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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婉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马车突然停下,车帘掀开,里面坐着一位雍容典雅的夫人,窗边还趴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啊......

    “咳咳咳咳。”

    “给得起,我们是甄府的家眷!大理寺主簿甄远道大人,听说过没有!我家就在前面一百步的棋盘街上!”

    浣碧一怔,见到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小姐手持着灯笼兴冲冲从里面迎出来。

    心陡然一颤,浣碧听明白了嬷嬷的话。她必须在甄府乖乖的,对姐姐她一个字都不能说,这样才能护着娘亲......

    小厮裹着大棉衣取下一块木板,露出半个身子,一边打量着在地上磕头的玉婉,一边问道:“大夫上门看诊,走一趟就得一百文,你给得起吗你?”

    玉婉喜滋滋地领着郎中往家赶去,王婆婆正在喂娘亲吃那些旧药。

    玉婉知道今天遇上贵人了,连忙跑到马车旁跪下,“多谢夫人,多谢小姐。愿夫人小姐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那小姐身后跟着那位姿容和善的夫人,玄色披风将她衬得更加贵气。

    正在玉婉庆幸生机转圜时,爹爹来了。他风尘仆仆的进来,急切地走向床榻,深情地拉着娘亲的手,一脸哀戚。

    她麻利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穿着单衣敏捷地跳下床跑到屋角烧水。

    “求你。带玉婉走吧,她一个小孩子,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甄远道看向玉婉,她鼻头冻得红红的,身上穿着已经略显褪色的旧棉衣,不忍的点了点头。

    玉婉害怕地抓住娘亲的臂膀,想要将她扯起来,却发现娘亲知觉很弱,气息也浅浅。

    “你答应过我的,要带玉婉入府。你答应过的......”

    何绵绵见他推辞,绝望地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女儿,她明白自己的身子不好,年岁不永,若是病得神志不清就再难为女儿筹谋了。

    王婆婆狐疑地随玉婉走到床榻前,只见何绵绵气息奄奄,害怕道:“你娘定是前次小产没有调理好,月子里落下病了......”

    甄夫人拢过甄嬛的肩膀,一脸不曾见过浣碧的神情对着甄远道问道:“这小丫头是你刚买来的吗?”

    “嗯。给嬛儿作贴身侍女。嬛儿也大了,只有一个流朱伺候怕是不够。”

    “娘亲不好了,王婆婆,麻烦您去请个大夫吧?”

    “好。依你。我带玉婉入府,你在这儿要好好养病,有空我就带女儿回来看你。”

    “爹爹,你可来了。”

    浣碧无措地捏着手,不敢和甄嬛对视,只是淡淡地答道:“浣碧。老爷说,我叫浣碧。”

    “多谢夫人。”

    甄远道说罢,牵起女儿的小手,何绵绵这才放心地松开抓住他袖子的手,感动地点了点头。

    “哎呀!小姐,你怎么不叫人呢?自个儿在这儿烧火,多危险啊!”

    *

    半梦半醒中的娘亲似乎察觉到了爹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忧郁地望向玉婉。

    晚上,小姐还在书房练字,流朱推搡着浣碧睡到

    “小姑娘,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清楚吧?”

    “不,我不求她能正大光明地做甄府的二小姐。哪怕只是一个女使,能够长长见识、能够吃饱穿暖、能够学些女工烹调的本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玉婉原本倔得不肯低头,见到病中的母亲温柔地安慰关心她,却又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眼泪夺眶而出。

    “真好看!流朱你说是不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没过一会儿,那个替她付诊金的嬷嬷带她去熟悉甄府的环境,还带她去了下人的房间洗漱。

    “不疼。只是,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才会来啊......”

    玉婉害怕得伏在床榻前,看着脸蛋烧得皴裂的母亲,急得满头是汗,她又望向身旁犹犹豫豫的王婆婆,一狠心朝着门口冲出去。

    “你的娘亲,夫人会拜托大夫好好照料的,请放心。”

    甄远道见着心爱之人如此卑微地乞求,心如刀绞。可是,他若连这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岂不是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腔真情?

    她拉着浣碧的手走到衣柜前,浣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衣衫,都是绸缎的面料,领子上还有御寒的风毛,看上去又漂亮又暖和。

    何绵绵无奈叹息一声,望向那小小的门扉,像是要把那木头盯出一个洞来。

    姐姐温和从容,浣碧被她牵着手带到她的小院子里,流朱正躲懒坐在暖炉前烘手。

    浣碧环抱着身子走到准备好的热水前,看到水中荡漾着自己模糊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寒风冷得要杀人。

    玉婉哭喊着扑到爹爹膝前,伏在床前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可是爹爹却不敢看她,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娘亲。

    甄远道要起身,袖子却被何绵绵攥在手里,她柔弱可怜,眼睛红红的。

    浣碧茫然地看向嬷嬷,眨巴着眼睛没有说话。

    她唯唯诺诺地缩着身子随着老爷下车,随着老爷进府。

    玉婉一愣,她不知道一百文是多少钱,只知道今日娘亲若不能得治,她怕是就要没有娘亲了。www.biyun.me

    甄嬛笑着伸手刮了一下流朱的鼻子,“好呀。我们三人一起吃。”

    柴火的烟气呛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只能用肘子挡在口鼻前,匆匆忙忙地将娘亲吃的药材全都扔进药罐子里。

    跟在马车旁的嬷嬷匆匆上前来,走到医馆小厮面前,给了他一两银子。

    “我去找大夫!”

