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恶人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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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夜，女人平静的声音在空荡冷寂的客栈大厅中回响。

    他找不到任何活着的理由。

    连带着周遭的氛围也不由冷上几分，

    荆无命独自一人来这恶人谷。www.sixuan.me

    荆无命又摇摇头。

    面对他复杂的眼神，林娴淡淡笑了笑，没做解释。

    望着荆无命的背影，林娴没说话，思绪飘远。

    她说——

    手法有一点急躁，脸色有亿点臭。

    林仙儿直截了当：‘没错。’

    女人的动作很轻，透着漫不经心的轻佻随性，又带着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

    荆无命点头，像不经意般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进谷，是为了替你的侍女治病。”

    林娴静默，思绪放飞，却听坐在身旁的荆无命忽然说：“你现在不穿白衣了。”

    她微微侧头，仔细打量起面前这男人。她的目光平静，眉眼锋利。在这阴暗神秘的夜里，那双幽深的黑眸无端多了几分侵略性。

    -

    林娴顿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你想让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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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我好奇？”

    “你不适合黄色。”

    “人都是会变的。”

    这男人大半夜的陪她坐在这冷寂破旧的客栈大厅里，他不喝酒，不吃夜宵，也不叙旧，只是看着她啃着冷馒头喝着冷酒。

    林仙儿冷哼一声。

    荆无命脸色微微一变。

    “我这次来恶人谷，是为了找一个人。”

    上次她就瞅出点苗头了，同样是死情缘，林仙儿对吕风先是相当漠视的，而如今面对荆无命，却是在漠视中夹杂着明显的厌恶。

    黄衫人冷冷瞟了她一眼，他成名甚早，虽然金钱帮那段经历在他记忆中已经相当渺远，但说到底，如今他也才二十余岁的年纪。

    “你一定对着恶人谷里流通的消息很了解。”

    林娴现在这幅洒脱坦然的模样让他陌生至极。这女人在恶人谷混得风生水起，明显对他这个曾经有仇的旧识没多大兴趣。

    “我不能保证能找到，但我会尽力帮忙。”

    荆无命点头：“这就够了。”

    林仙儿在她脑海中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说？’

    呆在花满楼身边时，青年喜欢茶，她也跟着喝茶。

    林娴动作一顿，放下酒杯。

    她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掉的酒杯慢慢推到荆无命面前，

    吕凤先虽然落魄失意，但那个男人被打碎的筋骨却慢慢被拼凑在一起，他已明白自己为何而活，又该为何而死。荆无命则不同。

    女人没说话了，她突然伸手将碗筷都移开。

    他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他是我徒弟。”

    林娴收回视线，淡淡给出个理由：‘我在想，这个人和吕凤先倒是不同。’

    他追踪千里，最后将线索锁定到恶人谷。

    荆无命嘴唇翕动，仿佛即将出口的话对他来说如千钧重，他向来宁死不欠人，也不求人，但这样一个男人还是最终开了口。

    若非和丁乘风的约定在前，他必定不会到这恶人谷走上这一遭。

    而在这恶人谷里，大家无酒不欢，她又当得是酒馆客栈的老板，所以林娴也开始喝酒。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适应了的一种习惯。

    他拿起酒坛替她倒酒。

    林娴本不是个爱酒的人。

    林娴又问：“我该对你好奇？”

    “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荆无命起身准备回房，如今事情已经谈妥，他也没有呆在这大厅里，陪林娴熬夜吹冷风的必要了。

    “那就说重点，别问这些没用的问题。”

    然后林娴抬手拿起酒坛，慢慢再给自己掺酒。瓷器相碰，酒液落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他谈不上爱过她，也谈不上恨她。无论他和面前这女人曾经有过什么爱恨情仇恩怨纠葛，随着上官金虹一死，在他心里都不重要了。

    沉默半响，林仙儿恶意地笑了。

    而现在，荆无命还在漂泊流浪。

    这几年的漂泊失意，多多少少消磨几分他曾经的戾气，让这个如剑一般冷酷的男人多了几分通情达理。

    事情谈定，林娴不由有些好奇，吃起瓜来。

    上面没有下饭的小菜，也没有夜宵。

    她忽然想到了刺痛林娴的手段

    ——对于这个如死人般情绪淡漠的人来说，露出这么激烈的情绪也不容易。

    “荆无名。”

