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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聂鸿源所说,曾经的汤承平孤高桀骜。路遇不公之事,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顶头上司,他都敢直言犯上。所以官场上混的十分不堪,在工部打了七八年的杂还只是个六品主事。”

    “公主表妹慢走!”

    三人堂前站定一一还礼,随后直奔左边的桌椅。高翊瞟了她一眼,略显僵硬的落了座。

    说完踱步到汤承平跟前面露失望之色,“我是亨泰十年进士及第,你我还是一个座主。当初我在外失意潦倒时曾听闻工部营缮清吏司有一个汤主事,孤傲清高,同僚皆称其为‘汤海瑞’!如今一见,真是失望至极!”

    汤承平绝口不认,又不能动刑,一时之间审讯陷入僵局。

    高翊侧头看向她,“殿下想不明白吗?”

    虽然是布政使主审,因汤承平被关在了巡抚衙门,便就地升了堂。

    在交谈声中,马车停了下来。

    “犯官不知什么账本,请诸位大人明鉴。”

    茶茶闻言冷笑不止,还是李令仪出面将她劝了回去。

    听高翊说,关于账本上的内容,聂鸿源已经连夜粗略核实过了,可以判定是真的。如此铁证,他却绝口不认。李令仪等盯着堂下的汤承平忍不住好奇他这个人起来。

    “汤承平最后一番话似乎意有所指啊……”

    “抚台大人留步!”

    李令仪与裴鸿羽并肩跟在高翊身后,亮过身份后,一个侍卫引着他们进入大堂。

    在沉默中,聂鸿源开口道:“我记得汤大人是亨泰十六年的进士吧?”

    李令仪嘴角噙笑,半是赞许半是讽刺道:“有铁证了他冒出来了。这个老狐狸,都成了精了!”

    高翊微微一笑,“抚台大人不要误会,我没有不放心的。只是久仰大人高节,想提醒大人一句,您是外来的,我也是外来的。山西官员有多么排外,想必大人已有所感触。在这裉节儿上,还是劝大人小心为妙!高某言尽于此,告辞!”

    “犯官不知什么账本。李中丞不要随便拿出一本账册就让犯官认,犯官不会认!”

    礼毕后高翊道:“今日聂鸿源审讯汤承平,臣去旁审,不知公主……”

    指了指他额头的汗,笑道:“那劳烦表哥了!回头去找你啊!先走一步了,回见。”

    “人在我巡抚衙门,高大人还有何不放心的?”

    李令仪在脑中复盘了一下审讯过程,对于汤承平的对答疑惑万分。

    大堂之外,聂鸿源往后衙疾行。

    “这位

    “这么说,你一个字也不打算招了?”

    “臣给讲一件事,或许殿下就明白了。”

    高翊连忙扶起聂鸿源,“抚台大人客气,都是为了百姓,为了皇上,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请说。”

    李国明冷笑连连,从书案上拿起一本册子晃了晃,“难道这本账册也是假的?!这可是白纸黑字,一笔一笔清晰明了的账,汤大人怎么解释呢?”

    回程途中,三人没有坐车,而是沿着街衢小巷信步闲逛。时而繁华热闹,时而寂寥无人。

    大顺朝的锦衣卫,凌驾于三法司之外,有审讯缉捕、监察百官之权。

    “是。”

    她依稀记得这个李国明祖籍南京,出身金陵豪富之家。虽然生性不爱读书,但为人却机灵圆滑,巧言善辩。家里人拿钱给他捐了官,用他圆滑的性格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仕途顺遂到未满四十岁,已经升到了布政使。

    已经走到大门口的高翊三人,被他叫住。

    高翊颔首:“殿下说的没错。本次审讯聂鸿源跟臣一样,是陪审,山西布政使李国明才是主审。”

    汤承平端坐于大堂之上,闭目缄默。

    李令仪竖起耳朵,静待开口。

    李国明再拍惊堂木。

    汤承平敛目,沉默片刻道:“抚台大人,这事上有许多不得已之处。孔孟之道固然重要,可某些深恩厚德却也不容辜负!”

    ******

    在此之前她曾经查过山西大部分官员的资料,李令仪一听迅速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

    一众官员见了他们三人,立即离座行礼。

    庄严肃穆的大堂,正中间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着山西承宣布政使李国明和提刑按察使周先旺。左右两边分别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右边聂鸿源已经在座。

    李令仪下了车,巡抚衙门朱漆铜钉的大门映入眼帘,门前两尊汉白玉石狮子威武狰狞。两排士兵立于门前,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雕栏玉砌的照壁前,帅旗迎风招展。

    一时坐定,李国明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堂下何人?”

    “朝廷那边怎么说?”

    “退堂!”

    汤承平将看完的证据拢好放置在长凳的另一边,神色依旧淡然平静,仿佛刑具加身、高堂受审的不是他一般。

    李令仪抿嘴轻笑,“怎么,表哥要教我吗?”

