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雨夜之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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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终于开始真正地理解为何卡里尔每次执行任务都要采取寂静无声的方式了。

    曾经，它是老城区的诸多象征之一。在钟楼周围，会有许多霓虹灯与悬浮的来自工厂的广告牌。漆黑的夜会被映的五光十色，钟楼附近所爆发的战争更是没有一天消停过。

    巴瑞的脸开始抽搐，他开始大口地喘气，而那些被吸入的空气却完全无法为他提供缓解情绪的作用。

    他的每一次挥刀，都有人会死——而死亡，是无法被遮蔽的。

    而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它已经被所有昆图斯人用老城区这个词来称呼了。没有理由，大家都这么叫。少部分知道原因的人，也缄口不言。

    一座钟楼。

    一个亡魂记得。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巴瑞开始连连点头，涕泪横流的脸上闪现出一种诡异的疯狂。“是的！都是他们让我们做的！”

    被偷了，还是被某个贵族拿去收藏了？卡里尔对此没有答案。

    “耐心，幽魂。”卡里尔喃喃自语道。“别受伤，别让自己失望。”

    他原先以为，卡里尔这样做只是因为喜欢而已。幽魂真的没想到，卡里尔这么做，居然只是因为这样更有效。

    ......但是，他们现在在何处呢？

    是啊，别让自己失望。

    “那么，为何你不能接受你的死亡？你不甘心就这样死，但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你要不甘心呢？”

    很符合诺斯特拉莫的气质，卡里尔想。

    荣耀督军在这里设下了重点防御，如果硬要说的话，此前的岗哨与巡逻队不过只是开胃小菜。这每隔五百米便设下一道的关卡才是豪华正餐。

    “开枪吧。”幽魂安静地说。“我想让你接受这一切。”.33qxs.

    “斯科莱沃克家族！”

    半分钟前，他打光了一个弹匣，却连幽魂的衣角都没碰到。

    他的双腿在下一秒开始发软，随后，他竟然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实际上，这甚至已经是幽魂负责清理的最后一个岗哨了。不过，这个哭泣的男人并不是今夜第一个在幽魂面前崩溃的人。

    而如果再往前倒半分钟，你就会看见一个黑影是如何瞬间进入阁楼，并在两次挥手之间将这二人岗哨中的一人扯断四肢的。

    巴瑞瞪大眼睛，愣住了。

    “为什么你们不去找他们？！”

    或者说——卡里尔想过。

    “你不打算再朝我开枪了吗？”幽魂站在原地，轻柔地问，声音嘶嘶作响。

    到了今天，这里已经可以真正被称得上一句鬼城了，只有一般的区域还在被使用，而且，不是工人们再用。

    一把枪掉落地面。巴瑞用他自己的方式做出了拒绝，幽魂皱了皱眉，开始回想卡里尔的话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随后弯下了腰，拿走了圆拱小门边缘处堆积的砖瓦，又拍走了一些灰尘，这才坐在了地上。

    我们。

    比起老城区的漆黑，它大不相同。白炽灯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让整条公路明亮的不像是诺斯特拉莫的造物。

    “那么，他们让你们食人，开肉铺，谋杀，拐卖人口，当街杀人，肆意抢劫了吗？”幽魂又问。

    死亡意味着失去一切，不是吗？

    所以，这就是恐惧的作用吗？

    哭声破碎。

    毕竟，照这样来看，任何一组人员的消失都会在不久后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我，我......”

    “接受你的死亡，巴瑞。”

    它沉默、高大，矗立在黑暗中，好似某种象征般，令所有看见它的人都不得不试图去征服它。

    午夜游魂嘶嘶作响的声音于黑暗中再次响起：“他们让你们压榨那些工人，收取税金，打压反抗的人，对吗？”

    “滚开，你这个怪物！”

    但至少还有一个人记得他们。

    实际上，他的手已经颤抖到几乎握不住它了。

    他要等待他们的到来，一如他过去所做的一样。只要他嗅闻到他们的味道......他就会立刻跃出黑暗，切断猎物的喉咙。

    原来是他们来找我了。

    原来如此。

    所有帮派都想拥有它。

    “我们听见你和约万的交谈了，巴瑞。你已经接受了成为斯科莱沃克家族的仆人，为他们献上了一切......”

    他不由得扯动嘴角，冷冷地笑了一下。

    男人崩溃地大喊起来，声音在破碎的阁楼里回荡。他肥胖的肚腩染着鲜血，身后有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正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来到圆拱小门的另一端，视线已经放到了一条公路之上。

    他的表情平静而自然，且饱含耐心。

    但幽魂想过。

    持枪的人到处都是，他们甚至还拥有哨卫机兵——一群真正的低智能铁傀儡，由普莱姆巢都的匠人打造，销量惊人。

    我们，听见，你，和约万的交谈了......