    今日落雪,医馆闭门,玉婉一个踉跄摔倒在医馆门前,哭喊着磕头,“求大夫随我去救人,我娘亲病了,求求大夫了。”

    爹爹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低下头无奈叹息一声,“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好和夫人说......”

    “我是浣碧,是小姐的贴身侍婢。”

    是她。

    一巴掌打在玉婉的脸上,她努着嘴噙住眼泪,不服气地看向娘亲。

    王婆婆是爹爹吩咐来照顾她们母女的,她早上又要洗衣、又要买菜还要去换炭火,忙得不可开交。因她长得凶巴巴的,玉婉不敢事事都劳烦她。

    流朱殷勤地站起来,拿起桌上剥好壳的瓜子仁笑道:“费了我一早上的工夫呢,小姐可要吃干净才是啊!”

    “娘!”

    “这一件青色的对襟马甲正合你穿,快试试吧。”

    何绵绵趴在床榻上痛心咳了几声,看着年幼的女儿还捂着脸,不禁后悔地用手抚上她红彤彤的面庞。

    大夫诊过脉,蹙眉说了几句她听不懂话,玉婉大约明白,娘亲今天是不会死的。

    浣碧双手接过姐姐塞到她手中的衣衫,那面料柔软光滑,她连想象都想不出这么好的东西。

    玉婉瑟瑟发抖地在被窝里拢紧娘亲一些,却发现娘亲的身子滚烫。

    甄嬛不明白父亲和母亲在打什么哑谜,只知道她亲眼所见,这个小妹妹的娘亲病了、看诊无门。

    “父亲!快看呐!娘亲给我买了一只兔子灯笼!”

    外头下雪了,玉婉小小的个子跑一步滑一脚,一百步的路摔了不下七八次。可她不能放弃,娘亲还等着大夫救,她一定要娘亲好起来。

    见到玉婉只穿着单衣,王婆婆从一旁拿起袄子往她身上一裹,好似在宽慰她。

    玉婉伤心地拢住身子单薄的娘亲,最终还是不愿伤她的心。

    玉婉胆怯地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道:“玉婉这个名字是你娘起的,也不能用了。以后你就叫浣碧,好吗?”

    爹爹,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女儿。她和娘亲不过是藏在别院里不能见人的老鼠罢了。

    幸好,幸好。多亏了马车上那好心的夫人。

    “我没错!明明是爹爹不来看你!为什么我多说一句都是错!”

    “我等着你们回来。”

    浣碧当着甄嬛和流朱的面脱下身上的灰布旧袄子,穿上那件别有光泽的马甲,怯懦地对甄嬛投去一个尴尬的微笑。

    马车上好心的夫人和小姐,就是她夜半恨得牙痒痒的父亲“明面上”的妻女。

    甄嬛觉着真巧,心想:爹爹刚刚在棋盘街下车,怕是也见到了这小妹妹为母请医的孝顺样子,才动了恻隐之心将这苦命的丫头带回府中。

    甄远道看向玉婉,嘴巴几次张合最终也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快速点了点头。

    “玉婉。咱们母女两人能够住在这别院里,衣食供应不缺,还有一个老嬷嬷照顾,你爹已经尽力了。否则我们娘俩可要怎么活呢......”

    那一天,是腊八,天很冷,街市上却很热闹。玉婉记得自己坐着马车跟爹爹来到甄府门前的心情,害怕、却又有些好奇。

    浣碧看向那个拿着兔子灯笼的姐姐,难过地垂下头去。

    “怎么会呢?玉婉是我的女儿,我一定尽力给她最好的,将来也为她指一门好亲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玉婉,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叫我爹爹,要叫我老爷,知道了吗?”

    甄嬛攥着灯笼走到浣碧面前,“你衣服都旧了,我那儿有几件袄子,我看你穿正合适,随我来吧。”

    路上的马车也走得极慢,载着贵人们悠哉悠哉地出行,仿佛这尘世间的疾苦与他们无关。

    *

    “我家夫人说,救人要紧。”

    “是娘不好,娘下手重了,疼不疼啊?”

    “不,娘亲,娘亲!”

    “哎呀,小姐回来啦!”

    “啪。www.chunhu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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