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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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杭跟人生活多年，听半句就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急忙伸手，想要捂住卿子扬的嘴唇，但还是没能阻止。

    但他究竟想喝与否，卿子扬似乎并不在意。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好像这时才稍微松口气。

    “哎我说，你要几日才能彻底恢复啊？方才小解肯定也是自己强撑着，挺疼吧？要不之后……算了，反正你现在也听不懂，那之后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扶着吧。”

    说着，便要抱着人挪到桌前，单手斟水。

    卿子扬本就心有愧疚，闻言，自然是求之不得，也没空去深究为何苏杭紧拽着自己不放。

    近二十年没见的师尊突然出现在面前，苏杭眼眸微微睁大，作势想要从卿子扬怀中跳出。

    奈何这需求不能硬撑，苏杭只得拽了拽卿子扬的衣袖，做出要小解的口型。

    苏杭是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加之咽喉疼痛，只能沉默。

    茶杯递上前，为了维持目前的“弱智”人设，苏杭只好伸手接过，嘬了一口，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嘘嘘你大爷！

    卿子扬的神经接近崩溃，好不容易从自己打伤苏杭的事实中回神，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出口：“仙尊，他可有事？”

    “对不起。”

    苏杭这副安静得模样着实惹人心疼，溥先皱着眉头，哄道：“哦呦呦，看我这乖宝，多可怜，让为师看看，伤哪儿了？”

    不过在场之人大多见怪不怪，反而还是苏杭觉得有些陌生，他直勾勾地看着溥先的面容，连眼珠子都不肯转上一转。

    来不及多想，苏杭双手搂住卿子扬的后颈，以脸颊在上贴了贴，似是觉得不太满意，嘴唇突然印上少年的侧脸。

    他亲完才有些后悔，心说自己这算是老牛吃嫩草。果不其然，卿子扬霎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就没见过这么坑徒弟的！

    也完全无瑕顾及对方口中的“守”是何意义了。

    “哟哟哟，我看看，这是怎么了？这么多血，谁打的你啊？”谁知，他一出口就瞬间败坏周身的谪仙气质，仿佛大声吆喝的摊贩。

    待到溥先诊断完，那节玉藕就又飞快地缩回去，只全身缩在卿子扬怀里，睁着眼睛看他。

    “行嘞，那本尊就先走了，记得叮嘱他按时服药。”

    虽说早已跟人有了肌肤之亲，但这辈子，卿子扬可还是个雏儿啊。

    于是乎，溥先扯了两把两把竟都没把自家小徒弟扯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卿子扬下意识短暂关闭听觉，连脑袋都转到一边，似是生怕有丝毫不敬。

    模糊间，他师尊的嘴唇似乎动了动，说着，便再次将手伸出，好似又要把他从卿子扬怀中接过去。

    就是平日里的嘴贱也随之恢复。

    卿子扬惊讶不已，连连称是，面向苏杭的眼神中又愧疚又心疼。

    仙尊觉得自己很冤，委屈巴巴的问：“徒儿现在都不愿意让我抱了？”

    “徒儿或许伤在内脏，仅以肉眼看不清楚。也罢，那这位小兄弟也跟着来吧。”

    苏杭的手指像是被烫到似的，猛缩回来，便听卿子扬继续道。

    自己的身体他再了解不过，根本就没有师尊所言什么智力受损，师尊完全是在报复之前没黏他。

    苏杭这才放心地开始解衣带，就当他准备解决生理需求之时，便听卿子扬犹犹豫豫地再度开口：“你那个……真的不需要我扶着吗？”

    前世飞升以来，他似乎很久没有凡人的俗世困扰，如今重生一次，才觉诸多不便。

    苏杭只能再次沉默，与此同时，小腹处一股难言的尿意上升，令他登时怔愣住。

    不过下一刻，溥先就神神叨叨道：“只是我徒儿的伤乃灵气反噬，约莫会影响智力，若是他这几日内做出些异于常人的行为，还望你多担待些。”

    思考两秒，苏杭再次心安理得地躺在对方怀中，甚至得寸进尺般，在卿子扬的脸颊处蹭了蹭。

    苏杭正被嘴中药味苦得想吐，闻言，差点让丹药卡在喉咙。

    苏杭哪里肯应他，他是假装弱智，又不是真的失智。连忙摆手，做出拒绝的动作。

    或许是捕捉到他的视线，卿子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盯着人的腰腹好半晌。平日里什么玩笑没开过，可如今面对的是苏杭，卿子扬还是红了耳根，连忙背过身去。

    苏杭刚醒，本就有些迷糊。见状，也不知哪根经搭错了，埋头便拱进卿子扬的怀里，将其抱得紧紧的，还不住地往人怀里挤。

    溥先矜持地点点头，算作应了后辈的拜礼，随即眼尖瞧见自家小徒弟胸前晕染的红色，不免大惊。

    这两人拥抱得密不可分，活像是要将自己嵌进对方的身体内，溥先自觉十分多余，如今这样的场面，仿佛他是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他今日算是咎由自取，跟卿子扬没半毛钱关系，那两成的掌风放在苏杭身上，完全是不痛不痒。

