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第 142 章 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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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一个公道，我需要学□□出同等的代价。”李小声音很冷很坚定。

    十一月二十八日，李小寒一纸状纸，将学政告上府衙，状告学政觊觎她家酿酒秘方，对李氏一族学子李信和滥用私刑，导致李信和性命垂危。

    古语有云：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定城邱知县曾经觉得这句话是错的。毕竟虽然他在定城做知县，顶上有知府，知府上有省府，省府上还有定王府，头上的大佬一堆堆。虽然他没有话语权，但是也不需要做什么决定，担什么责任啊。只要他放开了追求，完完全全可以过他按部就班悠闲安逸的日子。

    都说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定王眼眸微眯，就在十月的时候，他上了奏折，说今冬寒冷，边境上士兵难以度日，请求朝廷今年增派棉衣等过冬之物，但是那封奏折，一直没有回复。

    有资格说的那个人刚刚从鬼门关闯过来，躺在里面呢。

    知府收到县令的状纸之后，简直想杀了这个下属，但是，县令说服了他，“大人，如果我们连李姑娘的状纸都不接，那就是我们的错了。但是，接了之后，我们也的确无法越级处理，往上递才是正确做法啊。”

    起码，她还有买不卖的自由，起码，她可以选择将这些东西一直尘封在历史长河里，等待千百年后再被发现；又或者把这些东西全公布出来，让这些东西烂大街，至于这世道，是否会因此变得更好或更糟糕，那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的身边都不得安宁，哪里管得了其他地方是死是活。

    “信和兄怎么了？”张辅问道。

    既然事情无法按照他的想法去进行，那么他便全力辅助，按照她的意愿去进行。

    对不起, 保证的话没有做到，明明得到的消息是学政没有用刑，行动也是先保证李信和等人的安全为先的。只是，事情的发展最终却没有完全按照张辅所想进行，牵涉进来的人太多了，人心不可控，最终便发展成这个情况。

    “你想要怎么做？”张辅轻声问道。

    只是，在这推托间，邱知县已经想好了对策，“李姑娘，此事关系甚大，我也无权处置，不过你放心，我立刻往上秉告，绝不耽误李姑娘的事。”

    实在是太聪明了！他虽然不得不接了李姑娘的状纸，但是他可以往上递上去啊。上面这么多大佬，哪里轮得到他。

    从前他觉得他可以掌握一切，如今看来，是他无能了。

    而且，即使养回来了, 也不一定能养回原样，李信和接连两次, 一次比一次重。人的身体又不是数据，一下子可以回复原状。终究是有些痕迹留下了。

    “对上便对上，难到没对上，朝廷还会高看我们一头。那劳什子学政，专门在眼皮底子下搞这些小花样，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如果他将李姑娘打出去，会不会没出县衙，就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出了县衙之后，他会被人偷偷扔烂菜帮子臭鸡蛋。也不是不可能的，他日日在府衙办公，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李姑娘在那些平民眼里有多受敬重。

    如今辽东之地，已失去大半，朝廷虽然已经派兵，但是没有一场血战是难以收复的了。最怕其他，万一朝廷东路军兵败，定城压力甚大。

    王府议会，不像朝廷那么的正式规整，再说定王是武将，不喜繁文缛节，喜欢有事说事，要快，不然下一次可能王爷便不在王府了。

    她可以在这个桃花源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王爷，那酒精一物救人甚多，如今又发现它用，李姑娘已将酒精一方献上来，我们万万不能做卸磨杀驴之举啊。”

    他一个七品知县，如何接状纸去管一个二品大员。

    看见李信和醒过来的那一刻, 他从心底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那颗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移开了些许。甚至张辅有一刻，觉得自己某一处地方也活过来了。每次想到万一李信和救不回来, 他便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是因为李信和的死亡，而是李信和死亡可能会带来的其他影响。

    从前她总觉着，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里，在这个权势比人命更重的封建社会，自己如果无所求无所有，献出自己的所得，那么便可以避开斗争的漩涡，可以造一个桃花源过自己的日子。

