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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蔚还未曾说话，一旁的陆清婉率先发话：“殿下，以柴将军目前的伤势，恐怕禁不起这般折腾，他只能在此处养伤。”
柴蔚再次咳嗽了两声，轻轻对她说：“只殿下一个人听是不行的，烦请殿下将休然兄也请进来吧。”
“之后一月间，我也曾带兵去问过他这批粮草之事，他一直以玉州虫灾为由推脱。父亲临行前曾向皇后娘娘立下军令状，眼看时间越来越少，新募的柴家军却没有饷银和粮草军需，我们却也只能干着急。玉州各卫所从上到下都由曹洲堂把控，根本是铁板一块，连传去中州的信都石沉大海，没有音信。”
齐渚急忙安抚他道：“子期，你放心，我和北镇抚司的姜大还算有些交情，我已同他交代过对夫人和令妹多加关照，她们不会受折磨的。”
柴蔚又转头看向姜执盈，咬紧牙关道：“两月前，御船到按，我带兵前去接应，却被告知，玉州都府将一百三十万两白银挪去修建水坝。随后我找到曹洲堂对峙，他推说事急从权，不能陷一县百姓性命耕地于不顾，会尽快将这笔白银兑换成粮草补给备倭都司。呵，我当时听他言辞恳切，还真的信了那奸人...”
齐渚拿起方才记录好的柴蔚的证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下只有子期一人的证词恐怕是不够的...我们还是得回青琊，找到另外能证明他们设计构陷柴指挥使和柴家军的证据。”
柴蔚一时慌了神：“诏狱？那鬼地方，母亲和阿苓两个弱女子如何待得？”
柴蔚追问道:“曹洲堂那贼人可被治罪了？”
他话音刚落，陆清婉和齐渚一前一后推门走了进来，后者手中还拿了笔墨纸砚。
“殿下，你我之间的一纸婚约本就是圣上强行定下，六礼都还没走，何况如今柴蔚半残之躯，再不配尚主。”
见柴蔚这副惨状，齐渚亦是颇为动容，眉心中间俱是哀戚之色。他将手中纸笔平铺在圆桌之上，研好了墨，提笔看向柴蔚。
《霜月照雪》最快更新 [lw77]
柴蔚叹息着摇了摇头，“刚发现倭寇大军逼近时，我们的确准备就地扎营等待救援。可父亲很快发现，曹洲堂带来的那些粮草皆是虚抬！其下全部是杂草沙子！”
“甫一登岛，倭寇与海盗的联军便从大雾中驶出，那时我们方才知晓中了圈套…”
柴蔚果真缓过神来，眼神空洞看向齐渚：“休然兄，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请你记录下来。”
齐渚闻言，放下手中的笔，亦是郑重看向柴蔚：“子期，我亦同殿下起誓。”
“子期，还要请你将海战一事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他语气激动，牵连肺腑，口中又溢出血丝来。
柴蔚接过齐渚递来的热饮，又接着说道：“船队靠近飞鱼岛，未见倭寇，于是我命一小队先锋登岛，却发现这岛竟是空岛一座。父亲恐这是空城计，命人再三查探，飞鱼岛上确实空无一人，我们这才登了岛。”
他说到此处，实在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姜执盈投去关怀的眼神。
姜执盈攥紧了拳头，眼中闪着怒火：“贼寇为何能有运河上的东西，一定是都府衙门的人卖给他们的，这群虫蠹为了敛财真是什么手段都用！”她回头看向齐渚，“师兄，我们即刻回去将玉州那些硕鼠全部抓了！”
姜执盈亦是宽慰他道：“是啊子期，母亲也私下给北镇抚司下了懿旨，她们会没事的。”
姜执盈忍不住发问：“那为何柴都督没有固守城池，而是带着大军飞蛾扑火呢？”
屋内连着陆清婉在内所有人都紧锁着眉头，眼中皆含着怒意，却没有人说话，只静静等着柴蔚往下说。
“直到十一月初六，曹洲堂和他的那群党羽突然来了鹿台，还带来了那批粮草。他们不知从何处弄来了飞鱼岛的舆图，曹洲堂以总督之名命我父亲即刻发兵。出兵不是儿戏，事先没有谋划，没有完整的方略，何况柴家军是新兵，如何做的了先锋军。谁知曹洲堂竟以延误军机罪相迫，若我们不发兵，他便要行总督之权，将我父亲就地斩首。”
听见“无一生还”这四个字，柴蔚只觉眼前一黑，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一张口，鲜血顺着他的薄唇涌了出来。
“然后呢？”
姜执盈不顾脸上的泪水，快步走至床榻边坐下，“子期，是我！”
“数万将士，无一生还...”
姜执盈也知道其中的道理，点了点头，眼含关切的看向柴蔚：“子期，留你在这山寨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带你去青琊养伤如何？”
齐渚听懂了二人的对话，沉着脸道：“如今看来，娘娘这批火铳怕是落入贼寇手中。”
没等柴蔚接着发问，她继续道：“子期，曹洲堂推说这一战大梁惨败，是因为柴指挥使急功近利，贸然发兵，落入贼寇陷阱，之后不固守飞鱼岛，违抗军令与贼寇正面对抗...
