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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琴默如果知道甄嬛这么大的把柄,这个雷避无可避,她没兴趣知道奸夫是谁,只可恨自己又被姐姐逼上了一条无可选择的求生之路。

    笼络?安抚?还是夺了她风头和贺礼的道歉?

    入夜,浣碧去正殿请安,看了一眼桌上堆山码海的礼物就准备离开。

    浣碧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顿时面红耳赤,不由地吞了一口口水。

    “我做不到。”

    浣碧本以为自己升了贵人又得圣心,终于也有她独占恩宠的时候了。www.zilan.me

    后来的事儿顺利得令人惊讶,浣碧不过和四阿哥在圆明园幽会了一次,便被诊出了身孕。

    仿佛她把那绑住心脏的麻绳扯开,她就会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的指责和谩骂之中。所以她宁可被捆绑着、缩着脑袋装作无事发生。

    “锦贵人,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一直没有身孕。”

    四阿哥比她还小几岁,虽说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不过,浣碧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不会输。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未必得是皇上的。”

    浣碧暗暗攥紧拳头,压抑着胸口将要喷涌而出的怒火,指甲嵌进手心,留下一道道血痕。

    皇上如此安排,大抵是不想皇贵妃和长姐再因胧月公主起了争执,生了龃龉。

    浣碧见四下无人,转过头来对上甄嬛澄澈又无辜的眼神,恼怒的脾气一上来,终究还是脱口而出。

    走在前面的曹琴默突然转过头,眼神里的自信是浣碧从未见过的笃定,她的心里也不禁跟着曹琴默默念着“不会输”。

    这里犹如迷宫,四周不见人影,却给浣碧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仿佛自己脱离了姐姐的掌心,有了转瞬的喘息之机。

    浣碧麻木地点了点头,对着曹琴默郑重行了一礼,“谢襄嫔娘娘救命之恩。”

    浣碧看着曹琴默,瞳孔睁得老大,双手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浣碧脱口而出,连自己都讶于这话。

    没想到第二日,甄嬛就被诊出了双生胎,升贵人本该属于她的风光和恭贺,一下子全又到了长姐那里。

    她不能被甄嬛拖死,决不能。

    浣碧低着头从甄嬛的手中接过那枚步摇,看着上面精雕细琢的镂刻,由衷地微笑起来。

    浣碧明明脑海里迅速掠过的都是:可以这样!竟然还能这样!这样也可以吗?

    但是为了活下去,她不能再等待犹豫,若不能先下手为强,就只能被牵累至死。

    浣碧直觉到襄嫔忽然对自己如此热情准没好事,不想和她牵扯太多,正想寻托词先告辞,便见襄嫔凑到她身旁。

    曹琴默悄然一步一步走回来,靠近浣碧,再次凑到她的身前,“四阿哥。”

    襄嫔一语正中浣碧内心,她本以为襄嫔和宣妃一样,又是来说服她谋害长姐的。

    就像一个物件一样任长姐操控摆弄。

    是为了不背叛皇上,恪守妾妃之德吗?好像有什么古老的规训在她心上绑了一圈又一圈。

    “浣碧。”

    待到心中的火烧尽,似乎绑在她身上的绳索也不见了。浣碧忽然冷静了下来,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

    是不公平。

    她得不到偏爱,就永远无法指望。

    可苦了浣碧,要走最长的一条路去请安。

    话一出口,却是和长姐一样道貌岸然的斩钉截铁。

    “浣碧,恭喜你,终于苦尽甘来,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

    “甄嬛,你可知,我这一生所有的苦,都是因为爹爹,因为你!”

    “我不会让你输的。”

    甄嬛与旁人苟合私通,携着孽种回宫的时候,有过一刻想到过她这个妹妹吗?她想过会连累大家死于非命吗?

    浣碧陪着甄嬛走了百步,见她有些乏力了扶着她在石凳上坐下休息。

    长姐惹怒了皇上,便机敏地赶紧找补,维护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形象。

    天气渐热,妃嫔们又入了圆明园避暑。

    什么?

    甄嬛茫然地

    隔日,浣碧如常陪着甄嬛在荷花池旁散步,她月份大了,多活动好生产。

    浣碧一愣,才想起她是以姐姐陪嫁奴婢的身份入宫的,她明面上虽是甄家的,事实上却是无亲无故。曹琴默不知她是甄府的小姐,自然认为她是孤女。

    襄嫔故作高深地一笑,,“妹妹可有空与姐姐走走?”

    浣碧一愣,心里却划过一个大逆不道的答案:皇上年近五十,事多操劳,自然没那么容易。

    可皇贵妃治下,人人驯顺如羔羊一般,浣碧再有委屈也只能忍着。

    “皇上赏的金底烧蓝蝴蝶步摇,穗子都是玉珠串的。这个不易得,我特地留给你。”

    *

    “欺君之罪,株连满门!”

