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玄都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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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离心中的天平隐隐倾斜了一下。

    江离抽了抽鼻子，继续低头拔草。

    “怎么可能？你可是天才，对剑术一道天赋卓越，悟性极高，最基础的御剑之道怎么可能难倒你？”她觉得沈清淮在骗她。

    江离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清淮。

    江离快快乐乐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江离内心尖叫，心中隐隐生出了些恐惧。

    沈清淮垂下眼皮，他听到自己胸腔处砰砰砰的跳动，一种隐秘的感觉从心底激起。看着少女懵懂的眼神，还有她微微泛红的鼻尖，沈清淮突然笑开。

    “啊。”青年高大的背影顿了顿，江离莫名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什么复杂的情绪，不等她细查，就看到沈清淮举起手摆了摆，“路过一个小姑娘帮了我一把。”

    眉毛弯弯，晶亮的双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江离。他专注地看着她，把江离看得都有些不自在后，轻描淡写地略开了话题，自揭伤疤：“当初我学习御剑的时候，用了小半个月，你学得这么快已经很难得了。”

    江离打了个哈欠，有些迷蒙地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苦哈哈举着剑的自己，默默点了根蜡。

    因为城主府防着他们，任务根本无法进展，江离索性去锻炼一下自己的修为。要知道，她现在虽然是金丹期，但是实际能力也就堪堪筑基，再这么生疏下去，别说去保护沈清淮了，就是自保都是问题。

    因为是仰躺着的缘故，穿过层层叠叠的苍翠树叶，她能看到一个人影正闲适地倚在树干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树枝上灿烂的桃花。

    沈清淮对江离的细心发现有些惊诧，转而又觉得本该如此。

    虽然沈清淮天赋卓越，但是他明显不是个好师父。没有耐心还很喜欢说风凉话，教她御剑的时候一副想吃了她的模样，江离偷偷摸摸地瞪了树上的男子一眼。

    她超小声地喃喃：“那是原来的江离的，不是我的。”

    心底的沮丧消散了不少，甚至因为有同样的经历，江离对沈清淮还亲近了不少。

    难道沈清淮学习御剑的时候，也很辛苦？

    “我说的是真的。我对修炼颇有心得，但是并不擅长剑道。”沈清淮凝视着少女圆溜溜的后脑勺，眼眸认真，一字一句地道，“小时候我怕高，害怕自己摔下来，就这么磨磨蹭蹭学了很久。”

    江离眨眨眼，虽然面上不显，整个人却变得愉悦了许多。

    “不会。”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从头顶传来，清冷又漠然，没有丝毫感情。

    在卫兵来之前，她就注意到老妇身上的衣服料子和城主府上的几乎一样。同时，老妇胸前的衣襟上，一半绣着桃花，一半绣着杏花。

    浅青色的长剑晃晃悠悠地升起来，江离找准时机，轻轻跳了上去。接着，原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长剑剧烈颤动了一下，江离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地直跳，她咽了口唾沫，手心冒出细汗，一眨不眨地盯着剑身，丝毫不敢放松。

    终于，颤抖摆动的剑身平稳下来。

    在这个把桃花信奉成神的城镇，和杏花有关的地方只有城主府。为了防止误判，她刚刚还一边给沈清淮买棉花糖，一边跟小摊贩四处聊天，明里暗里地打听城主府，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江离懵了，呆滞地坐在原地。

    江离默了。

    还有，摔得屁股好痛啊啊啊啊——

    “沈师弟也是，你可是七八岁学的御剑，跟她现在学有可比性吗？”

    她本来就有些恐高，肢体也不协调，这种需要平衡还需要高度的运动，根本不适合她......在现代，她是连平衡木都不会去玩的人......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修炼天才，而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经历过困难的人。他很努力，这些也配得上他的天赋。

    浓浓的沮丧情绪包裹住她，她看了眼一起摔在地上的佩剑。

    看着空中飞舞的花瓣，她侧头问沈清淮：“师兄，那些卫兵为什么瞒着我们，他们明显认识那个老妇。”

    “呼——”站住了。

    她这是在想什么？

    江离微微挪了挪脚，大拇指动了动，接着，她立刻停了下来。

    “是城主，他让他们装不认识的。”沈清淮放缓了语速，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嘴角嘲讽地上扬，“看来城主府里面也藏了不少秘密。”

    江离黑了黑脸，恨不得锤死刚刚的自己。

    原本一切顺利，怎么突然就出现意外了？

    江离扔下佩剑，一屁股坐下，仰躺在草地上。她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老天，开始叭叭：“师兄，你说这世界上这么多人，不会御剑的人不少吧，那他们怎么飞的呢。”

