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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念娇赶紧往嘴里再塞几口,然后胡乱抹了抹嘴巴,也跟在薛姨娘身后往中厅走去。

    赵姨娘立刻接上:“是呀,夫人。不管怎么样,先让她们吃些东西吧,万一身体虚弱之下染了病,您可不得又心疼了么。”

    “念妙,还不跟姐姐们道歉。”夫人先拿嫡亲女儿开刀以示公平。

    “内宅的事,该吴郎中管。”颜师古拉过太师椅,干脆与吴念娇面对面坐下,“今日学的二十四字,都记住了吗?”

    颜师古见吴念娇斩钉截铁的果断样子,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因此他没有往下探究,只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自古女病难医,传承断绝。我虽不会医,但能为你搜罗医书。”

    “我想学治疗产乳之症的知识。”

    见吴念娇还在吃饭,红绦有些歉意地说了来意:“五小姐,夫人喊你和薛姨娘去中厅。”

    颜师古仿佛为了卖关子似的,缓慢地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吴念娇心情复杂地看着桌子上的小豹子。那天在渡湘坡,她思绪混乱,颜师古又经常给她一种类似魏如鹤的感觉,那日她才迁怒于颜师古,刁难他说要雕豺狼虎豹。没想到他当了真,还雕了出来。

    薛姨娘早有准备,站起身抚平了衣服衣服上的褶子,喊来铃铛穿上比甲就做好准备要出门了。

    吴念娇转而想起几个姐姐刚下课就去中厅打起来了,空着肚子到现在,估计还没吃过午饭呢。

    赵姨娘向来很难揣摩夫人的心思,她给这个信号估计也是夫人的意思。薛姨娘一点都不想趟浑水,没法,只好斟酌开口:“夫人,孩子们怕是饿坏了……”

    夫人沉着脸点头。

    吴念娇理亏,找补道:“一时紧张而已。是什么奖励?”

    “先生不去制止她们吗?”

    吴念娇早就知道念妙和念姚去了中厅,但没想到她们真的打起来了。

    他朝向念姚,道:“说,不听夫人管教是什么缘由?今日说不清楚就给我去庄子上,都是我平日太过体恤你们母女,让你们不知天高地厚。”

    她拿起湖笔,缓缓地默写了出来,等写到“霜”的时候,一时间有些犹豫。

    吴念娇先他一步将木头小豹子攥在掌心,轻轻地说:“谢谢。”

    “五小姐怎么不说话?还是说你喜欢成年的豹子,我给你换一个。”颜师古伸手想拿回小豹子。

    “今日老师又留下你了?”她嗫嚅道,“我们娇娇也不差吧,怎么天天都……”

    吴念娇愣愣地任他带领,忽然有些不习惯他没有出言讽刺的样子。

    夫人一挥袖子,道:“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要是不想在这宅子里待了,吴府在乡下还有一些庄子,你就去庄子里过你的小姐日子吧。”

    颜师古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提醒吴念娇回神。www.cuier.me

    她宽慰薛姨娘道:“是好事,我这不就比别人多学一点了吗?”

    “啪!”夫人的反应比念妙还快,抄起一个茶盏就砸,“贱东西!”

    “那是因为我拦着不让四妹妹犯错,夫人不信我,爹爹一定要信我!”

    颜师古敏锐地发现了她的纠结,走到她身后,在她的手上方扶住笔,带着往下写:“这里是这样写的……”

    “没叫我们就别去凑什么热闹了,赶紧把午饭吃了是要紧事。铃铛,把小炉上热着的饭菜给小姐端过来。”

    “以往你们二人互相攀比吵起来也就罢了,今日连个由头都没有就炒成这样,还动手,这和东西城街上的泼妇有什么两样?”

    “搞什么东西!我要被你们烦死了!”

    果然来了,逃不掉。

    好歹吃了个半饱。

    一句话说得夫人心下熨帖,心想别以为老爷细心周到就能任由你俩作威作福,搬出老爷砸了自己的脚。

    这样就足够了。

    他把手伸到吴念娇面前,缓缓摊开,掌心躺着一只由木头雕成的小豹子,看起来尚未足月,半眯着眼,奶乎乎的,不见半分凶狠。

    不过吴念娇走进中厅还是吓了一跳,四个姐姐都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

    见念妙松口,夫人立刻严厉地将目标转向念姚:“念姚,你呢,你怎么还不道歉?”

    颜师古一愣,确认道:“五小姐想学医?”

    “扣扣……”

    “你为了她好,你打她?你就这么对她好?”

    念妙道:“我只是想见见老师罢了,能有什么错?”