    就算遭到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林娴也没生气，她不在意的笑了笑，也没勉强，举杯独酌，一杯酒一口菜吃得也很欢。www.roucui.me

    他徒弟却丢了。

    荆无命没辙，就算对这个徒弟他没怎么上过心，但毕竟和丁乘风有约在前，怎么着也得把人看住才对。

    荆无命面前的桌子又空了起来。

    林娴一愣，解释：“白色干活不方便。”

    林娴思索片刻。

    进谷之后，荆无命才发现这个地方和江湖传闻不太一样，没那么多腥风血雨，反而颇具平和安宁的烟火气息，让他摸不着头脑又全身紧绷放不下警惕。

    在现代，她最常喝的是苦涩提神的咖啡。

    林仙儿沉默了。

    察觉到她的态度，林娴问：‘你很讨厌这个人？’

    林娴笑：‘就因为他是个不会受你摆布的男人？’

    在金钱帮尚存之际，荆无命就听过这个地方的恶名。据说所有投身恶人谷的人都不得善终。年少时荆无命对这种传闻嗤之以鼻，而现在他更无所畏惧。

    只有一坛酒，一个酒杯。

    要说这么短暂相处，这黄衫人给他什么感觉，那必定是虚无了。

    ‘你在想什么？’

    荆无命沉默片刻。

    那他还坐在这里，必然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就像她适应了孤独，适应了离别。

    他从哪儿蹦出个这么大的儿子？

    “没错。”

    他抬眼，死灰色的眼眸不悦地瞪着她。

    有时候她真的很讨厌和林娴对话，这女人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总是能一语戳中她隐藏在心底，甚至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那双苍白的手微动，青筋暴起。

    林娴笑得玩味：“略知一二。”

    对面女人却像什么都没注意到，只是慢慢饮着杯中酒，耐心等他再次开口。

    自上次客栈一战后，林仙儿出声次数就越来越少了，有时候林娴甚至以为她消失了般。像今天这样开口询问，那必然是她心中对这个问题好奇到了极点。

    以前的林仙儿，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穿着一身白衣，无论她做过什么样的事，这个女人在众人面前总保持着一副纯洁天真的模样。

    “这路小佳谁啊？你儿子？”

    虽然不知道他提这些众做周知的消息有什么意义，不过林娴还是耐心等待著他进入正题。

    “你是这恶人谷中的客栈老板。”

    她和荆无命有仇在前，时至今日，纵然前尘已了，她对这个人也生不出半分好感来。

    而路小佳虽说年纪不大，但也已经十岁出头。

    一看他的眼神，林娴耸耸肩，马上叠甲：“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她的手很稳，液面刚满的那一瞬间便收手，放下酒坛，随即直白幽深的视线也跟着移到他身上。

    “你说的没错。”

    林娴也没催促，耐心等他做决定。

    这个男人似乎也对任何事都提不上兴趣。

    男人叹口气，最终还是给出答案。

    她的声音很缓，轻柔中掺杂着沙哑，冷寂的夜里，不容置疑的强硬尽显无余。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在上官金虹死于李寻欢之手后，荆无命黯然离开。他浪迹江湖，四处为家。然后他和丁家庄庄主不打不相识，接受了丁乘风的委托，收他的三儿子路小佳为徒。

    如今，金钱帮已倒，上官金虹已死，而这个男人仍穿着那身黄衣。明明风华正茂，他的眼神却空洞死寂，仿佛行走在这世间的不过是具毫无感情的空壳。

    “酒空了，再帮我倒点吧。”

    林娴没说话。

    那女人依然坐在那角落里。光影交错，烛光明灭，莫名给这场景蒙上一层怪诞的色彩。林娴整张脸藏在阴影中，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荆无命摇摇头。

    半响，男人屈服。

    黄衫人转头望去。

    荆无命深吸一口气，他决定将记忆中的林仙儿和这面前让人摸不出深浅的女人区分开，做为不同存在来对待。而一旦这样决定后，荆无命态度好多了。

    在末世，只要有水就满足了。

    “是。”

    当他即将消失在拐角时，林娴却忽然叫住她。

    他没有什么仇家要躲，也没什么仇要报。

    *

    荆无命也没说话。

    “一个小孩。”荆无命补充，“他叫路小佳。”

    荆无命和她无旧可叙就算了，而现在这个人又有求于她，那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才行。

    林娴倒没介意，笑吟吟接过酒杯，从善如流地问：“你想让我帮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