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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怀着事,便没留意走的是挨近织染局的这条道。

    林舒望着望着,瞥见沈华亭眼底,倒映着她娇小一团的身影,也同时瞥见他眸中深不见底的阴翳,仿佛藏着一片诡谲森林,摄人心魄,瘆人骨髓。

    几个奴婢见沈华亭朝她们走来,提着手里的木桶纷纷避让到墙角下,弓身垂首不敢造次。

    沈华亭直起身,越过了青青,抬眼见林舒发呆,冰凉的指节屈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迈着步子继续朝前走去。

    要说有什么错?倒也没有。

    “想要从本官这儿捞着你想要的,做做样子也罢了。别演得自己都以为有了真心。”

    林舒被迫仰着头,见沈华亭捏得很尽兴?很认真?她僵着身子没敢动。

    她想起一件事。记忆里她刚入织染局,听里头的奴婢们窃窃私语,说的便是有一位婢子企图勾引太傅,结果没被看上不说,那日夜里让人拉走,再没音讯,都说是让太傅处死了,给了条白绫,吊死。

    他欠身下来,伸出冰冷的手指,端起她的巴掌脸,指腹下的手感软软乎乎,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难怪她不认得这张脸。

    林舒捂了捂心口,才忙把手松开,还没开口,一个身段玲珑的婢子惊地跑了出来。

    那婢子一边捡木桶,一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沈华亭那张蛊惑人心的玉容,又飞快的低下了头,面染绯红,却迟迟不见她让开,反而跪趴在雪地里,半晌没挪开。

    这婢子分明内心已激动不已,却含羞带怯低下了头,回答:“青青。”

    再看女孩的神情,已是满怀期盼。

    怪不得,杨嵩要着迷。

    手里捏着一个女、女子?

    她簌簌抖动着玲珑的身段,眼里立即蓄满了泪,“婢子不慎惊扰了太傅,求太傅饶恕……”

    林舒怔怔地看着织染局,想起上辈子在里头经历的记忆,那时候的她未知前路,反而更加茫然无措,整日过得提心吊胆,饱受欺压,不堪回首。

    是真的吗?

    忽然,她抬起头,凝向那几个年纪都还不大的婢子,看她们面孔似曾相熟。又将视线往上抬了一抬,只见不远十步外,一块牌子上,写着“织染局”三个字。

    沈华亭停下不紧不慢的步伐,转回身看她,又抬头遥遥凝了一眼海斋楼的方向,接着她上一句说道:“怎么,本官不在几日,莫非你甚是想念本官?”

    “婢子拜见太傅……”

    “婢、婢……婢子……”

    这张巴掌小脸,柔媚如画,眉睫楚楚,捏在掌心里如同捏个小猫儿似的——原来股掌之中的玩物是这种滋味?

    “青青?好名字。”沈华亭清然浅笑。

    “叫什么?”

    林舒低着头跟在沈华亭的身后,经过织染局门口时,当中一个奴婢,忽然慌里慌张掉了手里木桶,木桶滚了两滚,冲着林舒的脚下砸过来,她心不在焉,便没留神,一个不稳,险些被绊倒。

    织染局里有几个老人了,都是比针工局那位老嬷嬷还要厉害的人。

    “啊…”

    可这四司六局的奴婢,那是变着法儿的想要与太傅来一场“邂逅”。

    林舒知道,越是活儿重的几个局,里头越是昏暗。

    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奴婢手里提着木桶,呆怔原地。

    林舒余光瞥见几个奴婢,吃了一惊,她慌张拉开沈华亭的手,耳面发烫地退后了一步。

    连他也有些着迷。

    这么一回想,林舒再看这女子刚才的一番举动,便也觉出一些不同来。

    可是这画面好美啊。

    想到这叫青青女孩的下场,她望着沈华亭的背影,感到茫然。

    沈华亭脚踩木桶,将滚动的木桶踩停下来,一只手伸出让她扶着,才不至摔倒。

    林舒记得,那位婢子的名字就叫“青青”。实在这个名字好听也好记。

    身后不远处云胡领着两个小太监转过了身,适时地垂下了头。

    林舒虽然只是听说,却知道十之八九是真事。内务府中没有秘密。

    青青?

    林舒怔了一下。

    林舒愕然看着他,她甚至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www.shishuxuan.com

    云胡隔着十步瞥了一眼,便皱了眉。几个奴婢里,只这一个心机地戴了碧绿耳坠,簪了一朵珠花,身上衣裳分明改小过。且她这个姿势很巧妙……沈华亭只需居高临下低一低头,入眼的便是少女玲珑突起的旖臀。

    要说她同这婢子没什么不同,都是怀带目的,这么一想,林舒倒是怜悯起她来。

    但她将那些“殷殷期盼”都归结为她迫于想要从他这儿得到对家人庇护的承诺。

    宫墙绿瓦下,白雪铺陈,几株杏树光着枝丫,一阵微风吹过,抖落细细的雪粉,落在两人的肩头。

    怎么这世这叫青青的婢子还在?

    娇滴滴的声音,仿佛勾动人心。

    刚才他弯身勾起女孩脸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他看上了这个女孩。且从头到尾,他对这名女孩亦未露出一分的愠怒与不悦。

    那会是因为什么?

    沈华亭迷惑地看了她一眼,倒像是这织染局里头有什么令她心惊胆战的东西,连脸色都白了一截,眼底蓄起一丝雾气。

    林舒怔住,真心?

    林舒没敢停顿,提着小步跟了上去。

    太、太傅?

    落入这种地方,有人甘心,便会有人不甘心。想方设法为自己某一条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沈华亭弯下身,勾起她的脸,看到的便是毫无意外的矫揉造作与欲拒还迎。

    可刚才的询问却似乎不全然是因为这个……

    吊死……

    太傅常走这条道,这小奴婢必定是早早记在心里,等着这一刻。

    要说这姿势还是从杨嵩那混账那儿得来的灵感。只不过对待美人儿,他可没那混账野蛮。

    自太傅住进海斋楼,内宫的宫婢倒还好,都在内宫后院中,隔得远。

    可不就像那画中如花似玉的璧人?

    林舒再低头看这女孩时,便生出一股渗人的寒意。

    里头按年纪资历排位,像她这样新进来的小奴婢,日子都不好过。而她是最惨的一个。

    只是,可惜了。这婢子显然是一万个入不了太傅的眼,终究是白费力气。且她手段太不入流,又……险些伤着了林舒,云胡投去一记同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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