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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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希老师听罢有点心疼，把刚才对鹿谦迟到的成见抛在脑后。“身体要紧，一堂课而已，千万不要强撑着。”

    “鹿谦大腿肌肉拉伤，刚才的舞蹈训练好像让他伤的更加严重了。我再让他回去休息，刚好您进来了。”南希急忙解释道。

    “我在努力冲刺3A。”鹿谦收拾好心情。既然参赛无望，不如趁这个机会给波琳娜留个好印象。教练都喜欢勇攀难度高峰的孩子，没有什么比冲刺顶级难度而受伤，更拉好感度的事了。

    另一个话题却让鹿谦险些绷不住面具。

    鹿谦第一次觉得慌乱。他只是想摸鱼偷懒而已，顺水推舟认下受伤事件，不费力气还得到大家的同情心。他自懂事以来一直这样行事，百试不爽。偏偏这一回撞见了波琳娜教练，偏偏被人把受伤和参赛联系起来。

    波琳娜瞟了一眼，一脸淡定在一旁吃瓜的梁舒，面色冷淡下来。

    这完美计划的一切前提是，参加即将到来的分站赛。没有分站赛，就没有总决赛，没有总决赛，少年天才的人设就立不稳了。前辈大佬给他建造的完美图景就成了空中楼阁。

    “回去好好养伤吧。南希，让大家继续训练，我就坐在这，别管我。”波琳娜搬了一个小马扎，在梁舒面前坐下。

    冰钻俱乐部没有S国人。鹿谦平日多用S国语吐露心声，抬头又是一张完美的笑脸。但是不巧，梁舒上辈子会四周语言，其中就包括S国语。

    鹿谦放浪形骸一整晚，醉到断片，现在手软脚软只想回去睡觉。他看出了南希对梁舒的赞赏，更是愤懑。

    鹿谦在A国出生A国长大，从小和妈妈混迹在交际场上。最清楚什么态度讨人喜欢，怎样说话才能攫取最大利益。很多戏码他从小看到大，现在到了他亲身操作的时候了。

    波琳娜教练最讨厌的就是撒谎和懒惰。如果反口否认伤情，就是上课早退，欺骗师长，罪加一等。如果表示可以硬挺着伤情上比赛，也一定会被众人劝住。最终的结果是，请医生评判伤情，看是否可以带伤参赛。这样一来装病的事情也会暴露。

    “对对对，我跳着跳着发现大腿肌肉不舒服，肌肉拉伤了。都是昨天晚上训练太刻苦，早上来晚也是在宿舍里冰敷。”鹿谦顺坡下驴。他挣扎了两下故作坚强地说道“南希老师，我能坚持，就是想出去缓一缓。”

    波琳娜教练？

    南希摇着头向后走，给后面的小女单纠正动作。

    “教练，您别怪鹿谦了。他已经够难受的了。何况他是自己晚上在冰场加练跳跃，才受伤的。”

    梁舒觉得她莫名的面熟。猛然想起，这不就是他的每天早上的跑友吗？前些日子还跟自己打赌玩来着。

    南希点点头“应该的，运动员的身体最重要。你走的时候在门口的表上签一下早退。一会波琳娜总教练要来巡查，我怕她点名。”

    苍天啊，我不就是晚上蹦迪，白天不想训练吗？怎么搞出这么多事情？

    鹿谦灵机一动，克制隐晦地透露，自己和钟钰的关系不同寻常，赢得了不少青眼。他在心中调高了钟钰的攻略优先值。钟钰能得到这么多少爷小姐的特别关注，言语间颇为推崇，看来背后身份不一般。

    “是呀是呀，鹿谦师弟第一次受伤，不当回事。这可不行，有伤就要静养。”

    鹿谦无法，只得收拾背包离开。他安慰自己道“一堂舞蹈课的表现机会有什么用？我可是成功在波琳娜面前刷了怜爱度。只要有了波琳娜的怜爱度，日后好处大大的有。”

    “是呀，之前觉得鹿谦单纯可爱，现在才知道背后用了多少功夫。回头我跟教练说说，让他多带你练跳跃，别自己憋着练，容易受伤。”

    “大腿肌肉拉伤？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的两场大奖赛分站赛，快开始了。你这个样子是参加不了了。”波琳娜刚看完青年组学员档案，对情况熟悉得狠。

    南希又看向鹿谦。原先鹿谦的舞感在班里数一数二，可是两个人离近了一对比，高下立判。鹿谦做了南希三年学生，动作娴熟，却空有架子没有灵魂。梁舒则不然。他虽未摆出芭蕾的架子，举手投足都是古典韵味，把“开绷直立”的芭蕾美学贯彻到手指尖。

    鹿谦见人走远，停下舞步，打了一个哈欠。昨晚的派对收获巨大，他头上冰钻花滑运动员的光环，让社交更加容易。很多名媛兴致勃勃地问他花滑圈的趣事，对鹿谦的赛场见闻捧着脸称赞。昨晚他作为亚裔，居然有了点社交明星的意思。

    鹿谦眼中蒙上了阴霾。作为大家最关心的话题是，他认不认识雪晶俱乐部的钟钰，还有近期小火一把的3L花滑视频。

    大家有所预料地收拾物品走人。今天梁舒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的天赋连外行都知道，谁是埋没不了的金子。

