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强出恶气一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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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羡渔面上笑意半分不减，步伐未顿，跟在温若水身后踏进院门。

    他撇开心头那几丝诡异的感觉，语气沉重道：“阿月，今日唤你过来，有桩要事。”

    温若水蓦地沉下脸来，一把推开少年，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再乱说话我拔了你的舌头！”

    自她入院中起，众人视线便不由自主汇聚过来，个个心头直犯嘀咕。林羡渔早习惯了众星拱月，恍若未觉，走到温飞元面前。

    那女人双手被牢牢绑在身后，衣衫零落，露出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一块好肉。她披头散发，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对温飞元的指认无动于衷。

    温柔月的冤种人生里，最惨绝人寰的那天。

    也是淫丨魔血蝠老人强娶温若水为妾，最终却带走了温柔月的那天。

    温飞元一派正气凛然：“今日，我便当着各位长老、宗内弟子的面，要你偿还这笔血债！”

    她知道这是哪一天了。

    修为差距虽大，但以她的身

    温飞元眼中掠过一抹慌乱，喉结滚动一下，艰难道：“那是、那是意外！阿月，你不必多想其他，凶手既已被舅舅抓来，你只管报仇便是！”

    也正是上一世最后那个踩碎了她手骨，将她一剑穿心的女人。

    因为这女人早被温飞元折磨得昏死过去。不但受尽皮肉之苦，甚至连舌头都被连根削去，只余空空如也一张血口，半个字也讲不出来。

    林羡渔接过剑。

    林羡渔看着温飞元，笑得意味深长。她附在温柔月身上受的那些苦，势必都将从这个男人身上讨回来！

    温若水走了过来，面色复杂，慢吞吞道：“阿月，你……你跟谁学的这些招式？”

    是他多虑了么？

    这只不过是一只替罪羊，为了方便栽赃嫁祸，温飞元自然不会让她开口说一个字。

    “只是这讨债之人另有其人，她比我更有资格！”温飞元转头唤道：“阿月，你过来！”

    上一世她不懂为什么丽娘是这个反应，只当她死到临头乞怜而已。

    又走近几步，林羡渔才认出，这不就是温柔月的那个倒霉表姐温若水？

    那女人立刻挣扎着坐起来，鬓发湿淋淋贴在伤痕密布的脸上，张开嘴咆哮。

    静待片刻，树后缓缓走出一人。www.chunquan.me

    一片真心地想置她于死地吧。

    她掂了掂手中精良的剑，忽然问道：“舅舅，她为什么杀我母亲，却不杀我呢？”

    你若真想慰你姐姐在天之灵，不如现在就切腹自尽。

    是个女人，上半身笼在柳叶枝条的阴影里，一时看不清面容。

    随着咆哮，她口中又漫出大片新鲜的血液，淌过整个下巴，和着水流侵染衣襟，更显可怖。

    飞花宗统共不过百来号人，差不多来齐了。

    可没想到，十五年后，温柔月出落得花容月貌，肖似其母。被母亲的老部下偶然得见，带回飞花宗认祖归宗。

    走出不远，一名弟子匆匆跑来：“大师姐，少宗主，宗主让你们速去前院。”

    少年被推得坐倒在地，看了看温若水，又看了看林羡渔，恍然回过神来，转身便跑。

    就是这个男人，趁温锦雪产后虚弱，一剑将亲姐姐捅了个对穿。杀了温锦雪之后，他擦了擦剑走出产房，宣告众人：宗主遭遇毒手一尸两命，他奉宗主口谕，从现在起接任宗主之位。

    言语间，他已经走到那女人面前，接过一旁手下递来的一盆冰水，抬手泼在那女人身上。

    直到死之前，温飞元才告诉她，丽娘便是那个在山中抚养她一十五载的老妇，她出生那晚，温飞元一时大意，丽娘以命相搏，带着襁褓中的她仓皇出逃。

    甚至因为丽娘刺伤了对她“恩重如山”的舅舅，她盛怒之下，连捅十七剑，将丽娘扎成了筛子。

    他一指院子正中跪坐着的女人：“杀害你阿娘的凶手，总算抓到了！”

    温若水放下心来，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是我多心了。还好阿月你乖巧懂事，从不误会我和阿爹对你的一片真心。”

    毕竟算起来，她林羡渔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比区区一个魔道小宗可怕多了。

    他那从来畏畏缩缩、不成气候的侄女，忽而绽放出了光彩。

    林羡渔提着剑，视线从他脸上移至身后众人，缓缓扫过。

    温若水眼神闪了闪，道：“我早跟众人一再嘱咐……”

    无非是想同以往一样，等她被那五个人揍得半死不活，再出来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让她铭记温若水的大恩大德。www.linfeng.me