    大姐露出为难的笑意,颔首,二姐则还在那边自顾自地哭。

    夫人递上茶水,刚要给他解释前情,吴老爷狠狠地把茶盏扣到桌子上,道:“我都知道了。”

    大姐一脸愧色,脖子上好几道红痕,甚至有一道绵延至颊上,再长一点就破相了。二姐嘤嘤嘤地在那边哭,脸上倒没有伤口。念妙和念姚一个嘴角乌青,一个眼睛乌青,似乎是一人给了对方一拳头。

    吴念娇若有所思,她爹在上次争执的时候,好像也说了类似的话。

    念妙虽然骄纵,但一向崇敬母亲,因此没有反抗,逐一向大姐二姐道了歉,只是到了面对念姚的时候仿佛受了奇耻大辱,声若蚊蚋,潦草带过:“对不起。”

    接着,念姚转向念妙,翻了个白眼,道:“我是不会跟你道歉的。”

    赵姨娘连忙拦住念姚的话匣子,道:“乱说什么。这内宅本就是交由夫人治理的,哪个不说夫人公道?早先你总是硬要老爷出头,本就坏了规矩……”

    夫人一脸冰霜,道:“几次三番在这府里作威作福,我是管不了你了。来人,去官廨给老爷递信,让他交班回来处理家事。”

    “五小姐喜欢豺狼虎豹,在下只好连夜雕出来了。”

    念妙和念姚还跪在地上,但她们二人向来是苦他人不苦自己的主,怄气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大口大口地吃着食物,吃完接着大眼瞪小眼地跪着。

    铃铛闻言放下绣棚,挽起袖子将一个砂锅端了过来放到吴念娇面前,揭开盖子,是一碗鱼胶瑶柱粥,边上还配了一些小菜。

    吴念娇放下书箱,把那只小豹子放到窗边的博古架上,和木头小鸟放在一块儿,乍一看去,这两个差不多大小,感觉像是一套的。

    ***

    周姨娘和念姚一凛,知道吴老爷从不开玩笑,也不敢拿乔了。念姚哆哆嗦嗦地道:“爹爹,我真的是为了四妹妹好……”

    吴念娇进来的时候,她们估计已经掰扯过一轮了,夫人一字一顿地教训着。

    几个丫鬟连忙去厨房端了一些好入口的热食来。

    念姚忿忿不平似乎立马就想开口反驳,那边周姨娘悄悄给了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念姚这才硬生生地忍下。

    吴老爷眼睛一眯,看向念妙,道:“犯什么错?”

    听见吴念娇的道谢,颜师古托腮看着她,深潭般的眸子里是一圈一圈的涟漪。www.cuie.me

    薛姨娘摆摆手,道:“多亏你在鹤立斋耽搁了一会儿。你那几个姐姐们在中厅打成一团,现下夫人刚刚赶到,她们在那边跪着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天天地鼓动老爷出面,我在你们娘俩面前能有什么权威,早就不放在眼里了。也不必跟我解释,等老爷回来了,你自去向他说。”

    大姐二姐已经被吴念娇扶到一边坐着用食了,吴念娇拿出帕子帮大姐处理了一下伤口。

    夫人喊她们俩过去,大概半是立威半是打圆场吧。

    念姚侧身对着大姐二姐道:“大姐、二姐,对不起连累你们。”

    还好她吃得快,因为没一会儿红绦就来喊人了。



    一个时辰后,吴老爷急匆匆地回来了,刚一进府就大步流星地往中厅走来,绕过影壁一露脸就是眉头紧蹙的暴怒模样。

    “若无事,五小姐便回去吧。”

    就是。念妙听老爹站在她这一边,一扫刚刚憋闷的心情。

    “多谢先生。”

    见他收下,颜师古似乎有些满意。

    念姚闻言一脸喜色,道:“爹爹最是公道,他能回来最好了。”

    “不,只想学产乳相关。”系统学医的话,可能赶不上薛姨娘难产,得对症下药,备上一些药方和灸方。

    吴念娇胃口大开,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几口下去便见了底。

    赵姨娘给薛姨娘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她怎么不说话。

    “姨娘,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茶盏的托盘碎得剩了圆底,骨碌碌地滚到了吴念娇的脚边,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隐隐觉得事态升级了。

    吴念娇忽地抬头,道:“先生说,课后的时间可以单独教我其他知识,是真的吗?”

    “你!”念妙气得血液倒流,恨不得再往念姚的脸上抡上一拳。她刚刚先道了歉,结果换来念姚这么一句,有一种吃了大亏的感觉。

    “看来今日的课,五小姐并没有全部掌握。”颜师古又走回了吴念娇的面前,“本来看在五小姐进步神速的份上,我想给你一个奖励的。”

    颜师古点头。

    局面又僵住了,全都等着吴老爷回来。

    人精赵姨娘一看场面不妙,连忙为夫人顺气,道:“夫人莫气,念姚小孩子心性,您宽厚多担待,别跟她一般计较。”

    周姨娘一听要撵去庄子,知道大事不好,扑通跪在夫人面前,哭喊道:“夫人啊,您一向疼念妙,不要送她去宅子啊。不是念妙不听您的管教,请给她一些解释的机会,想是有什么隐情……”

    吴念娇揣着那只木头小豹子回了院子,薛姨娘早就在等着她了。

    吴念娇在脑海中默默回忆了一遍,道:“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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