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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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浇水、施肥、修剪枝叶、预防病虫害这些杂事，就是桂河的工作。

    呵！桂河在心中冷冷一笑，进入状态真快，所以刚才的“睁大眼睛”表演，果然是耍他玩。

    “你忘了吗？你演技的高低，代表了你奖金的多寡。”桂河微微眯起眼睛。

    桂河:……

    最后，她把抱枕正面转向桂河，缓缓开口:“爹呀。”

    吴荣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眼泪哗哗地流，鼻子下面似乎还流出不明液体，看着不像是发现男朋友把自己当替身之后的伤心欲绝，倒像是被痛殴一顿后龇牙咧嘴的眼泪滂沱。

    母亲去世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想活得自在，就要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只见她的脸被手搓得通红，看着带了些楚楚可怜的味道。她转了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闪过一丝迷茫，似乎对他为什么停下脚步十分疑惑。

    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上门了。

    桂河看到了抱枕的正面，只见一个黑白色的表情包，上面人脸空白，只有一个大大的“爹”字，写在脸部中央。

    桂河觉得，现在的她，如果不是咬紧嘴唇，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

    她很惊讶，眼睛张大，嘴唇微微张开，一下子就要惊呼出声。

    她的身体向前，双手拢着桂河的脖子，神态亲昵，嘴唇慢慢靠近他的脸，快要亲上他的嘴唇。

    桂河心跳加速，看着她我见犹怜的神态和缓缓贴近的嘴唇，忍不住闭上眼。

    他的右手，在一盆花木的根部随便一拨，轻轻一拢，一个黑色的东西，快速滑进他的袖口。

    暗号已经传递出去，“靠窗位置”，代表了需要技术支持。

    过了一会儿，她露出怯懦的表情，脸上泪水涟涟，显得很可怜，“您看这样成吗？”

    然后，她打量了对面的人，慢慢地，像是明白了什么。

    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他仍然没有着急，反而细心整理剩余花木。

    他的心安定了几分，看来，今天是安全的一天。

    桂河是个负责任的好助理，他把吴荣，也培养成了一个认真负责的好演员。

    她似乎要确认什么，眼睛微眯，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像是一颗绝望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奔向终点。

    窗外渐渐下起了雨，雨慢慢大起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枯黄的树叶被雨丝打落枝头，在空中旋转几下，渐渐飞远，跌落到路边整齐的灌木丛中，再也看不见。

    “你说，要是我在赵总面前，说你心情不好，不想干了，赵总会做什么？”桂河进一步威胁。

    “嗯。”吴荣蔫头耷脑地同意了，“我酝酿一下感情。”

    而桂河，却是能真正接近赵总裁的人。

    作为职业替身，吴荣觉得被打脸了。

    然后，她慢慢地将手臂从表情包下方挪开，然后向桂河展示表情包抱枕下方的一串文字:看老子脸，是不是心里叫了声“爹”？

    没有感觉到可怜，到是感觉到了可笑。

    无钱无势，没有地位，要是再没有一点脾气，那吴荣岂不是要被人无视、看扁？

    废话，整理花木只整理几个，明白着有猫腻好吗？这种低级错误，桂河是绝对不会犯的。

    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与古代等待皇帝宠幸的妃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样都是等着被金主“翻牌子”。

    人家妃子好歹还有个合法身份，而她吴荣却是个不能见光的卑微替身，她活的还不如冷宫妃子呢。

    说起来都是泪。

    “好好演。”桂河冷冷开口。

    雨虽然下的很大，但是隔着窗户，室内的人感受不到风雨的侵蚀。桂河蹲在阳台上给花木松土，用手指扒拉开花木根部，看看这些植物是不是缺了肥料，是不是生了病。

    “……好了，你的表演合格了。跪安吧。”桂河心累，不想再和吴荣争长短，于是妥协了。

    “……演过了。”桂河没好气，“我要的是眼泪欲落未落的楚楚可怜，而不是农村号丧的涕泪横流。”

    他看的很认真，很仔细，似乎观察花木的活性，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

    吴荣鼻子哼了哼，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卧室。

    整理完花木，桂河与吴荣道别，乘坐电梯来到吴荣楼下的咖啡店，点了一杯黑咖啡。

    “……我觉得，我这样干巴巴地练习，找不到感觉。”吴荣小心翼翼地开口，“要是有个人，能和我演个对手戏，我觉得效果肯定不一样。你看，要不你屈尊配合我一下？”