    ？

    她现在很难受，只想在角落里画蘑菇，不想看到他这个修炼天才。

    “它是你的佩剑，不是别人的。更何况，若不是因为你，它现在可能还在剑冢里藏着，不见天日。”沈清淮难得耐心，一字一句地说。

    江离伸手比划，一副做白日梦的样子。

    突然，旁边高高的树干上传来沈清淮冷冷淡淡的提醒声。

    沈清淮嘴角弯了弯，眸中映出少女重新振奋起来的身影，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往树边走。

    她默念了一遍，接着小心翼翼地催动灵力，灌注在剑身上。

    为了安慰她，他甚至不惜抹黑自己。真是个好人。

    江离还是沉默。

    说得不像是假的。

    灵力汇聚在剑身上，控制着它平稳且缓慢地行进，只要能保持住身形，就可以自如地控制佩剑飞行。

    “是不是有什么宝物，比如那种花里胡哨的传送卷轴，咻的一下就从这跑到那了——”

    “不要——”江离心急，一紧张让原本就危险的灵力更加薄弱。

    她一定可以的！

    江离揉了揉被磕出血的手心，第一次没有跟他呛声，也没有在心里吐槽，只是默默地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沈清淮。

    江离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沈清淮说的细节和手法。

    她把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看起来闪闪发光。

    她站起身，用手帕擦干净剑身上的细小伤口和脏污，听到它发出的嗡鸣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江离心中也有些惊诧。

    终于，她如同一个断了线的风筝，稳稳地摔在草地上。

    江离心中大喜，偏头向沈清淮待着的树看去，高声道：“师兄你看，我可以站在上面了——”

    她自然知道御剑这个技能必须要学会，也只是嘴上吐槽一下，但是没想到他如此毫不留情。

    身后安静了片刻，接着淡淡的阴影投射过来，覆盖在她前面。

    话音刚落，原本听话的长剑一个抖动，灵力就像写到一半没有墨水的笔一样，颤颤巍巍地和佩剑断了联系。

    谁家好人出来玩还要补作业啊，甚至旁边还有黑脸老师监督！

    “剑有剑灵，只会有一个主人，它都认你......”沈清淮突然顿住。

    “不如做梦。”青年冷淡回复。

    江离迅速收回心思，握紧佩剑，全神贯注投入到新一轮的训练中。

    这种程度的布匹几乎也是主人才能用的，一个普通的乳娘怎么能用上这么珍稀的料子。而且，衣服尺寸极为合身，看起来也确实是特意为她定做的。

    “知道啦！”

    她一早就发现了。

    老妇穿的衣服料子只有城主府有。

    她猛地坐起身，信心满满重新拿起佩剑。她的佩剑还是师尊赠予的，也是一把极为珍贵的宝剑，剑身泛青，流畅轻盈，上面印刻着雷火双元素，和她极为契合。

    江离背对着他，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反倒被他勾起了好奇，转头疑惑：“然后呢？”

    于是，趁着现在清闲，她就硬拖着沈清淮来到城郊陪她一起练习御剑。既然他说有办法让城主府主动过来求他们，那这件事就交给沈清淮吧。

    江离：“......”

    江离信心满满，恨不得现在就再试试。

    江离更是难过，不禁呢喃出声：“要不是跟了我这么个废物主人，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可以和其他剑一样自由自在地飞......”

    江离抹掉额上的汗水，正想告诉沈清淮她好像摸到门道了，接着就听到一道阴阳怪气的嘲讽声音，“灵虚宗座下灵渺剑尊的嫡传弟子，竟然连御剑飞行都要旁人教。”

    当然，是在开始学御剑之前。www.cuizi.me

    “啪啪啪——”响亮的鼓掌声突然在寂静的郊外响起。

    因为这是使用珍贵的百年桃树染成的布匹，经过各种手段加工，贵重程度可见一斑，是城主一家格外钟爱的衣料。

    剑身仍然平稳地被她踩在脚下，似乎完全驯服了。

    江离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也很喜欢这些吵吵闹闹的人们。

    “御剑需要心静，师妹还是心无杂念为好。”

    原本光华流转的精致宝剑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上面沾着也不知名的草屑。

    城里桃花开得很盛，粉色的花瓣或浓或淡挂在枝头，偶尔一阵风吹过，就像下了一片桃花雨。www.cuiniao.me

    作者有话要

    “江离，别偷懒。”

    “等等，”江离看着他走开，忽然出声叫住他，“你后来怎么学会的呀？”

    她半点儿不敢放松，慢慢慢慢地抬起身子，极为谨慎地直起身子。

    江离拿剑的手顿住，原本纯粹的愉悦不知何时染上了杂质，微微酸涩的涟漪在纯甜的湖面上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