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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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看到他时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你的蛋糕看上去很好吃。”

    摊位上的前辈精神一振，从她手里夺走了那张纸。

    少年的眼睛天真又明澈，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再次睁开眼睛，她站在吵闹的烹饪教室里，丸井文太从身后探出头来。

    是一种眼前少年独有的、无法逃避的直白与热烈。

    丸井文太鼓起脸颊，想了想，他觉得他也许是想要拥有那个蛋糕。

    “……诶？”

    对于青春期敏感的人际交往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太近的距离。

    这是他第二次说。

    校道上因为社团招新活动而格外热闹，绪方唯还在茫然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被人群挤到角落里，回过神来，手上正拿着一张已经填好的烹饪社团入社申请书。

    绪方唯皱起眉头。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很快又被少年夸张的赞美冲淡。

    她以为柳生会问她为什么在道路上发呆，但是向来严格的竹马好像没有兴师问罪和教导的意思，只是沉默了一会。

    眼前的女生也没有说“不可以”。

    最后，丸井文太咬着勺子，在已经放课后、空荡荡的教室里问道。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某种超乎直觉的反应已经脱口而出。

    绪方唯有些不可置信，抬手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说出口的话，她磕磕绊绊地、想要让自己的拒绝更隐晦一些，“我、我并没有学过……巧克力。”

    忽然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自虚空中缓慢压制下来，在彻底笼罩她之前，一只手把她从人群里带出来。

    不过，暂时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下课铃声及时响起，仿佛听到了得救的信号，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对身后老师的质疑不管不顾，慌乱推门跑出了教室，在安静在能听到足音回声的长廊里头也不回，想要逃离少年那双注视着自己、失落的眼眸。

    你会给我做巧克力吗？

    那是一种有点陌生的体验。

    “不是不舒服吗？”少年接过她的书包，神色冷淡，“我送你回家。”

    “你的蛋糕看上去很好吃。www.zhuoxinge.com”

    她愣住，缓慢地点了点头，看到少年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在他口中期待的蛋糕上。

    ——女生手里那个完整的、能够属于他的、永远也不会化掉的蛋糕。

    那种不受控的反应又一次席卷而来，让绪方唯觉得头晕目眩，仿佛只是过了零点几秒、又像是时光被无限拉扯延长。

    她与丸井文太很快熟稔起来。

    绪方唯侧头，撞进少年带着笑意和期待的澄澈眼眸里。

    这样平和、却又由少年占据主导地位的日常生活，一直持续到那个普通的初春午后。

    少年待人时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很有分寸，直白的要求也不会过分为难，好像从认识那一天开始，在同一座校园里平凡又琐碎的交集都拥有合理的解释。

    她烦躁地在扉页重新写上姓名，试图理清楚现在的状况。

    柳生送她回到教室，又折返学生会处理公务——毕竟是开学的时节，学生会堆了许多琐事。绪方唯翻开自己落在教室里的课本，崭新又整洁，她上课的时候有随手涂鸦的习惯，现在都随着回溯的时间消失不见。

    还没来得及表达心意的少年、初春的清寒、窗沿上的落花……都变成了泡沫一般的幻境，最后的最后，夕阳也落下去了，薄雾般的夜色从四面八方聚来。

    绪方唯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对男孩子来说，贪吃不是什么帅气的属性，但是少年好像没有这个自觉，他发现了这份美味，便顺理成章地想要分一杯羹——反正，他对被女孩子们投喂的事情习以为常，几乎没有人会拒绝他。

    他一直注视的是她。

    丸井文太以为自己会很心急，蛋糕的气味萦绕在鼻尖，然而本该躁动的食欲安安分分，反而是别的什么情绪露出水面，少年随着自己的心意探索，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女生脸上。

    到底是为什么，最初的最初她会踏入家政教室呢？

    为什么呢……她明明愿意给他做蛋糕、会在偶遇时一起回家、分享彼此的午饭，她默许了那么多事情，应该是喜欢文太的吧……？

    原来是这样。

    她没有提醒或责备少年，只是安静地取出蛋糕摆盘，熟练地用奶油点缀，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的目光已经从蛋糕上移开，有如实质地落在她的指尖、然后缓慢地上移，最终，他趴在窗台上，大胆又好奇地打量着女生。

    “你的蛋糕看上去很好吃。”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在楼上看到你了。”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丸井文太想到，但是他总觉得好像已经见过很多次眼前的画面，那些存在于幻觉的记忆影影绰绰，很快就被蛋糕香甜的气味掩盖。