姜执盈虽早已猜到玉海湾一战有冤情，却还是未曾想到会是这般惨烈，她心下大动，当即对柴蔚道：“子期，我姜执盈今日对天发誓，必定为你父亲和为大梁牺牲的忠义之士洗刷冤屈，将那些祸国殃民的硕鼠赶尽杀绝！”
陆清婉走上前去，动作轻柔的将柴蔚从床榻上扶坐起来。
他的话甫一出口，随即一阵剧烈的咳嗽。www.roucui.me
姜执盈看清了他几乎没有一处好肉的胳膊，顿时泪如雨下，颤抖着说：“子期，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清婉见状，急忙从腰间取出一块黑乎乎的硬物，放在柴蔚鼻下，“公子，深呼吸。www.xingyin.me”
“一万军士，百艘战船，以当时的情况，我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父亲知晓上了曹洲堂那贼人的当，便带上火铳架上大炮，欲置之死地而后生。可结果呢？倭寇手中有西洋人新研制的火铳，能连发两枪，射程较之火绳枪又增加许多，火力无比凶猛。而我们带来的那些火器，竟全都是泡过水的废品，连将士们手中的兵器都是一折就断的残次品！”
姜执盈将头偏向侧边，闭上眼睛，狠心道：“曹洲堂死了。”
他朝着二人点了点头，又颇为关切地问道：“齐兄，不知我母亲和小妹如何了？”
“一万儿郎，殊死搏斗，是我的副使刘生，拼命将我护住，让我留着性命漂流至此，才能再遇上你，将真相说出。”
见他眼睛中闪过期冀之色，姜执盈有些不忍告诉他真相，一时有些躲闪。
她说完，便不想再打扰柴蔚休息，准备和齐渚一道退出去，却被柴蔚出言拦下。
“父亲无奈，只好深夜点兵，开鹿台卫库房，取来火器，与曹洲堂带来的那些粮草辎重一同上了船。我凡事好做两手准备，飞鱼岛又是敌寇大本营，便留了个心眼，差人带着我的印信去了林州求援。兵部新造的战船还未到，玉海湾停泊的船只只够运载一万人，正好是新募柴家军的数量...”
他刚刚醒来没几日，且这几日大部分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还未来的及向陆姑娘和岑当家打听父亲和同袍们的消息。
柴蔚想起父亲死前的惨状，想起刘生死前的托付，一时悲拗难当，眼中有泪光闪烁。
齐渚叹了口气：“陛下以贪功冒进之罪拿了柴家全家，夫人和柴苓如今都在锦衣卫诏狱之中。”
“罪臣斗胆，殿下和罪臣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他声泪俱下，众人仿若身临其境，亲眼见到了那场血色海战。姜执盈和陆清婉两个姑娘早已泣不成声，齐渚想着惨死在玉海湾之上的一万忠魂，眼中亦有泪光涌动。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竟成了这般半残之躯，姜执盈不禁再次红了眼眶。
柴蔚闻言，动作幅度极大的摇了摇头：“备倭都司从未收到过火器，双火铳之事更是闻所未闻。”
她说完，先是别有用意的看了齐渚一眼，接着又问柴蔚，“子期，我还有一事不明。”
柴蔚面目全非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微笑之意，艰难的抬起手臂，循着声音的方向，用同样伤痕累累的手背轻轻拂去姜执盈脸上的泪水。
齐渚对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眼中含着热泪，面色郑重的对着柴蔚：“那你在此处等我，等我找出他们的罪证，带你回中州城。”
“你放下说，倭寇手中有一种可以连发两枪的火铳是吗？可...”她又看了齐渚一眼，“母后曾委托千机阁的赵阁主为柴指挥使打造过一批与你所说一模一样的火铳，名为双火铳，这批双火铳随着云州的行商队伍进了玉州。”
柴蔚心中虽忧心母亲和幼妹，还是看向姜执盈：“殿下请讲。”
柴蔚任由陆清婉为他披上一件外衣，轻咳了两声，又看向姜执盈：“殿下，我昏迷的这些时日，朝廷那边是怎么说这一战的？”
] 柴蔚还未曾说话，一旁的陆清婉率先发话：“殿下，以柴将军目前的伤势，恐怕禁不起这般折腾，他只能在此处养伤。”
柴蔚再次咳嗽了两声，轻轻对她说：“只殿下一个人听是不行的，烦请殿下将休然兄也请进来吧。”
“之后一月间，我也曾带兵去问过他这批粮草之事，他一直以玉州虫灾为由推脱。父亲临行前曾向皇后娘娘立下军令状，眼看时间越来越少，新募的柴家军却没有饷银和粮草军需，我们却也只能干着急。玉州各卫所从上到下都由曹洲堂把控，根本是铁板一块，连传去中州的信都石沉大海，没有音信。”
齐渚急忙安抚他道：“子期，你放心，我和北镇抚司的姜大还算有些交情，我已同他交代过对夫人和令妹多加关照，她们不会受折磨的。”
柴蔚又转头看向姜执盈，咬紧牙关道：“两月前，御船到按，我带兵前去接应，却被告知，玉州都府将一百三十万两白银挪去修建水坝。随后我找到曹洲堂对峙，他推说事急从权，不能陷一县百姓性命耕地于不顾，会尽快将这笔白银兑换成粮草补给备倭都司。呵，我当时听他言辞恳切，还真的信了那奸人...”