    可卿子扬权当他是小孩子发脾气，还“大逆不道”的，揉了揉苏杭的脑袋。恰好在对方发火之前移开，起身，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我就知道，你这里的经书是绝对少不了的。”卿子扬再顺手取了个手抄本，竟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抄写起来。待隔了小会儿，他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一眼就瞧见苏杭

    等到苏杭解决完，他这才转过身来，以茶水替对方净手。

    其次，也不知是否是面对着年仅十六岁的道侣，让仙尊久违地拥有了一颗羞耻之心。

    见苏杭不答话，卿子扬恍然意识到什么，红色尽数褪去，自发替对方找补：“对，你现在智力有损，做什么都不奇怪。”

    前世，直到他与仇敌同归于尽，都再未有机会看师尊一眼，苏杭偶尔会觉得遗憾。却不想，此次重生带来的变数太多，连溥先都已并不如从前，云游不见影。

    抬眼望去，却见苏杭执拗地死拽着卿子扬的衣袖，连青筋都快崩出来，见他看过来，连忙不住摆头。

    可今日，对方恐怕是真的被他吐血吓到了。

    “并无大碍。”言罢，他从袖口取出一青瓷瓶，先是取出一粒喂进苏杭口中，而后将整瓶递上前，“这丹药早晚各一次，你守着他吃下去，几日便好。”

    卿子扬顿觉手足无措，下意识将人搂紧更紧了些，连下颔都放置在苏杭的肩膀处。

    “……徒儿，听话，伸伸手呗，为师也好给你号脉呀。”

    他微微偏过头去，妄图以发丝遮掩眼眶的红色，只是喉咙略微的沙哑令人难以忽视。

    做完这些琐事，卿子扬便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好在经此一闹，之前那些愧疚感都消散不少。

    完全已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苏杭身体一僵。半晌，才很是不情愿似的，伸出一只手来。

    苏杭嘴唇微张，发现自己暂时还是出不了声，只能抓住对方肩膀，摇头表示反对。

    他如今重伤，静卧为宜，夜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等人取过，苏杭便作势要解开腰带，但余光却瞥见了目光灼灼的卿子扬。

    “嗯？”卿子扬搂紧苏杭的背，“是不是渴了？”

    “要是我今日能更信任你一些，要是我没拍出那一掌，你可能不会伤得这么严重。抱歉，我明明知道你不会真的伤我。”

    他这句询问一经道出，溥先就率先接收到自家小徒弟威胁的视线，于是只能默默地，把那句“可是你打伤的他”吞入腹中。

    溥先：“？？？”

    苏杭咬紧后槽牙，强忍住弑夫的念头，等待对方取过夜壶。

    卿子扬这厢还在自言自语，他如今就是个半哑之人，连提出自己的生理需求都十分艰难。

    这腰带顿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说着，他便想像盘松长老之前那般，将人从卿子扬的手中接过。但如今苏杭口不能言，周身灵力也暂时封锁，不能动用，因担心卿子扬被误会，他只得死死地拽住对方的衣袖。

    其他人哪里明白他的意思，溥先跟徒弟两人大眼瞪小眼，直瞪得苏杭眼睛泛酸，他师尊才反应过来。

    饶是有心理准备，苏杭还是被雷了个半死。哪怕清醒过来，也不肯抬头看上一眼。放在溥先的眼里，即是他把卿子扬抱得更紧。

    他托着苏杭坐下，单手搂在人的后腰，沉默一瞬，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还是要说。”

    卿子扬连忙接过：“多谢仙尊。”

    “……你、你亲我做什么？”肉眼可见的，半大少年一张脸猛地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得滴血。在此之前，他可从未与同龄人如此亲昵过。

    卿子扬应声：“哦哦，要嘘嘘是吧？等着啊，我给你拿夜壶。”

    瞥见了对方的神色，苏杭内心一片滚烫，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辩解的话咽下去，算作默认。

    一路上被搂抱在怀中，苏杭只觉十分温暖，几乎让他就这么陷入睡梦中。几人回到庭院之时，他方才苏醒过来，只是脑袋尚且有些昏昏沉沉。

    但苏杭看见卿子扬眼底的红色，却什么都明白了。说到底，对方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从前他俩闹得再凶，也不过脸上身上挂彩，伤不及根骨。

    直到溥先的身影消失不见，苏杭放下心来。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黏在卿子扬的怀里，而对方竟也没推开他。

    说是老者，其实来人看上去约莫知天命的年纪，虽然其真实年纪可能已过几百岁。

    苏杭尚且在疑惑，对方这时候还要东翻西找些什么，就见卿子扬从从高处取出本《清心注》来。

    抬眸瞥过失神的卿子扬的面容，手里放松力道。

    但因重伤未愈，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那白衣老者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