    可这世界对她从来不公平。

    娘亲千辛万苦为她挣来的生路,自己忍辱负重挣得的小主身份,在甄嬛的眼中难道就像一粒尘埃一样渺小吗?

    “这怎么可能?谁愿做此事?万一东窗事发,这孩子的血统......”

    “妹妹客气了,姐姐是最不喜拘那些礼节的。”

    甄嬛!她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她早就赌上了甄氏满门!把自己的性命也算计在内!

    “谢过长姐,浣碧很喜欢。”

    不管她是怎么拿到的,只要在她手上,就足矣。

    不过,她和孤女又有什么区别呢?爹爹、姐姐何曾拿她当过亲人,自己又为何要拿她们当亲人?

    甄嬛怀着双生胎,比从前沉稳了许多,她明知入宫后宣妃指使浣碧对她出手,也知道年世兰视她为眼中钉,所以为了孩子一向忍耐,并不敢冒险。

    曹琴默的手掠过身边旁逸斜出的枝丫,轻蔑一笑,“满门?本宫去内务府查过你的身份记档,你是孤女,有什么满门可株连?”

    浣碧和甄嬛同住在年世兰从前一直所居的杏花春馆,距离皇贵妃如今所居的清凉殿最远。

    密林之中,掩人耳目,浣碧犹豫了一下,还是鬼迷心窍地随着襄嫔入了深林。

    若她不能成为龙裔生母,只要甄嬛的雷炸了,她就无法幸免于难!

    浣碧看着长姐手上的步摇,那玉珠和金花片串起的穗子既精致又好看,烛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散了请安,襄嫔少有地走到她身旁,浣碧见到她接近竟有一种被毒蝎子靠近的畏惧感。

    不知为什么,浣碧听见甄嬛的祝贺并无半点欢愉,反而觉得十分讽刺。若非甄嬛拉着自己往死路上跑,浣碧大抵是不会做出这样落下把柄的事儿的。

    甄嬛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寻常,吩咐奴才们全部散开,一个也不准留在附近。

    “锦贵人,你不是那高山上不可攀折的雪莲花,也不是净瓶中不可玷污的圣水。坐以待毙,还是筹谋对策,这就不必我再多言了吧?”

    浣碧蹲下对襄嫔行礼,却被她双手扶着站起来。

    皇上也好,四阿哥也罢,她不愿意,她都不愿意。

    浣碧逃跑似的转过身,刚一抬脚就听到曹琴默继续说道:“你惦记着对你有恩的甄家。甄嬛可没有。她的孩子可不是皇上的。”

    襄嫔见她犹豫不决,整个人愣怔得无法动弹,忽然笑道:“不敢赌一把吗?赢了,你未来的路就顺畅了。”

    仿佛身上被人扔了一个火把,浣碧怒火中烧地转过头,在曹琴默戏谑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自多年前圆明园温宜周岁宴生事后,她们仿佛只是同住在紫禁城的陌生人,再无交集。

    说罢她一人往前走去,只留浣碧停在原地,仿佛就要撇下她了。

    “妹妹不想自个儿怀个孩子吗?僖嫔月份大了,这可是最佳的时机。www.meilun.me”

    “锦妹妹,今儿头上这支步摇可真好看啊?”

    因为旁观的人只看结果,所以自己也只要结果。

    浣碧在众妃嫔的恭贺声中不由地想:果然,是皇上老了。

    而她呢?

    甄嬛因为怀着双生胎不便,被皇上金口玉言免了请安。而浣碧不比长姐出入有轿辇可乘,又累又热。

    浣碧看着坐在石凳上的甄嬛,咬着嘴唇想要忍住对她的怨恨,气愤地撇过头去。

    她看向甄嬛,自知她若有骨气,就应该高傲地拒绝长姐的赏赐。

    可是长姐一次就有了,也给了她一丝希望,感慨自己只是运气不好。

    姐姐坐在榻上,扶着肚子看向她,眼神中是一种久违的怜爱。

    宫女太监们会敬重有加,嫔妃小主们会另眼相看。长姐不需要外物来彰显宠爱,是因为她全都有了。她需要外物来迷惑其他人,狐假虎威。

    可人和人就是不同,她若靠自己,或许一辈子也不能从皇上那儿得到这样的赏赐。

    纵使一旬一次请安,浣碧心里也是不乐意的。她当小主,可不是为了像个奴婢似的吃苦。

    “呵,苦尽甘来?”

    浣碧胆战心惊,谨慎地问道:“可输了......”

    浣碧绝望地闭上眼睛,默默地把这一生所有能够用以咒骂的语句都问候了甄嬛一遍。

    “妹妹如何不想呢?不过没有那个气运罢了。”

    因为对于皇家而言,儿子还是孙子,又有什么差别呢?近乎是个万全之策了。

    浣碧的脑子“嗡嗡”作响,她不敢,她真的不敢,却又实在被这利益诱惑得眼冒金星。

    浣碧站在窗前,看着络绎不绝的赏赐、贺礼送进永寿宫正殿,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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