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伊斯的怀表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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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藤丸立香说，“我昨天刚到哥谭，还没有联系上马里科叔叔。”

    “可以了，谢谢。”藤丸立香对领她进来的警员点点头。

    钢笔香烟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物件，那张撕下来的条纹纸上也还没来得及写上字，只是被血水浸没了半页，铁锈一样的红牢牢地固定在上面。那支金属的火石打火机看起来还挺昂贵的，沉甸甸地落在藤丸立香的手心里，翻开盖子时会发出轻响，她拨了两三次，才成功打出火……反正都是些平常的物件。

    只有那块石头——实际上也不能确定为石头，较为光滑的一面上刻着一颗星星形状的图案，线条歪七扭八，中央有一颗破损的菱形，那菱形像是在抽象地模仿一只眼睛，而其他一些线条则暗示那可能是一团火焰，或者一根火柱。

    黄色的牛皮纸袋里倒出几张照片，前几张是被发现的凶案现场，后几张则是在解剖室里拍的。

    那几个死亡的瞬间在她的脑海里闪回，恍若午夜惊醒的噩梦。她想：拉曼先生意识到自己生命将要结束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杰森已经灵体化把自己隐匿了起来，43号清理过东西，因此整个事务所看起来都空荡荡的。

    藤丸立香收拾好东西，被送出了警局——她路过大厅时听见里面不间断的电话铃响，磨砂玻璃后的人影都很忙碌，走路带风‘唰唰’地在里面穿行。

    藤丸立香头一回坐警车，是为了去见一个她不认识的‘亲属’的遗体。

    科波特家族，现在更出名的应该说是“企鹅人”，这个给自己取了一个‘海洋之舟’外号的男人身材矮小，出门时手中永远拿着一柄黑色长伞，喜欢穿着燕尾西装。他们和埃利奥特家族一样，都属于哥谭地头蛇，虽说在市民眼中的形象不好，可也是个有钱有势的黑h社会，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有权有钱的家伙总是会让警局的调查难上加难。

    再次开口时，表情却严肃了起来，“藤丸小姐，我们非常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叔叔，也就是马里科·拉曼，于昨天被发现身亡，初步推测他死亡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周。”

    “这是他身上能找到的所有东西，至于衣物……还需要化验，而且损坏得很严重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去帮你问问……”

    警员读完信纸，几乎相信了大半，在心中将面前这位年轻的亚裔少女怀疑程度降低。

    藤丸立香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只能用沉默的视线送上哀悼。

    警员仔细地看着她亚裔少女的面孔，似乎觉得这个‘远房’确实有足够远了，“你上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43号的声音就像一阵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挤进来，唉声叹气着卷过她的耳朵，说这就是马里科，可怜他只是栋不能移动的房子，无法帮自己的旧友收尸。

    两位警员对视了一眼，“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藤丸立香招了一辆计程车，落入后座的同时杰森也出现了，司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频繁从后视镜向她们投去惊疑不定的视线，被杰森冷冷地瞥了眼，不敢说话，缩头缩脑地继续开车。

    她把去森林重新探查的计划暂时搁置，先和警员们去警局。

    这是藤丸立香第一次见到马里科，年轻男人肌肤被冻得近似红紫色，下暴雪的这段时间外界温度一直保持在零下几十度的状态中，人体内的酶和细菌活性大大降低，腐化过程中断，得以完整地保存下尸体。

    “他是在暴雪前死亡的，按理说早就该被发现了，这个掩埋的手段很潦草，只不过前两天太冷，雪又盖住了，周边还都是垃圾袋，就像个天然的冷冻室一样把马里科——”

    藤丸立香：“上个月他给我写了信，让我来哥谭帮忙，信里还说他最近要出去办点事……叔叔他是发生了什么吗？”

    藤丸立香起先是站在距离马里科几步远的位置，她面前僵硬的肉身显出一种行将腐朽的沉重——人就是这样短暂易逝、瞬息凋零的，死了就会变成一堆肉泥，藤丸立香已经体验过了。

    一个打火机、半包万宝路香烟，一支笔、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空白条纹纸，以及一块类似于硬币的圆形石头，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

    藤丸立香在新闻里看到过科波特的照片，那的确很像一只苍老浑圆的畸形企鹅。

    警员互看一眼，默契地摇头，“那几条巷子都不装监控，能够怀疑的对象实在太多了，大雪把所有的痕迹都掩埋了，我们还在排查中——况且那家酒吧还是科波特家族的，他们……哎……”

    照片里的年轻男人被一发子弹穿透心口，从胸口漫出的血液几乎浸没他的下半部分身体，不过血水和衣服的面料粘在了一起，因为寒冷而凝了霜，显出一种尖芒的血腥。

    “因为死者身上没有挣扎搏斗过的痕迹，所以初步判断为枪杀，但我们还是会尽力排查凶手，有了消息后会通知你的，藤丸小姐。”警员最后确认了一遍藤丸立香的手机号，把签字单放进文件夹里。