    如此重要的场合,她怎么能错过?

    此时的汤承平并未被革职,尚有功名在身,自然不等同于犯人。

    因其身份不便出面,李令仪又换男装,扮作随从。又因人数不能过多,所以这次出门连茶茶都不能带。对此,茶茶表示十分的不满与担心。

    “昨夜检抄知府衙门,所得白银不过千余两。或许汤大人贪赃枉法为的并不是自己,可是我告诉你,不论你想包庇的人是谁,那人又如何手眼通天,须知这世上天道永存,正义不死!本官必将其绳之以法!”

    随即扔出去几张白纸,是阳曲县私征税款的记录。除此之外,还有百姓、管县衙税收衙差的口供。

    马车正中主座上,李令仪眼睛在高翊与裴鸿羽脸上打转。她有一个问题想不通,便开口问道:“高大人,我不大懂官场规矩。但我寻思着汤承平只是一个知府,他上面有布政使、有按察使,聂鸿源作为巡抚,怎么会越级审问呢?”

    镣铐叮当哐啷响后他已至大堂。

    不多时,以为衙差押解着汤承平缓步而来。

    一声令下,堂下三班衙役居左侧首位者高声唱道:“带犯人!”

    李令仪掏了掏袖口,发现自己的没有带帕子。也是,她向来是没有这个习惯的。茶茶是颟顸习武之人定然也难有,因此径直朝惠明要了来一块递给他。

    “聂大人走锦衣卫快驿给皇上递了奏疏,回函想毕已经在路上了。www.cuirao.me”高翊意味深长的望向她,补充道:“同一时间,钟大人也上疏参了汤承平一本。”

    李国明一拍桌子,吼道:“公堂之上,岂容得你信口撒谎?!”

    李令仪斜眼看了一眼高翊,原来这厮也会说场面话!

    汤承平对曰:“不敢当。难道中丞大人素来便以流言审案的吗?须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

    “坊间传闻甚嚣尘上,说你汤大人是侵吞军需,盘剥民脂民膏的当代第一墨吏,是否为真?如实招来!”

    聂鸿源背对着他,抬头看向“明镜高悬”的牌匾。

    聂鸿源冷哼,“你三甲出身,身为一方父母官,不思为民请命,却汲求厚利、藏污纳垢!你对得起整日挂在嘴边的孔孟之道吗?”

    出了垂花门,李令仪一路往墨香苑走。刚进门,见高翊五裴鸿羽一副将要出门的打扮,便问道:“高大人这是去哪?”

    说完向高翊揖手,阔步离开了。

    聂鸿源起身环顾大堂,目视几位主审与陪审,得到点头肯定后道:“既然人已经齐全了,就开始吧!”

    汤承平起身拱手道:“犯官汤承平。”

    “你还有何话说?”

    但他那一股气势却丝毫不减。

    衙役立即拿来一条长凳给他。

    “请高大人抽调护送公主而来的千户所几名锦衣卫,帮聂某守一下牢房。”深深揖手道:“劳烦了!”

    聂鸿源年初甫才上任,可以说毫无根基。所用府兵衙役,皆是钟泰所遗之人。虽然如今他才是主人,但难保个个都忠于他。站在原地沉思,汤承平性命事关重大,他决计不能冒险。

    裴鸿羽赶紧安慰道:“内贵人且放宽心,有小人和我们高大人,可保殿下万无一失!”

    李令仪毫不犹豫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令仪浑不在意,从善如流的与裴鸿羽一起立在高翊身后。

    “高大人!”

    将手中的剑递给一旁的小厮,他挠了挠头,腼腆一笑:“我……我的骑射连父亲都夸赞过,如果公主表妹不嫌弃……乐意效劳!”

    李令仪摇了摇头,她的确不明白。

    聂鸿源回头,柔而不燥的秋阳下,李令仪高翊三人款步向他走来。他微微颔首道:“高大人有何赐教?”

    少年白衣束腰,劲瘦干练。www.jingchuan.me亮晶晶的额头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耷拉着。

    汤承平平静的扫了一眼账本,神态自若。

    高翊摆手,“赐教谈不上,只是提醒一句抚台大人,汤承平此人至关重要,千万不可丢以轻心!”

    “各位大人,巡抚衙门到了。”

    几日不见,汤承平变化极大。他身穿囚衣,枷锁镣铐加身。头发凌乱,面容苍白,形容憔悴。连最钟爱的八字山羊胡也因疏于打理,变得蓬乱不堪。

    马车出了乔府,一路驶离东塘街。

    李国明道:“来人,给汤大人去枷设座。”

    聂鸿源起身道:“高大人此言极是。我们只需要将账本彻底查清楚,届时铁证如山,此犯官口供有或是没有的确无所谓!”

    见此情景高翊冷冷一笑,“诸位大人,既然他不招也没必要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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