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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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莲有问题，应该是九幽水。” 无疆说完吐出一口冷气，艰难地抬手，两人头顶的凤凰火种分了一丝小火苗，飘然而至，融入她的眉心。

    “什么？”

    欢歌看她这样子，心道不好，“你可别乱来！”

    “多谢前辈好意，只是我们先前便决定了回族，待长辈回来再处理此事。”

    然后下一刻，周身禁锢猛地一松懈，无疆用力过猛，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无疆心里愈发没底，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越来越难以预料――这是她与大哥之间的秘密，不可能有别的人知道。

    “啊！”无疆捂着耳朵，拼命摇晃脑袋想要把那些声音都驱逐出去。

    欢歌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莫名地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沉默良久之后，迅速伸手化出一道风链，直接将小殿下捆了起来。“我不许你那么做。”

    这根尾羽，是她的嫡亲哥哥，乐无战亲手戴上去的。

    无疆极小声地提醒他：“归墟海青铜锁只锁灵界十恶不赦之人，我们得跑。”

    则宴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小殿下，连眼角眉梢的一点小动作都不放过，“对了，那个少年将军眉骨上，有一道极深的伤疤。”

    则宴轻声道：“就在这个地方，我亲眼所见。”

    “挑拨离间，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无疆只觉得气血一阵阵往上翻涌。

    欢歌不停地给她渡灵力，语气平稳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殿下，我虽然并不清楚金火的威力，但是我猜应该没有人能够忍受凤凰金火直接入体的吧？”

    欢歌立刻打断她，“那种法子，你想都别想！找死也不是这种找法！”

    欢歌眼看所有的一切滑向越来越不可控的深渊，“殿下，不要听，我们走。”

    可是大哥却知道凤凰金火一定能压制断裂的灵脉中埋藏的九幽水？明明是好事一桩，大哥却要她瞒下来？

    无疆本就深受凤凰金火的灼烧，此刻脸色愈发难看，手都在发着抖，“一派胡言，你以为我会信？”

    “不！我要取回灵脉！”无疆咬着牙，眼眶微红，慢慢开始积蓄泪水，“我曾经和师兄一样，灵脉天成，甚至继承了阿娘的火灵术，修炼一日千里。可是这一切都在那次病后改变了！所有人说我德不配位！废物少主！”

    几个呼吸之后，无疆的灵脉开始复苏，只是面色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紧地皱着，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最后猛地咳嗽起来。

    泛着死气的蜡黄老脸上“沟壑”纵横，尤其是那一道深刻的疤痕硬生生地划过左眼，伸入耳后显得格外狰狞。

    无疆拼命挣扎，“欢歌！你放肆！”

    但是很快她连一声□□都发不出来了，一股极致的寒意，从本就脆弱的灵脉深处横冲直撞地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了下去，冰冷彻骨大抵不过如此。

    被这样一个古怪的老头在这种地方夸赞，欢歌无端升起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欢歌一手用力按住无疆的肩，掌心的温度让她的稍稍安定了些。

    欢歌瞠目结舌，所以他方才看到的眼泪都是错觉？

    她不愿意深入去想这个问题，好像平素一丁点不起眼的小事，都变成了罪恶的种子。

    无疆没有再答，这个人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她的那些谎言在他面前都像是纸糊的一般，一戳即破。

    “胡闹！乐无疆你这简直是饮鸩止渴！”欢歌嘴唇抿成冰冷的一线，连尊称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个老者悄然出现在她面前，“殿下想要拿回灵脉，或许我可以帮忙。”

    “自然能解。老朽名为则宴……咦？”老者这才注意到他，大感兴趣，“你这少年倒是生得一张好样貌。”

    小无疆晃了晃尾羽手环，金色的光芒逐渐熄灭，华丽的尾羽也收敛成为了一根细细的华丽手链。那个晚上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道：“好的，哥哥。”

    “是大少，灵界第一少主，殿下的亲大哥。”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垂垂将死的老者，不仅浑身上下竟然缠满了粗壮的锁链，链条上满是斑驳干涸的血迹，青铜之上泛着森冷的寒气，看起来像是号称能够冻结灵脉的归墟海青铜锁？

    可惜无疆张口便道：“胡说八道，这是凤氏小巢主送我的生辰礼，难道她也想害我不成？”

    “灵界界主大人？还是灵界大少主？”则宴阴恻恻地冷笑，“天降神子，乐启难道还不把你搁眼皮子底下看着？这样严密保护之下，谁有能力毁掉灵界第二少主的灵脉？”

    无疆挣扎着站起来，慢慢向第二座石山靠近，“我还有很多永生莲子，其实也不是不可一试。”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小无疆身体还很虚弱，在祖庙里昏昏沉沉地睡着。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来人正是灵界大少乐无战，夜露沾湿了他的衣襟，眼角眉梢却吊着罕见的笑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则宴一句话瞬间勾起了小殿下的心，“长辈？殿下觉得能够依靠谁？”