    藤丸立香扫过那几张照片，闪光灯下的现场一切都无比清晰，男人躺在半融的雪地里，身后是满满的黑色垃圾袋——这是个丢垃圾的地方。www.yunshui.me

    “认识……马里科是我的远房叔叔。www.jingchuan.me”藤丸立香依照43号教给她的那套说辞回答。

    她们离开冷冰冰的停尸房，警员从工作台上拿来一份确认签字单，还有一小袋整理好的遗物。

    但藤丸立香什么都没说，她抿着嘴，一张一张翻过照片。

    “遗体还在警局，我们需要家属认领一下。因为不排除会有其他的原因，下葬等事宜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因为属于刑事案件，我们是一定要解剖的。”警员说，他停顿了很久，用GCPD不甚理想的人文关怀贴心地给藤丸立香留出调整状态的时间，“……你确认好了之后我们就可以去签字了。”

    藤丸立香把照片收拢，语气冷静：“你们查出凶手了吗？”

    “报案的人是案发地附近酒吧的接待女，她在后巷抽烟的时候发现了马里科的尸体。”

    大片的纹身占据了他左侧脖颈的全部肌肤，顺延到肩膀上面，刺着些不知所谓的暗含宗教意味的图案，不像常见的圣十字架、耶稣、菩萨，或者罗刹、般若，天使恶魔，是种更为奇异的、微妙的图形。

    两个警员领着藤丸立香进停尸房，里面有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通风系统正在大声运作，温度低得像是雪地，酸臭的味道淡淡地萦绕在空气的每个角落里。

    警员说完后半句，“我们从他身上整理出了一些遗物，签完表之后你可以拿走。”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是旧印，因为克苏鲁神话里对旧印没有官方说法，所以参考了网络上的部分设定：德雷斯笔下的星形石与旧印（Elder Sign）

    这座城市的无名尸体不少，法医们整天忙得晕头转向，还没排上马里科，所以他现在只能躺在一张金属床上。从案发现场运到这儿，尸体的衣物已经被换掉，血迹也都擦干净了。他的上半身赤条条地露着，下半身被白色长布盖上，肌肤呈现出一种灰暗的红紫色淤青。

    “这是什么？”藤丸立香拎出马里科遗物中的那块石头。

    藤丸立香心中疑惑，把东西翻来覆去地看，猜想这到底是某种代币还是什么宗教仪式用品。

    警方没有搜查令自然不能随意闯入他人住所，但是当下藤丸立香也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于是点点头，挪开了位置让他们进去。

    “那片地多有混混无赖，发生火并不是新鲜事……会有这种情况也不少见。是我们警局监管不力的缘故，非常抱歉。”警员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藤丸立香，深怕她像以前遇上的某些苦主一样突然间情绪失控，崩溃大哭。

    藤丸立香报了个地址，是工地的。

    藤丸立香签上字，那份遗物便被交到了她的手上。

    藤丸立香乖巧放在膝盖上的手颤了一下，伸手把那份文件袋抽了出来，这期间对方一直看着她。

    藤丸立香轻轻地叹气，将照片重新塞回了文件袋里，“我知道了。”

    旧印的意义——“……它（旧印）被旧日支配者所畏惧与憎恨…

    藤丸立香摇了摇头，有些好奇地看向遗物袋。

    坐在边上的另一位警员用肩膀撞了撞他，接口说道，“还请节哀顺变，藤丸小姐。我们花了一晚上才确定他的身份，来之前调查了一下情况，发现他只有您这唯一的一位亲属了。”

    里面没几样东西，小小的透明塑料袋就能将它们全部装下。

    本应是锻炼得当的身体，这会儿却只给人‘很瘦’的感官，肌肉都陷了下去，骨骼贴着皮肉的形状在上面留下起伏。

    信当然不是马里科·拉曼亲手写的，为了让藤丸立香在这个世界正常生活下去，43号为她伪造了诸多信息，这封以马里科·拉曼的口吻所写的信自然也是让藤丸立香能够继承这间侦探社的一个合理化手段。

    警员的表情有些不相信：“你住在这里，但是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是个有着一头卷曲棕发的年轻男人，外貌比藤丸立香料想中的还要再青春一些，约莫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上结着霜。

    警员们只是在大厅随意走动了一圈，然后就在沙发上坐下。藤丸立香从抽屉里把一开始43号给她的那封信拿给他们看。

    藤丸立香又走近了几步，视线缓慢地扫过马里科。那是一张近乎纸色的脸庞，面容出乎意外的沉静，让他看上去像是个刚凿好没多久的石膏人头像。马里科的脖子上有纹身，色素沉淀出青色的痕迹，经年累月已经有点晕染开的迹象。

    他们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摆到了藤丸立香面前，不过用手指压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人文关怀非常之敷衍：“里面的内容你看了可能会有些难以接受，如果不想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