    又想到辽东战役之后，辽东那边境况艰难，他上奏折请求朝廷允许他增兵，就近支援辽东，以免情况愈加严重，不料这次马上等来了一封呵斥的折子，让他看好西鞑之兵。

    将说话的人气得半死，如今整个定城武将一系，谁不是靠着张辅的军需过日子，他居然说自己位卑力薄。

    这是一个很成熟的过后要人命的法子，毕竟按照这个时代的医术，伤情发热，无法医治，有时候说起来便是命。

    但是，即使是帝王，也要出得起价位才行。

    如今看来，是她天真了，没有力量守护的桃花源，即使她还有用处，也只是靠别人的庇护，如何护得了其他人。

    没有长出獠牙的善人，不仅敌人欺一脚，连‘自己人’都不甚重视，不然李信和何至于受这种折磨。

    虽然只是一县之长，但是邱知县也是知道，如今这定王山高路远，一地之主，学政却是朝廷派过来的人。

    让人想不到的，先出声的是定王麾下平日话甚少的陈将军。

    只是，如今他觉得古人的智慧，那是绝对没有错的，他的劫难来了。

    刚刚大夫为了问清病因，已经详细问过了，李信和遭到的刑罚都在暗地里，甚至也没有致命伤痕，真正导致李信和病得如此严重的，是因为给灌了很多的污秽之物。

    碧空如洗, 檐下白雪皑皑，今日没有下雪，但是空气中满是凛冽寒意。www.gudengge.com

    因着朝廷已经派兵支援辽东，定城卫所便不需要如此紧张了，定王抽空回了定王府。

    只是病得这么重，没有养个一年半载的, 那是养不回来了。

    “只是，如果要处置那学政，那就是明面上对上了。”

    ……

    于是，状纸层层往上递，最终去到了定王府。

    显然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个道理。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于是，没有人再怀疑此事严重性，便也再没有人想将此事大事发小小事化了。

    后来，还是白蜡开始收成之后，张辅东凑西凑，从江南运过来许多棉花，又制成了棉衣，送了过去，这个冬天，军营里才没有冻伤冻死人。

    ……

    张辅为此感到羞愧和无力。

    “王爷，直至今日，李姑娘仍然在府衙旁教授万金油做法呢。民心之向，应当慎重。”

    半晌后，张辅沉沉的说一声，“对不起。”

    所以，他不仅不能将李姑娘打出去，甚至还让衙差给李姑娘端了一张凳子，当然，李小寒也没有坐就是了。

    李小寒也不想说没有关系。

    于是，李小寒便退了出来，等待消息。甚至，李小寒退了出来之后，还继续去府衙旁边，接着教导万金油方，毕竟，今日天气不错，很多远路而来的平民依然在等候。

    “张大夫、宁大夫和韩大夫三人会诊，脉案用药皆在此处，实在是死里逃生。李姑娘与族兄亲近非常，心中极为失望。”张辅没再低着头，而是抬起头义正严词的说。

    李信和终于醒过来了, 李族长、李族长夫人、李贤东、王氏等人都围在一边，还有三位大夫在旁边问诊，张辅插不进去, 便退了出来。

    听到三七和大蒜素，张辅感到一阵的尴尬，他甚至无法反驳说出什么。

    “承安，如此大事，为何不提前来报。如今李姑娘这一个状纸，岂不是将所有矛盾都挑起来了。”

    最后，只能说出一句，“好。”

    幸而那酒精易着火一事，已经派人加紧研究如何使用，想来可以发挥一些效用。

    其实何止敌人，连他自己的手下，不也是有其他的心思吗。

    “三个大夫在看, 应该是过了最难的那一关了，以后就是慢慢养的了, 看能养回来几分吧。”李小寒轻声答道。

    张辅低眉顺眼的走出来，声音平板，“劝过了。没劝住。先前我已经说过了，望各位谨慎行事，千万以保证李信和性命为先，不也没有做到。辅位卑力薄，难当大任。”

    定王脱下了平日常穿的武装，换上了一身便服，坐在塌上，看下面的人吵的热火朝天。大体来说，多是武将说站李小寒，文官一系则寻求妥协缓解之法。

    朔望日，布政司、都指挥司、卫、府、州、县杂职官，皆于王府候见，这一纸状纸便来到了定王前。

    简直是开玩笑，他又不是猪油蒙了眼睛，如果是平时，他早将递状纸的人打回去了。

    “对，有道理。我们身为一地之父母官，岂可畏惧权势，置之不理，不过是为民向上请命罢了。”

    李小寒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道，“我没有资格说没关系，我没有办法说没关系。”

    可是，递状纸过来的人他也知道啊，定城没有人不知道李姑娘，府衙边从春到冬，李姑娘一直在教授白蜡一事呢，再说，隐约有消息，反正虽然不曾言说但大家心下知道，李姑娘跟军方那边，关系很密切。

    李小寒不知道自己从前所做的一切，比如白蜡、比如酒精、比如万金油分量能有多重，不过这些东西，如今已经献出去了，给出去的东西，就不是自己的砝码了，想了一想，李小寒道，“你也看到了，如今我手里，还有三七和大蒜素。那就看看这次的结果，我们再来谈吧。”

    “算了，事已发生，再说无用。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情。那李姑娘族兄伤势真的如此严重？李姑娘与族兄关系如此之好，没有和缓的可能？”

    明明知道有人要自己的命，那天真的相信可以避开一切，那就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