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与世无争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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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淮河上搜寻已经五六日了，除了一些没有用的废渣残骸和腐烂的灵果，就是熟悉人的尸体，看着他几乎肝胆俱裂。

    清冽的溪水叮咚作响，苏然白衣长剑，半曲折腿坐在一块礁石上，温和地微笑着。

    不只是他，周围的弟子本以为找回传闻中的这个窝囊掌门，就算不是一具尸体也应当失魂落魄，而不是现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据原剧情，安雯雯收徒千千万，全都采取放养加压榨劳动力制度，说什么担忧，还真不至于。

    苏然温和地看着他，平缓道：“都是一些没用的人，无妨。宗门迟早需要砍去多余的枝节。”

    怀向阳一个七尺男儿此时哭的稀里哗啦，“掌门，您还好吗掌门？我听外边的人说——”

    他今天这一跪，明天就会传得整个修仙界都一清二楚。

    安雯雯挑眉看了他一眼，忽然心中升起一丝玩味地感觉，冲他抬抬下颌，淡淡道：“你真的想让我留下？”

    安雯雯轻声道：“再给我跪一个看看。”

    怀向阳犹豫了下，道：“这不太好吧，毕竟都是人命……”

    这一跪，跪的是青凌宗的叛徒，亦是他的颜面。

    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血水同着浩浩荡荡的雨水一齐流入秦淮河里，魔族走后，一人一刀劈开了船只。

    一时间两人的讨论不断，话本子更是源源不断，但所有凡间的本子里，苏然都是以丑角的形式出场。

    苏然看着她，神色一点一点冷下去。

    虽然不清楚苏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句话下来，怀向阳在被其他不知名的小宗门羞辱了快半个月后听到这种明确的指令，不禁热泪盈眶，差点失去的，属于正排第一宗门首席弟子的自豪和骄傲瞬间又回到了胸膛，一字一顿地拱手道：“是，掌门！”

    这次近乎是惨烈的浩劫中，修士死伤无数。

    安雯

    苏然静静地注视着安雯雯，苦笑一声，“其实我和那时一样，在师尊面前，一直都是仰视。我从来没有期望过能和师尊一样……平等地聊聊天，更况论其他。”

    苏然静静注视着安雯雯，半晌，突兀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我明白了。”

    整个修仙界知道又如何，他的爱，从来不是遮遮掩掩。

    这话问的很中肯，怀向阳想了又想，如实回答道：“是，掌门。虽然宗门内长老的尸首已经被大水冲散了，但——”

    谈到这时，怀向阳忽然止住话头，迟疑了下，忽然觉得这样对苏然说似乎不大好。

    苏然倒是平静，温柔地笑了一下，平缓地问：“外边人说我什么？”

    不错，灵力浑厚，但不如她。日后吵崩了，能跑得掉。

    几十年前苏然仍然是一团软乎乎的糯米团子，冲着拜师，跪个青凌老祖没什么，顶天被嘴碎上几句青凌老祖欺人过甚。www.yeyue.me

    苏然穿着一身白衣，墨发松松垂落，身后背着的灵剑灵力浓郁，整个人干干净净，一点也看不出狼狈的痕迹。

    犹记那日细雪飒飒，苏然跪在青凌峰冰凉的玉石阶上，从鸡鸣跪到人定，紧闭的玉门也未曾动过一下。

    苏然微微怔忡，良久，颔首道：“确实如此。”

    远处是尸山血骨，近处堆满吉祥之物的明堂上火烫撒了一地，苏然在鲜血淋漓的废墟之上，轻轻撩起喜服，长身玉立的身姿一点点曲下，清泠泠的眼神注视着安雯雯，就这样……

    苏然冻去了半条命，活了下来。

    即将失去意识的朦胧间，苏然听见一阵清冽的银铃声，挣扎间睁开眼，只见一直紧闭着的玉门不知何时开了，门前立着一位绯袍女子，火红的裙摆映着月光，似雪中盛开的红莲。

    安雯雯对上苏然清纯得近乎天真的神情，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承受这么清透的眼神，这样的人不值得这么一跪。

    苏然下意识往前扑去，却只捉到一片裙角，冰凉的丝绸从他的指尖一掠而过，快到让人觉得方才瞬间的触感不过是一丝幻觉。

    安雯雯轻轻瞅了眼这段描写，实在不清楚苏然为什么忽然提起自己这段实在算不上美好的回忆。

    误会了。

    青凌老祖转身离去，玉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吞没了雪夜里最后一丝殷红。

    苏然静静看着他，等怀向阳胡思乱想够了，才道：“你们还在搜寻上次的尸骨吗？”

    怀向阳磕磕绊绊地道：“外、外边人没说什么。”

    但今时不同往日，苏然不仅已经出师，更是一宗之主，承担着青凌宗的兴衰，亦是青凌宗的颜面。

    其他宗门的天之骄子或多或少陨落了一些，但一则他们在外围逃得快，二则这次魔界围剿的核心成员也并不是他们，所以相对较好。

    这话说的冷静又理智，怀向阳想起外头一堆又是下跪又是祈求的卑微模样，心里顿时有了一点不确定。

    安雯雯轻佻地笑了，声音清脆得似叮铃作响的银铃，苏然听到她嘲讽的声音那样懒懒地落下，安雯雯道：“傻孩子，我骗你的。我怎么可能因为你这一跪……就跟你回家呢？”