    “唯有凤凰金火是九幽水的克星，那么究竟是谁在殿下失去灵脉，深受九幽水毒害之时，如此恰到好处地，送上了凤凰翎羽呢？”

    自从初见以来，小殿下始终如朝阳一般热烈鲜明快活，第一次这样泪流满面。

    无疆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疆耳后的花瓣灵印渐渐亮起来，然后整个人都被红莲吸引住了，冥冥之中，好像它才是真正在指引着她来到这个封印世界的，接着她着了魔一般伸出手去……

    “倒也不亏，凤凰金火果然是神物啊。”乐无战发现小妹尚且懵懵懂懂，笑着伸手揉了揉她乌黑柔软的发顶，“小十六要保密啊。”

    ――直到手指碰到花瓣的一瞬间，无疆才发现枯萎的花瓣上布满了细密如蛛丝一般的裂痕，雾蒙蒙的灰色笼罩其上。

    若是小殿下还醒着，一定会诧异地上下打量，最好再趁机作一幅画，做成画卷挂在书房内。因为她的哥哥是灵界真正的第一少主，又是少年将军，常年征战极少有笑容。

    “当年我在战场上降世，煞气过重。阿爹日夜为我弹奏《静心曲》，尚且不能完全洗去。但就是在灵脉毁了以后，煞气全部消弭。”无疆眼睛又瞄上了红莲，“就在刚才我又感觉到了。”

    “对嫡亲妹妹下这样的手，不愧是灵界以战功封号的靖少。”

    “还有两座石山，只要解开封印，也许九幽水也不是不能解决……”

    她其实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红莲，反而让那不知名的灰雾从指尖窜进了体内，刀割般的痛苦瞬间弥漫过胸膛，眼前仿佛出现刀戟厮杀，战马悲鸣，充满血腥的战场轰轰烈烈地席卷而来，混杂着无数的哭嚎，怒吼，悲泣……

    “据说灵界大少主降生之时，手心里燎着两团火焰，尚在襁褓中便差点烧了宫殿，乃是极纯粹的凤凰火焰。”老头啧啧称奇，“分明是乐氏的嫡系血脉却承袭了如此精纯的凤凰火，除了小巢主，也只有他配得上凤凰尾羽了吧。”

    乐无战在床边坐下，掌心的凤凰尾羽焕发出金色的微光，然后乖顺地缠绕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

    则宴却不肯放过她，自顾聒噪不休，“凤氏号称上古神禽凤凰的后裔，对于任何沾有凤凰气息的神物，就像盯着肉骨的狗一样，更何况凤凰尾羽这等蕴含着精纯火灵力的传承之物？真的是小巢主赠送的？“

    “小殿下！”欢歌一把将她揽到怀中，这才发现她的灵脉几乎都被冻住了，承载不了任何灵力，“怎么回事？”

    欢歌上下打量着他，“你方才说什么？你可以解开封印？你是什么人？”

    “先用九幽水在一瞬间之内冻结灵脉，而后用秘法一寸一寸剥离。”则宴充满敬佩地赞叹，

    凤凰尾羽乃是凤氏的传承信物，是下一任巢主的象征，凤姐姐身为小巢主怎么也不可能随手送出这等信物，平白乱了族内传承。

    无疆小声辩解道：“那红莲应该是我的灵脉，否则我也不会如此轻易着了道。”

    不消片刻，原先还昏沉的小无疆眉目舒展开，呼吸也慢慢均匀，时常冰凉的手腕竟然暖融得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下。

    “你给我站那！”

    无疆点点头，解释道：“九幽乃至死之地，鬼族诞生之所，九幽水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寻常人沾上一点便落得个浑身灵脉冻裂而亡的下场。凤凰金火至纯至阳，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九幽水。”

    无疆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只见这人宽扁的脑袋上顶着乱蓬蓬杂草般的“头发”，与眉毛胡子纠缠到一起杂乱地铺在地上。

    ――那是个少年将军，红枪银铠，托着巴掌大的红莲，闪耀着金色的火焰。他以灵力催动九幽水，覆盖于每一片红莲花瓣之上，红莲飞快地枯萎。而后他聚起三座高山，将红莲封在其中，以自身鲜血刻下了满山的禁咒。

    “住手！”欢歌刚回过神，阻拦不及，吓得魂都飞了。

    无疆趁机运起神行靴，足尖一点，眨眼间就到了欢歌身后，拉起他的手迅速退开一大步。

    小无疆发出满足的喟叹，半睡不醒地眯着眼，正巧看到大哥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不由得呆了呆，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人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而硬挺，笑起来的时候竟然如此清澈又温柔，好像天上的星光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当时她大病一场，只知道损了一身灵脉，阿爹身为灵界界主大人都只能寄希望于虚无飘渺的祖庙先灵庇佑。

    “你！”无疆直觉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反驳，连金火的带来的暖意似乎都慢慢地减退了，那些早已发黄的往事随着寒冷一点一点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