    “怎么回事？”波琳娜有些不愉。她很重视南希的课堂，专门抽出时间，来视察青年组运动员的训练情况。这般懒散的样子，是在做什么？

    “这周末是大奖赛J国站吧。可惜了，今年J国站实力不强，多好的捡漏机会。”众人可惜道。

    天才！

    下课后波琳娜简短地说道。“舞蹈是花滑运动员的基本功，自己不努力，节目内容分不可能从天而降。梁舒，你留一下。”

    “他晚上在冰场加练？”波琳娜表情诧异。“在练哪种跳跃？”

    但是。

    鹿谦心道不好。昨天大佬嘱咐过他，必须要讨好波琳娜教练。这位女魔头，教练经验丰富，在花滑界举足轻重。这三年，鹿谦一直想刷波琳娜的好感度。但是波琳娜的重心在成年组，想遇到她不容易。偏偏这样巧，赶上万年不遇的总教练巡查。

    果然，南希教练急切道“怎么会没问题？他刚刚连基础舞步跳起来都疼。这样的伤腿怎么跳三周跳呀？”

    鹿谦当然是早就打探好，J国站是大好捡漏机会。他打算在J国站拿到金牌，在一个月后的F国站保二争一。这本是他们谋划已久的完美计划，操作难度极低，少年天才之名手到擒来。鹿谦绝望地看着荣耀的光辉离他远去。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认命。鹿谦的指甲扎到手心，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鹿谦配合地点点头，用力一捏大腿，眼底都红了，身体微微颤抖。

    鹿谦昨晚的酒劲上来，宿醉的威力显现。他打算找个空档溜回宿舍醒酒。

    能源大亨的千金一脸花痴地说，最近有花滑视频大火，鹿谦还在里面露脸了。一群人点开了梁舒挑战极限3L的视频，不停惊呼。而鹿谦不过是视频中众多旁观者的一个罢了。就连引以为傲的好相貌，都被梁舒在同框中比下去。后半程宴会，这些花痴女竟然追着他打听梁舒的消息，还说他在这么火的视频里露脸，运气不错。气得鹿谦一口闷下半瓶酒。

    鹿谦歪嘴冷笑“汗流浃背地跳这种傻舞有什么用？我昨天见到的可是真正的大佬。大佬言语间对我颇为欣赏。花样滑冰不过是上位者的工具罢了。一群傻子运动员，你们奋斗的目标，不过是我的一步棋罢了。”

    今天南希选的舞蹈是，由芭蕾舞剧《海盗》中著名的男变奏改编。花样滑冰运动员学习舞蹈，是为了加强肢体协调性和节奏感，对于真正的舞感不做要求。毕竟他们本质是运动员而不是舞者。但是今天的新学员，让南希十分意外。明明是一样的动作，他做出来就是比旁人好看几分，南希盯着大镜子视察每个人的动作，眼神却黏在他身上。

    “不，教练。我可以的。我完全没问题。”鹿谦急的汗都出来了。他今年15岁，是男单青年组该出成绩的年纪。他的职业规划早就计划好了。在今年参加两站大奖赛分站赛，凭借两场成绩相加，进入大奖赛总决赛，获得奖牌。随后造势少年天才人设，拿到世青赛金牌，在万众瞩目中升组。

    梁舒心头火一下子烧上来了。伤病是一位运动员最不敢提及的话题。用断腿来诅咒一位运动员着实恶毒。更意外的是，这种话居然出自另一个运动员之口。

    门响三下后被拉开。一位中年女士大步流星地进来。身材娇小，面庞瘦削，一头利落的短发。

    总教练波琳娜重视南希的舞蹈课，她们在反复改良后，融合了国标舞、芭蕾、爵士等舞种，同时加大运动员有氧训练。m.aihaowenxue.com鹿谦最讨厌的就是舞蹈课，小班教学，练舞室前面有一个大镜子，躲懒都没处可躲。

    “听说最近有人在冰场加练到十点多，原来是你啊。鹿谦，一定要保护好身体。”

    梁舒了然。冰钻俱乐部的总教练波琳娜，是原书中鹿谦背后的大佬之一。在她的影响力下，整个冰钻几乎成了鹿谦的个人俱乐部。看来原著中这段好感度，就源自这里。

    有波琳娜镇场，学员们纷纷使出120分力气，然而慢慢的，有人体力不足，垂头丧气开始摆烂。最前面的梁舒脸不红气不喘，把风头都抢了干净。练舞室的镜子又大又亮，波琳娜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办？彻底翻车了。

    南希心中感叹“如果我有这项天赋，今天会站在舞台上成为舞蹈演员，而不是教课吧。这是舞者的绝对天赋，羡慕不来。”

    鹿谦低头笑了笑，默认下来。“谢谢师兄。”他转头对南希老师说道“不好意思南希老师，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我还是有点不舒服，向回宿舍躺一下。”他眼睛流露出脆弱又坚强的神色，在灯光下格外惹人怜爱。

    “鹿谦同学身体不舒服吧。”

    “波琳娜教练。”南希急忙迎上去。

    鹿谦恶狠狠地看着梁舒渐渐汗湿的后背，低声用S语骂道“土包子，小心把腿跳断。”

    “新赛季刚开始就受了伤。这次是个教训，以后要格外小心些。”波琳娜说道。

    梁舒左脚迈出的步子大了些，故意踢到了音箱。咚——地巨响让教师的师生都看过来。鹿谦蹑手蹑脚地站在门边，正在拧把手。他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后，反射性地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