    怀向阳抱着一捧的灵果往河水边跑，没跑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温和声线，“向阳？”

    跪了下来。

    从小就是金枝玉叶的第一仙门的掌门独子，吃的是上品灵材，练的是极品仙法，身边人无一不对他艳羡至极，却得不来青凌老祖施舍一个眼神。

    这些人逃出去了，顺便将青凌宗叛徒安雯雯骂了个狗血淋头，再顺便，把被安雯雯迷得昏了头、间接性导致了这次屠杀的青凌宗掌门苏然嘲笑了个翻天覆地。

    苏然颔首，温声道：“你们应该这样。无论外头人说甚，都与你我无关。”

    青凌老祖遵守诺言让他留在青凌峰，但她性子懒，什么没教苏然不说，还毫不客气压榨他劳动力，上到宗门任务，小到杂役弟子，一股脑儿全堆给苏然，自己乐在清闲，整日闲逛。

    如今又瞅到这疑似掌门的物体，更是慌张得差点厥过去，匆匆忙忙吩咐手下弟子游过去看看，自己赶忙从后勤处要来了一系列治伤的灵宝奇物。

    苏然是掌门之子，出生不久，掌门遇修炼瓶颈，不得已闭关，让他拜入青凌宗资历最老、能力最强的青凌老祖门下。www.chunchou.me

    苏然静静注视着怀向阳，把他眼底所有的挣扎和变化都尽收眼底，等他平静下来，道：“宗门遭此大劫，需要破后而立。”

    “不用继续搜寻了。”苏然冷静道，“该死的人已经死去，活下来的人自然会找到回家的道路。吩咐所有弟子，即日回宗。”

    画舫内的狼藉似是一副残忍至极的画，霎时间电闪雷鸣，又为了这画儿雪上加霜，降下一场瓢泼大雨。

    那是苏然第一次见到自己师尊，却被拒之门外，跪了整整一夜。

    因此，原著里，在渡劫后的魔尊恢复记忆，和凡人女主阮葩葩离婚后，阮葩葩忘却红尘，拜师青凌宗，被妒忌她貌美的青凌老祖收为徒弟百般虐待时，苏然才会忆起年幼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怀向阳往淮河边上看去，弟子拉上来的喜服果真是空的，灵果瞬间哗啦啦掉了一地，眼眶也红了，“师尊——掌门！您还活着，我以为您都……”

    怀向阳怔了一下，不确定道：“掌门？”

    安雯雯挑眉打量他片刻，暗自分出一丝灵力，轻盈地在苏然周身飞了两圈，试探了下苏然的深浅。

    安雯雯偏了偏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第一回见我的时候，给我跪了吧？”

    分明是一片寂静，此刻的□□声就这样消失在了墨色的夜幕之内，船只下的波涛声如此汹涌，像极了心跳声。

    怀向阳见掌门这幅平静的模样，与以前无二，心中却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瑟缩和恐惧。

    苏然轻轻摆手，止住了怀向阳的话头。

    苏然闭了闭眼，静静地望着安雯雯，轻声道：“师尊，你说的对，我循规蹈矩了半辈子，但我为了你，可以叛经离道一次。”

    那女子淡淡道：“真讨厌掌门硬塞人过来……他以为让你在门前跪着，我就会心软？真是笑话。你继续跪着吧，如果跪到明天还活着，我就勉强收你为徒。”

    金丹修士也受不住跪在数九严寒里一夜，更何况是刚筑基不久的苏然。

    后边的弟子看不出来，苏然却察觉到，低笑一声，将这一丝灵力拢起，小心地把这一点点暖暖的灵力揉了两下，抬眸，清泠泠地对上安雯雯的目光，微笑道：“弟子出师接任掌门之位后，仍有精于修炼，师尊不必担忧。”

    熟悉的语气，确实陌生的话语，怀向阳隐隐约约觉得自家掌门好像哪里变了，看他的样子，又有些说不清。

    怀向阳从破败的浮木上看到一抹殷红，正是喜服的形状。

    好像有些他察觉不到的东西，在自家掌门身上悄然改变了。

    苏然温和地注视着怀向阳哭泣，神情一如以往的平静温和，丝毫看不出其他变化的迹象，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了半天，怀向阳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掌门经历了这种事，能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已经够好了，他还在乱想什么。

    苏然停了停，近乎是渴望地望向安雯雯，轻声问：“师尊，我愿意放下一切，你能陪我重新开始吗？”

    虽然四下仅有若有若无的□□声，但苏然很清楚，莫说如今传送门还敞开着的魔尊花缙，其他大大小小宗门，多少天纵奇才和不死老妖怪的神识正探着这头。

    中心画舫出席的只有青凌峰的长老极峰主这些威高权重之人，同样，攻来的都是魔界精英，青凌峰的十位峰主外加几十长老皆身陨，死得只剩下一时半会弄不死、被安雯雯不知为何留下一条命的青凌峰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