    “别过来，别过来！”男人痛哭流涕地说。“求你了，别过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幽魂诚心地发问了，他对这个问题很认真。因为他想不出答案，他也不想麻烦卡里尔——而巴瑞......

    他的呼吸开始越来越急促，神情也开始越来越崩溃，到了最后，他甚至跪在地上呜咽地哭了起来。

    他低下头，握紧双手，让利刃紧贴皮肤。

    一个合格的狩猎者理应拥有耐心，这同样是一种少见的品质，若是没有它，你就做不成这份工作。

    “啪嗒。”

    巴瑞愣住了，他是这个问题的提出者，但他好像没有想过在这问题之后的事。

    在他之前，还有很多。

    老城区的每个细节他都了然于胸。前进，转弯，跑进小巷，跳上阴森的尖顶房屋——仅仅十二分钟后，他便已经抵达了此行的目标。

    面对巴瑞的质问，幽魂只是蹲了下来。他就这样盘踞在阁楼内黑暗的另一端，有如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怪物。

    他继续问道：“他们让你们做了什么？”

    巴瑞再一次愣住了，他始料未及，这一切在他

    我们......

    卡里尔继续前进。

    幽魂低声回答，声音缓慢而低沉，语气轻柔且自然。他不像是在威胁或逼迫，实际上，他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和巴瑞正常的......

    “接受什么啊，你有病吗？！”

    但是，在这一切被成功执行以前，他需要耐心。

    卡里尔教过他，在对话的时候，应该让对方感受到一种尊重。而现在，他已经在和巴瑞对话了。

    “为什么......是我遇见这种事？”

    一个男人哭喊着吼叫道，他站在一间满是鲜血的阁楼内，手中明明举着枪，却没有勇气再朝幽魂扣动扳机了。

    卡里尔走上前去，在几个灵巧地跳跃之间攀附而上了这座古老的建筑。当他爬上顶端，从那圆拱形的小门处走入钟楼的核心之处时，不出意料，他没有在这看见那只巨大的铜钟。

    那辆摩托压过了坑洼的路面，坐在其上的两个人被颠簸地咒骂了几句。他们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他们的头顶，有个晦暗的黑影一闪而过。

    怪不得子弹打不中他，怪不得他那么高，怪不得我的呼喊没能引起其他组的注意，怪不得......约万会突然变成......

    “别哭。”幽魂轻柔地说。“对我开枪吧，巴瑞，接受这一切。”

    面对男人的哭喊，幽魂只是歪了歪头。

    日新月异，时代的变化是何等无情。曾经在老城区内生活过的工人们如今就连尸骨也看不见了。他们的所有都被彻底掩埋，没有墓地，没有墓碑，没有名字。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公路的路面状况也很好。这点，则要归功于那些每隔两个月就会被赶去维护一次路面的工人。

    “对！对！”

    “哪些人？”午夜幽魂问，他暂时不想纠正巴瑞在称呼上的错误。

    如果你能看见那混杂着尖叫与血肉飞溅的场面......或许，你就能对这个男人此刻剧烈的恐惧有一些感同身受了。

    复仇的亡魂。

    卡里尔跳下残破的屋顶，躲过了荣耀督军巡逻的车辆。

    实际上，在二十年前，它才是‘新城区’。

    而死人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卡里尔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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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图斯的老城区是一片很有趣的建筑群。m.boyishuwu.com

    在恐惧面前，他们根本不堪一击。

    卡里尔可以抹去杀戮的声音，但不能抹去杀戮的结果。

    “别跑。”幽魂说。“你不应该跑，你应该接受这一切。”

    聊天。

    巴瑞吼叫起来，双眼瞪大，其内满是血丝，浑浊的眼球在幽魂看来形如被酸雨腐蚀的玻璃。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都随着大清洗的到来被彻底改变了。随后，新城区的建立更是雪上加霜。

    望着他与他的同伴远去，卡里尔摇了摇头，表情之中多少有些惋惜。

    巡逻的人很谨慎，或者说，制定这些巡逻路线的人很谨慎。他在公路沿途设定了许多条路线，每条路线却都又有彼此交叉的地方。这让安静的杀戮成了一种奢望。

    巴瑞哭泣着说。“为什么你们不去找他们？复仇凶灵？为什么你们不去找那些让我们做这些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