    “有点。”

    再次睁开眼睛时，身边的场景已经变换。

    暮色渐起，夕阳染上了少年的红发，更加显得热烈，像火焰一般有种灼人的热意，即使绪方唯尽力不去关注他，但依旧觉得过分耀眼、难以招架。

    “我……不知道……”她只能这样回答文太，“我也不知道。”

    偶尔，看着身旁的少年咬着蛋糕上的草莓，惬意眯起眼睛时，绪方唯也会有些出神地想到，他好像总是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他对她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掌控了全部节奏。

    绪方唯猛然反应过来，但是为时已晚:“不……等一下！”

    她耐心地装点着蛋糕，丝毫不打算看在夸奖的份上先匀出一份给等待中的少年。

    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然而老师严格的视线很快落在发呆的学生身上，她赶紧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捣鼓了几下。虽然身处热闹的教室里，但周围一个人也不认识，绪方唯只好悄悄地用手机搜索教程，在下课铃声响起前才堪堪做出一个卖相有些惨不忍睹的蛋糕。

    “为什么呀？”他没有生气，只是轻声地问。

    “啊，这样啊……为什么呢？”少年显而易见地失落了起来，在他陷落的情绪里，绪方唯心头一跳，不详的预感又一次袭来。

    她知道他真正想问、隐含在背后的含义是——

    绪方唯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学生会的窗户正对着校道。

    她抬起头，勉强地看到眼前人的下颌，正要道歉时，一切又烟消云散。

    一切都顺理成章。

    一直萦绕在心底、挥之不去的违和感究竟从哪何处诞生呢？

    而少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他双手搭在窗台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烹饪教室里即将出炉的蛋糕。

    可是什么呢？

    “有新人诶！”

    就像是他每一次突兀地闯进她的视线里。

    她的每一次拒绝，只会把他们推近一点，直到她无法逃避。

    阳光下的少年拥有一头灿烂的红发，随着他说话时稍微侧头的动作，发丝在女生的眼前过弧度带起一丝流动的空气。

    返校季。

    可是……

    眩晕感忽然消散。

    ……

    放学后，柳生比吕士一反常态地出现在她的教室门口。

    他发现他并不是想吃这个蛋糕。

    然后她看到了少年灿烂眼眸里不可避免浮现的失落。

    ……

    “不、不可以。”还没有明白状况的绪方唯按捺着不安、语气干巴巴地拒绝道。

    “好啊。”那是得到认可后喜悦的声音，她无疑是这么说的。

    “不舒服吗？”他甚至体贴地给她找好借口。

    好像撞到了什么人。

    少年趴在桌子上，用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期待、隐隐势在必得的目光，抬眼盯着她看。

    柳生比吕士垂眸盯着心不在焉的女孩，视线落在交叠的手腕处，他安静地盯了一会，直到绪方唯低垂的脑袋动了动，才不慌不忙地、克制地放开她。

    绪方唯混乱的大脑更加混乱了一些，虽然有一起长大的交情，但柳生比吕士跟她显然是两种人，严于律己的少

    就在绪方唯望着糟糕的作品，难免感到失望沮丧时，少年清亮的声音穿过了嘈杂的教室。

    “可以让我试一下吗？”丸井文太第一次说。

    临近情人节，校园的气氛难免浮躁，空气中仿佛随时都会发散出香甜的、仿若梦境一般的气息。绪方唯在给蛋糕裱花时，丸井文太突然好像心血来潮地问道，“你会做巧克力吗？”

    “以后也可以让我试吃吗？”

    “……哦。”

    绪方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写在烹饪社团的招新名单里，热心的前辈嘱咐她报道时间和需要准备的东西，这一切都像隔着模糊的、信号糟糕的屏幕，而她则是一个置身在屏幕外的观众，既无法融入进去，也无法改变什么。

    她从来不擅长厨艺。

    喧闹的环境里，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

    “不会。”

    在被汹涌的愧疚感淹没之前，一切戛然而止。

    在恍惚间，绪方唯用力地抓紧手里的裱花袋，蜂拥挤出的奶油破坏了本该好看的蛋糕装饰，一塌糊涂。她盯着狼藉的蛋糕，忽然想到——

    烹饪课上，绪方唯左手拿着模具，右手抓着打蛋器，实在想不通作为一个完全的厨艺白痴，自己为什么会选修这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