    可是，吴荣的嘴唇，越过桂河耳畔，她的双手一用力，抽出了桂河身后的抱枕，亲了上去。

    他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细细品尝黑咖啡苦涩却又香醇的味道。

    喝完一杯黑咖啡，他离开了咖啡店，乘车回到家中。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没有一丝慌乱，没有一丝心急。他按照以往习惯，继续观察下一盆花木，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将左手拿着的东西，顺势安到花盆靠里一边浅浅的土层中。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眼睛，带着一丝鼻音，轻轻开口:“原来，你爱的是她，不是我。”

    进门的玄关还是老样子，他随意洒落在玄关的几个小纸屑，还在原来的位置。

    母亲病逝之后，她顾不上悲伤，没时间意志消沉，就必须要披挂上阵，扮演替身。吴荣心情不爽了就想找人发泄一下，而她身边只有一个桂河，能让她寻开心。

    吴荣默默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窗外的雨水，等待着雨过天晴。卧室里很安静，除了偶尔能听到桂河在阳台上走动的声音，就再没有任何声响。

    吴荣深情地亲吻抱枕，轻声低语，“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吴荣抹了抹脸，对桂河说:“我刚才的表演，合格了吗？”

    “……好的。”桂河无奈同意了。

    吴荣记得自己上小学时，每到下雨天，母亲就会撑着明黄色的雨伞来接她。雨伞的黄色十分鲜亮，与树叶的枯黄截然不同。

    现在想想，她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和母亲说了什么，是课堂上老师的一句表扬？是体育课上和同学的打闹？还是门口小卖铺甜甜的粘牙糖？

    吴荣与桂河的关系，十分不对等，她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桂河面无表情，点点头。

    桂河看出了她的居心不良，打死不开口。

    紧接着，她紧张地回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眶变得红红的，布满了血丝。她深深地望向男人的眼底，似乎要确认什么。

    唉，卑微替身，为钱卖身，有什么办法呢？吴荣摊摊手。

    她吴荣，秀水村一霸，村里最嚣张的崽儿，岂会被小小助理拿捏住？笑话！

    那时候，她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仰着头和母亲说笑，黄色的雨伞把所有的风雨遮住，将她和伞外的风雨，隔离成两个世界。雨声噼里啪啦在她头顶响起，而雨伞下母亲温柔地笑着听她说话。

    最后，她明白了，眼中慢慢地溢出了泪水。

    说完，他拿着旁边镜子，怼到吴荣面前。

    “看着这个抱枕，你心里想到了什么？”吴荣不怀好意地开口。

    而此刻，陪伴她的只有窗外的细雨，与雨滴砸在路上形成的小水花……

    桂河松了松领带，点开手机开机键，打开外卖app，点了一份外卖，默默等待人上门。

    吴荣低着头，用手搓了搓脸，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不一会儿，她缓缓地抬起头。

    吴荣心中一震，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阳台上的花木很贵，而吴荣天生花粉过敏。

    “你不说，我也知道。”吴荣笑了笑，眼中似有深意。

    吴荣的替身身份，犹如空中阁楼，一碰就碎。

    “毕竟，在你身边，能和赵总直接联系的，只有我啊。”桂河眯起眼睛，不怀好意的总结。

    吴荣每次在赵总裁那里的表演都没有翻车，就代表了吴荣的演技十分好。

    自从当了这个替身，她经历了太多事情，被医院催债催的要撞车，母亲换肾后不治身亡，被改造成面目全非的假人……如果没有一个强心脏，怎么撑得下去？

    “是我的表现，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可以在我头上蹦迪？”桂河对吴荣的“睁大眼睛”表演十分不满，冷冷地开口。

    作为卑微替身，吴荣表面看似光鲜，但是实际上很卑微，她没有直接和赵总裁联系的资格，只有等待赵总裁“翻牌子”的资格。

    桂河仔细地观察花木的叶子、根部，时不时捻起花盆里的土看一看。

    好了，事实摆在眼前。

    赵钦会干什么？扣钱？收回房产？索要高额违约金？

    她强忍情绪，眼睑低垂，眼泪被逼回眼中，盈满眼眶要落不落，嘴唇紧紧咬着，红艳的嘴唇变得惨白，看着很可怜。

    吴荣签的替身合约，除了500万固定工资，还有奖金。而奖金的多少，就视赵总裁心情而定。伺候好了赵总裁，才有丰厚的奖金可拿。

    桂河身体一僵，呼吸一滞，明白过来，被涮了。

    要命！吴荣感觉，再一次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说实话，看着这张脸，你会心里产生怜爱、同情吗？”桂河十分怀疑。

    “……我心情不好嘛。”吴荣缩了缩脖子，试图给自己找借口。

    他拿着钥匙，打开门锁，轻轻推门，打开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