齐渚拿起方才记录好的柴蔚的证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下只有子期一人的证词恐怕是不够的...我们还是得回青琊，找到另外能证明他们设计构陷柴指挥使和柴家军的证据。”
柴蔚一时慌了神：“诏狱？那鬼地方，母亲和阿苓两个弱女子如何待得？”
柴蔚追问道:“曹洲堂那贼人可被治罪了？”
他话音刚落，陆清婉和齐渚一前一后推门走了进来，后者手中还拿了笔墨纸砚。
“殿下，你我之间的一纸婚约本就是圣上强行定下，六礼都还没走，何况如今柴蔚半残之躯，再不配尚主。”
见柴蔚这副惨状，齐渚亦是颇为动容，眉心中间俱是哀戚之色。他将手中纸笔平铺在圆桌之上，研好了墨，提笔看向柴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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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蔚果真缓过神来，眼神空洞看向齐渚：“休然兄，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请你记录下来。”
齐渚闻言，放下手中的笔，亦是郑重看向柴蔚：“子期，我亦同殿下起誓。”
“子期，还要请你将海战一事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他语气激动，牵连肺腑，口中又溢出血丝来。
柴蔚接过齐渚递来的热饮，又接着说道：“船队靠近飞鱼岛，未见倭寇，于是我命一小队先锋登岛，却发现这岛竟是空岛一座。父亲恐这是空城计，命人再三查探，飞鱼岛上确实空无一人，我们这才登了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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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执盈不顾脸上的泪水，快步走至床榻边坐下，“子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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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执盈也知道其中的道理，点了点头，眼含关切的看向柴蔚：“子期，留你在这山寨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带你去青琊养伤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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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婉走上前去，动作轻柔的将柴蔚从床榻上扶坐起来。
他的话甫一出口，随即一阵剧烈的咳嗽。www.roucui.me
姜执盈看清了他几乎没有一处好肉的胳膊，顿时泪如雨下，颤抖着说：“子期，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清婉见状，急忙从腰间取出一块黑乎乎的硬物，放在柴蔚鼻下，“公子，深呼吸。www.xingyin.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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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无奈，只好深夜点兵，开鹿台卫库房，取来火器，与曹洲堂带来的那些粮草辎重一同上了船。我凡事好做两手准备，飞鱼岛又是敌寇大本营，便留了个心眼，差人带着我的印信去了林州求援。兵部新造的战船还未到，玉海湾停泊的船只只够运载一万人，正好是新募柴家军的数量...”
他刚刚醒来没几日，且这几日大部分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还未来的及向陆姑娘和岑当家打听父亲和同袍们的消息。
柴蔚想起父亲死前的惨状，想起刘生死前的托付，一时悲拗难当，眼中有泪光闪烁。
齐渚叹了口气：“陛下以贪功冒进之罪拿了柴家全家，夫人和柴苓如今都在锦衣卫诏狱之中。”
“罪臣斗胆，殿下和罪臣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他声泪俱下，众人仿若身临其境，亲眼见到了那场血色海战。姜执盈和陆清婉两个姑娘早已泣不成声，齐渚想着惨死在玉海湾之上的一万忠魂，眼中亦有泪光涌动。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竟成了这般半残之躯，姜执盈不禁再次红了眼眶。
柴蔚闻言，动作幅度极大的摇了摇头：“备倭都司从未收到过火器，双火铳之事更是闻所未闻。”
她说完，先是别有用意的看了齐渚一眼，接着又问柴蔚，“子期，我还有一事不明。”
柴蔚面目全非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微笑之意，艰难的抬起手臂，循着声音的方向，用同样伤痕累累的手背轻轻拂去姜执盈脸上的泪水。
齐渚对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眼中含着热泪，面色郑重的对着柴蔚：“那你在此处等我，等我找出他们的罪证，带你回中州城。”
“你放下说，倭寇手中有一种可以连发两枪的火铳是吗？可...”她又看了齐渚一眼，“母后曾委托千机阁的赵阁主为柴指挥使打造过一批与你所说一模一样的火铳，名为双火铳，这批双火铳随着云州的行商队伍进了玉州。”
柴蔚心中虽忧心母亲和幼妹，还是看向姜执盈：“殿下请讲。”
柴蔚任由陆清婉为他披上一件外衣，轻咳了两声，又看向姜执盈：“殿下，我昏迷的这些时日，朝廷那边是怎么说这一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