万日元免费赠送除灵服务一次，短短一周兜售贵宾卡三十余张，为事务所带来大额收入。

    伏黑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自虐般问下去：“所以呢，就不听课了吗？”

    从前的两人分工，影山茂夫负责除灵，灵幻负责除灵外所有忽悠性质的工作。

    “你也是异能力者吧。少年。”

    “我已经很努力了。”柚月的眼眸透出目空一切的茫然，“因为别人说‘捡了只笔，数学课就听不懂了’，在数学课上转笔掉到地上的时候，也不敢去捡，所以没有笔用。”

    影山茂夫：“？”

    【明天见 gu】

    柚月用飞出答题斜线的、歪歪扭扭的字体写：“I aa dg.”

    “What’s yur favrite anil?”

    收拾了东西，两人便一同往电车车站走去。伏黑惠沉默不语，柚月插着耳机听MP3。

    “我叫五条柚月，会拉二胡，还会做饭，就是没有地方去。”柚月说，“你可不可以收留我？”

    “谢谢龙套。我今天接到委托了哦，等到我收到佣金，一起去吃和牛吧。”

    白玉犬已经被摸得乖乖露出了肚皮，柚月从口袋里掏出老款MP3，拔下耳机线，把线孔贴在了白犬的胸口处，戴上原来荡在身前的另外一只耳麦，做出了一幅标准的西医听诊姿势。

    “老师的讲课声音、前排同学在草稿纸上乱画的声音、后排同学偷吃脆脆鲨的声音，它们都是同时到达我的领域内，像一口气下了很多菜的寿喜锅一样，呜呜糟糟的，所以没法专注，你能明白吗？”

    影山茂夫听不出来她的琴艺如何，琴声至少当得起一句哀怨，便低头在压着纸板的变形铁碗里扔了两枚200元。

    影山茂夫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奇怪的人。

    也发展了一些奇怪的客人，办卡不是为了除灵。

    试卷散了一桌，伏黑惠把答题纸重新夹回卷中，英文卷上面有一小块暗黄的、微微晕开的污渍，正好在简答题第一题的题干部分。

    柚月拿着寿司盒上了楼，发现影山茂夫在组装家具，杂物们通通堆在靠走廊的位置，不大的杂物间硬是在靠窗处腾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空间。

    要再想个办法。伏黑惠对折了满是鬼画符和鞋印的答题卡，空白的背面翻到眼前，出现了两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兼职完回家是晚上八点，影山茂夫在顺路的商业街上，又遇到了那个拉二胡的女孩欢快地拉着百鸟朝凤。他目不斜视地路过，往前走了几步，曲风忽转变成了二泉映月。

    衣服和墨镜相当破旧，银白的发丝却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像一只下雨天出门玩耍一身泥泞的小狗，如果带回家洗干净，就会看见它漂漂亮亮的样子。

    柚月欣喜地“哎”了一声，伸出手指点了下白犬的额头。

    “我现在和姐姐一起住，姐姐下周要去她母亲那边过暑假，而我假期每天都要特训……”

    之后的连续一周，影山茂夫总能在上学路上、放学路上、兼职路上恰巧偶遇卖艺的柚月。

    “走开啊你这个变态！”

    影山茂夫以自己还未成年为由拒绝了直接收养她的请求。考虑到相谈所规模做大以来，他和师父两个人面对日益增加的委托数目是有些力不从心，便同意带她去见灵幻。

    “我真的会很多。”柚月理直气壮地说，“可以帮你打工，也会替你赚钱，不过你要分给我一部分，所以收留我吧？”

    好像小狗，并且在摇尾巴。

    “因为你很强。”

    “好，那我有事情要委托你。”

    “你不会只有一支笔吧？”

    在柚月期冀的目光中，他把散开的鞋带重新系好，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虽然是个天然，却没有那么好说话么。

    “为什么是我？”影山不解，“我只是个普通的路人高中生。”

    “柚月大人！让我看看您藏

    柚月抿了抿嘴：“嘁，被发现了，这么敏锐，狡啮慎也么？”

    他不愿意帮自己伪造签名，柚月自然不会强迫。

    影山茂夫一周来波动控制在20%内的情感指数嗖得一下蹿上了56%，呆滞的双眼甚至都透露出难以言状的崇拜。

    说完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