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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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瞥到女生笨拙地用缠绕绷带的手拿起勺子。

    在她的印象中，文太总是向她索求着什么东西，像撒娇的小孩子一样，得到之后又会贪得无厌地寻找下一个目标，并在这个过程中，顺理成章地亲近起来。

    就在绪方唯觉得可以用这个理由、当做逃离丸井文太相关场景所用的借口时，少年冷不丁地问道，“你带便当了吗？”

    丸井文太垂下眼睑，像是稍微在思考着什么，沉默了一会儿。

    少年有些不解，大概是觉得她在逞强，嚼着口香糖吹了个粉红色的泡泡，他有些出神地想到，受伤的原因多半是自己昨天吓到她了吧。

    她在少年对面，慢慢地坐下。

    比起绪方唯自己的手艺来说，丸井文太在料理上的天赋显然更加出类拔萃，这让她更加觉得荒谬——他根本没必要被自己做的蛋糕吸引。

    下意识地，女生捏紧勺子。

    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明知道她不愿提起，还是违拗她的意愿问道。

    女生显而易见地不想展开这个话题。

    “……”

    之所以明知道可能会遇到丸井文太，她也非要来一趟家政教室，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

    巧合是假的，伤口是假的，就连跳动到几乎能感受到痛楚的心动，竟然也是虚假的。

    “我去食堂。”

    “这样啊。”

    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看着柜子上的请假条，有些随意地说道，“那大概有一段时间不会做蛋糕了吧。”

    绪方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发展，一时无言。

    她和他就像是舞台剧上的牵线人偶一样。

    伤口在绷带下裂开，浅浅的血丝溢出，在少年有些惊讶的目光中，绪方唯仿佛在求证什么、平静地扯开绷带。她注视着鲜血流下的痕迹。

    在她陷入今昔对比时，文太已经抓住她发愣的空档，装好食物将餐盘推到女生面前，诱人的色泽与溢出的鲜味，都让人找不到抗拒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少年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眨着那闪闪发光的眼睛，非常美丽。

    她在心底默念。

    “我没事。”她轻声回答。

    “没事吗？”少年倾身，不由自主地凑近问。

    ——在丸井文太身边，她没有痛觉。

    ——唯独在这个空间里，避无可避、不得不相遇的两个人。

    “我多做了一些，要不要试一下我的便当。”

    然而表面上，她只是兀自维持着原来位置，毫不闪躲地抬起脸来，正对上少年惊讶之后、缓慢泛起不自在神色的神情。

    而少年性格中善于照顾人的一面，似乎很少向自己表现。

    “……好。”

    尽管绪方唯已经知道，围绕着丸井文太与她的事件是不讲道理的，但依旧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失落。这种像是被谁一笔一划谱写下来、注定的场合让她觉得虚假而不适。

    少年温热的吐息轻轻擦过女生的发丝，如此细微的动静，却轻而易举地在她的心潮引起一片震颤。心脏快速跳动的频率，几乎又要形成名为‘喜欢’的错觉，指引她陷入少年无意间编织出来的、蜜糖般甜美而柔软的幻境里。

    好像在这之前，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承受那样的结局了。

    她无法编织出合理拒绝的话语。

    “很严重么？”

    “……嗯。”

    窗外秋日的阳光萧瑟，但注视久了，却也幻觉般地有些灼烧眼球的疼痛。

    “诶？”少年这才注意到她缠绕着绷带的手，“你受伤了么？”

……这样啊。”

    “……不。”女生非常小声、却语气认真地说道，“一点也不痛。”

    “可是……”他好像真心实意地替她着想，垂眸注视着她受伤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后轻声说，“那很麻烦呀。”

    窗外日影透过淡薄的云层，公平地倾注在每一个人身上，世界运转如常，太阳会升起也会落下，鲜花会绽放也会凋谢，四季会流转，潮汐会涨落。

    对她来说，丸井文太也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拒绝的人。

    那心底不安跃动的情绪，迫不及待想要抓住她的冲动……他明白这些不知从何处萌生的情绪有异常之处，可是在探究之前，他竟然更想要顺从心底的渴望留下她。

    「饶了我吧。」

    她将请假条放在社长常用的柜子上。

    “……是。”

    心脏不受控地跳动着，理智却禁锢着天性，来回拉扯中，不可避免地生出无穷尽的疲惫感。她在这接近极限的疲惫中，冷静地想到。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聒噪蝉鸣是真的，考试的成绩是真的，阳光落在肌肤上泛起的热意是真切的。

    这其实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地、真正意义上正常的独处。发现这一点后，少年有些不自在地侧头，片刻后，他剥开糖纸，丢了一颗糖果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