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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元槐扎下第一针时,张郎中大惊失色,暗道不好,这针扎错了穴位啊,可是会死人的!

    此刻元槐才意识到不妥,连忙将手收回。

    “打什么赌?”张郎中目露鄙夷地眡了她一眼。

    春妈妈这才瞧见马车上又下来一位面生的貌美娘子,她身着青衫,并不华贵,但胜在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沉默了半晌,赵崇光靠在浴桶边,才发出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尚可。”

    两人隔着一道屏风伫立。

    不多时,郎中打扮的中年男子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背着药箱一路小跑赶过来,额上蒙了一层稠汗。

    长长的银针一寸一寸没入皮肤,每一针都落得很快,元槐食指和拇指轻捻针尾,随着银针的不断深入,最后只留在外面不到一寸的针尾。

    “女先生,你从哪里学来的?能不能教教我?”

    青夜愣了愣,与春妈妈对视一眼,都觉得眼前这个小娘子疯了。

    没成想,这个瞎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周围人不由得一阵唏嘘,竟然玩这么大的,看来她是对自己的医术相当有信心啊。

    元槐一脸淡定,却语出惊人。

    这种病在短期内很难治好,她能做的只有缓解发作的次数。

    褪尽衣物,赵崇光跨进浴桶,刚浸泡进去,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青夜是跟了赵崇光的老人了,自然不会把筹码全压在一个来历不明的盲女身上,当即让人去寻一位资深郎中。

    元槐知道当今的医疗水平并不能接受开颅,而且消毒水平低下,存在较大风险,只能如实道:“针灸只能止痛,而不能除根。”

    春妈妈连忙阻止:“娘子,我来。”

    不觉间,风雪停了,车马到了竹水居。www.aihaowenxue.com

    张郎中探脉后,有些为难,躬身说道:“并非我不愿为郎君用药,而是郎君症状此乃顽固性头痛,况且人脑的结构太过复杂,就是华佗在世也无从下手,请恕老夫我医术不精,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待看清她的手法后,张郎中一改先前的轻蔑,勃然惊喜,激动发问:“莫、莫非,这就是是失传已久的齐刺术?”

    她素手轻抬,答:“你放心,不疼,我很快就好。”

    他的头痛病比元槐想象中要重。

    “人体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三百多个穴位中,有一部分是关乎人身之生死的,你还是多练几年再出来行医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元槐没有答话,自顾自翻找出针包,摊开长短不一的银针。

    “你这小女子学过针灸?莫不是江湖骗子?”张郎中皱着眉头,有些不可置信。

    习惯使然,元槐下意识作势要脱赵崇光身上的衣裳。

    原本紧闭双目的赵崇光,身子不由自主蜷缩起来,脖颈青筋暴起,喉间发出一声痛呼。

    竹水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她太熟悉了。被关在竹水居的那几年,丫鬟婆子早就换过一轮,只有春妈妈这个老人儿待她最好。

    赵崇光发热了,他睡着一会儿又醒来,头昏脑涨,神志混乱,分不清白天黑夜。

    “又没扎你身上。”元槐双手持针,漫不经心地敛眸。

    “荒唐!你这不是要郎君的命吗?”

    “郎君偏头疼时发时止,或许不是因为风寒之证,极有可能是因为脑袋里长了一颗肿瘤,随着肿瘤体积的增大,会逐步压迫神经。”

    可她的落针速度太快,还没等张郎中阻止,在众人震惊又茫然的目光中,就见她已经快速在第一针的穴位上扎了第二针、第三针。

    先前在马车中,青夜听见元槐的承诺,也不知是真是假,可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又不像在胡诌。事到如今,他深吸一口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么长的针,怎么可能不疼?”青夜大吃一惊,随即拔出佩剑直指元槐脑门,“我就说不能相信这个半吊子!”

    元槐淡淡道:“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他的体温似乎比常人还烫,她感觉指腹好像被烫着了,一瞬间酥麻。

    青夜急忙上前问:“如何?只要主上不再头痛,想要多少诊金你尽管开口,我们不会让你白来一趟。”

    还好现在元槐看不见,一个盲女为郎君诊病,也无伤大雅。

    “劳烦春妈妈替我烧些热水,我先给郎君扎针,之后再泡个药浴,这样更妥善些。”元槐习惯性一次性说完,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探究的目光。

    前世元槐也和他们一样,觉得这个法子不人道,但郭环告诉她,千年后的岐黄之术,不拘于摸脉开方,还有解剖,能通过手术治疗治愈一些疾病。

    “时不等人,你速速照方抓药,将这些药材放入浴桶备好。”元槐也不知道该怎么圆,拿起桌上的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张方子递给春妈妈。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忍一忍就过去了。”元槐清了清嗓子,略略拔高了声音。

    ……

    赵崇光头痛症发作可是十分要紧的事,春妈妈压下心中的困惑,急忙捏着药方离去。

    张郎中这才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女子竟然是个瞎子。

    张郎中也有些差异,撇撇嘴,不好说什么,没想到这小女子竟敢拿命来赌,只能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出几刻钟,小厮两人抬着一个大木桶进来,后面又有人提了几大桶热水倒在桶里。片刻,浴桶里原本清澈的水就变成了黑褐色,热气蒸腾,氤氲环绕。

    空气凝滞一瞬,赵崇光俯身凝望着她,在一片雾气中,对上小娘子清晰到能数清多少根睫毛的眉眼。他薄唇紧抿,眼底情绪晦暗难辨,直白,不收敛,还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张郎中捋了捋胡子,根本不相信一个瞎子有什么真本事,他倒要瞧瞧这小瞎子能弄出来个什么名堂来。

    “扎针疼不疼?”青夜不忍地别开眼。

    青夜听得似懂非懂,“什么肿瘤?什么神经?你只需要告诉我,如何根治主上的头疾。”

    元槐不疾不徐道:“如果我治不好郎君,我这条命就随你处置。”

    元槐问:“郎君感觉如何?”

    寝室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

    要给活人头上动刀,那不就和砍头差不多吗?那还能活吗?

    一番诊脉过后,元槐面色凝重,她还从未见过这么乱的脉象。

    门一开,空气里涌进了几分雪后冷冽的草木气息。竹水居,房如其名,竹海四季常青,静湖清澈如镜,尘嚣远避,沿岸的风景也秀丽别致。

    站在一旁的元槐忽然出声:“能否借您的针包一用?”

    元槐下针是又准又稳,转眼间赵崇光扎了满头银针,整个人的气色逐渐变好,看得张郎中脸颊上的肉微微抽动。

    元槐按住赵崇光的头部,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将凝聚力道的长针扎入穴位内。

    元槐当即让人搀扶着赵崇光进了卧房,又与春妈妈合力把人抬到床上。

    “开颅手术。”

    赵崇光只着一件洁白的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大片沟壑分明的胸膛,精瘦的躯体一览无余。

    说起来,她的医术虽不及老师的十分之一,但要和普通大夫比较下来,也算是精通针灸之术了。

    被唤作春妈妈的婆子一怔,警惕地盯着元槐,“你是郎君第一次带回来的娘子,怎么会知道老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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