    上一世没想过为何杀人凶手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重来一遭，她心如明镜。

    林羡渔第一个反应是：刚才那五人霸凌组去找温飞元告状了。

    温若水自幼容色出众，此刻站在她身边，却被衬得像个不入流的洒扫婢子。

    温若水父女俩千不该万不该，竟将主意打到她头上。

    被她连刺十七剑未曾反击，倒在血泊里的那摊烂肉，正是她的救命恩人，衣食乳母。

    真当她不知道温若水方才躲在树后是想干什么？

    林羡渔偏过头和他对视，唇边的笑意看起来有几分冰冷：“那舅舅既救了我，为何又任由我流落在外，受尽欺辱？”

    在众人注视下，林羡渔走上前。

    温飞元站起身，边活动手腕边道：“不枉我日夜辛劳，总算将这个毒辣的女人抓了回来，若姐姐在天有灵，必定深感欣慰！”

    温柔月的生母温锦雪本是上一任飞花宗宗主，但生她那晚不幸被杀，温柔月便流离在外，温锦雪的弟弟温飞元接替了宗主之位。

    “舅舅，你唤我？”

    自此，温柔月的人生天翻地覆。

    温飞元是金丹三阶。

    但当她们赶到前院，看见被五花大绑跪在场地正中的女子身影后，林羡渔才恍然大悟。

    话未说完，林羡渔挽过她的手，撒娇似的半倚在她肩头，拉着她往回走：“表姐，你说什么呢？回回挨打都是你来救我，我又怎么会信这些。这些人呀，就是看不得你疼我，存心挑拨我们姐妹关系！”

    鬼使神差地，温飞元眉心一跳。

    便是温飞元抓住温锦雪的贴身侍女丽娘，将其指认为杀害温锦雪的凶手，又假意受伤，诱使温柔月持剑捅死丽娘的那天。

    一夕跌落神坛，温若水的心情可想而知。

    温若水回过头来，小心地看林羡渔的脸色，笑着道：“阿月，你可千万别听这小子乱嚼舌根……”

    温飞元稳坐台阶之上的主位，面沉如水，一旁立着飞花宗诸位长老，神色各异。一众弟子围在院里，眼神瞟着院中双臂被绑成麻花的女子，正窃窃私语。

    林羡渔笑容不变：“什么招式？噢，你说我刚才啊，我也不知道，胡乱打的，称不上招式，唯手熟尔。”

    温柔月乖巧懂事不假，可温若水父女一片真心？

    若她舌头尚在，此刻一定将温飞元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她口内空空，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咆哮，恍若野兽。

    丽娘的目光转向她，忽然停止了怒吼，直勾勾盯着她。盯了半晌，眼中漫出盈盈泪光。

    丽娘眼中恨怒交加，怒号不止。

    她心机深沉，在温柔月面前端地是一个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知心表姐，背后却不知道给她下了多少绊子。温柔月到死才知，自己挨得那些毒打，九成都来自她的唆使。

    林羡渔但笑不语。

    一睁开眼，便看见道貌岸然的温飞元负手立在她身前。

    温飞元一愣，立即辩道：“你以为她不想吗？若不是舅舅及时赶到，你早就做了她剑下亡魂！”

    听到脚步声，温飞元抬头，看见林羡渔的瞬间神色一凝。

    只可惜，打错了算盘。现在这副躯壳里做主的，不是那个蒙在鼓里软弱可欺的温柔月，而是知道了一切真相、有仇必报的林羡渔。

    如同上一世一样，温飞元解下佩剑，将剑塞到她手里，朗声道：“阿月，杀了她，为你母亲报仇！”

    明明容貌、服饰全无变化，偏偏像换了一个人般，忽地神采飞扬，耀眼夺目，令人移不开眼。唇边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令她看来格外温良和煦，可行走间步伐沉静，气度华贵，隐隐透露出几分上位者姿态，恍若人间帝女。

    眼前的少女笑魇如花，人畜无害。

    温飞元猛地回神。

    那女人已是虚弱至极，竟被这盆水泼得瘫倒在地，人倒是悠悠转醒。

    林羡渔心中冷笑。

    但这天的温柔月并不知道。

    这时，地上哭得正投入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看见温若水，几步膝行过来，抱着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师姐，我们可全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可不知道这丫头今天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我们打不过！”

    想起上一世温若水将自己踩在脚下的场面，林羡渔眼眸微微一冷，面上却仍挂着笑意，甚至更灿烂了几分：“是表姐啊。”

    众目睽睽之下，温飞元抱着她痛哭流涕，连叹三声天不负他，他终于找到了姐姐的血脉。哭完，他当众剥夺自己亲女儿温若水的少宗主之位，将名头还给了温柔月。

    温飞元低头看她，眼中似是痛心疾首：“丽娘啊丽娘！我姐姐待你不薄，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若不是我听见动静，闯进姐姐产房撞见你行凶，只怕这辈子都无法替姐姐报仇雪恨！”

    温若水是温飞元的独女，理所应当成了少宗主。她这少宗主风风光光当了十五年，早就忘了这位置原本该是谁的。

    为自保，丽娘化装成山中老妇，抚养她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