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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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钻个狗洞吧。”

    姐姐生日那天，我已经攒了很多钱。

    姐姐的脸色稍有缓和。

    我站在蛋糕店前，鼓足勇气，尚未进去的时候，店主发现了我。

    我喜笑颜开。

    那时候，我在想，原来我不是真心想要给姐姐过生日。

    等我有记忆的时候，家庭状况好像已经安定下来了。

    我不在乎。

    我对她说道：“我不喜欢甜点。”

    姐姐拿出了钱包，特意没有打开它。但我知道，里面不存多少余额。

    因为我有一件念想了很久的东西。从6岁的时候，看见别人家孩子在我面前炫耀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

    这毕竟是给姐姐的礼物。

    但是，在她结婚后，也就是怀着我的这段时间，生活曾经对她温柔过。

    而她相信了。

    “不用再浪费钱了。”

    我一直没有机会吃到蛋糕。

    8.自欺

    我只是想要吃一次蛋糕而已。

    他们也笑开了。

    ——「我不喜欢蛋糕。」

    “这个不要钱，是店长送我的！”

    母亲先生下了姐姐。虽是与父亲同居，但独自抚育了姐姐两年。而后父亲便带着房产证，带着钻戒，向母亲求婚了。

    从全然陌生，到轻车熟路，其中仅仅花费了两个小时。我轻易就学会了这项技能，仿佛它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一般。

    母亲听信了他这番话。

    就像那些不识情趣的人，一脚一脚的踩在冬日的积雪上，留下一连串脏乱脚印。

    但那不重要，反正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她因为我而生气。

    我偷窃过，也行骗过。

    生下我的时候，母亲和姐姐早已被赶出了他的家，成了居无定所的浪人。而那位父亲也已经完成了他的第四次婚姻，我不知道详情如何。

    我需要钱。

    她说：“你应该生气……你是有尊严的，你不是宠物！你是有尊严的，人！”

    “你看，我从以前到现在，从没主动去吃过一次。”

    我很高兴的按他说的做了。

    我很想吃。

    我一直很想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味道。

    他拿着一张纸币在我面前摇了摇，对我说：“只要你学一次狗叫，钱就是你的了。”

    我看着愤怒的姐姐，看她像暴走的巨熊一般在屋内狠狠踱步，脏话满嘴的谩骂这个城镇的居民。

    我一直这样坐着，就像拆开礼物前的孩童一般，带着对未知的忐忑，又有随着时间而加深的期待。

    我亦想好好的品味它，在一个安稳惬意，又不失温馨的环境中。

    ……

    足够买一个小蛋糕了。

    可我当时说出来，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也是为了让姐姐安心。

    镇子很小，里面的人很多。有时候只需要一夜的发酵，那些消息就能流通到所有人耳中去。

    如果有钱，我们就不用住在漏蓬下。如果有钱，我们就不用过得如此难堪。

    并且，跟着有钱人家孩子这么做的人渐多，三天两头的就有人找上我：

    姐姐护着我，不让我去工作，我便有了在街头游手好闲的时间。

    剩下的，是幸福坍塌过后，变本加厉的丑恶现实。

    但那幸福就像是高利贷一样。借过短暂的梦幻一瞬，快的来不及眨眼，暴露于阳光之下的浮沫便消散了。

    ——那天，我在内心对自己说了一百次。

    我的母亲刚刚二十出头，虽说尚且年轻，但一位单身母亲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本就不容易。

    所以经常站在蛋糕店前，隔着玻璃窗，遥遥看向橱窗中的五颜六色。

    母亲后来找到了工作，但找不到太好的。

    姐姐却毫不犹豫的说：“我去给你买。”然后就像是子弹一般即将冲出屋门去。

    听说我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父亲”、不是“母亲”，而是“钱”。

    因为家中贫困，我和姐姐很早就学会了补贴家用。我不知道其他孩子是否也是这样。

    我看见过其他孩子吃，他们吃的时候总是笑容满面的。听过他们形容蛋糕的滋味，应该是甜美的吧。

    姐姐掰着我的脸看向她，她压抑着愤怒，声音颤抖的问我：“他们这么做，你不生气吗？”

    其实看我家人员构成就能知道。那时候外婆还没有搬过来，家中仅有我、姐姐、母亲三人。

    但是，如果要偷一个蛋糕，就得进入那间小小的洋房中，得绕到橱柜后面去。

    尽管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指着我笑那么大声。

    我的声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只能呆惘的望着垃圾桶中的残骸。

    “所以、”

    他或许也听闻了最近流传过的关于我的笑闹。于是，主动拎着一个小纸盒出来了。

    有钱，且像王子一般英俊。他虽然有2位前妻，6个孩子。但是听说他完全不用承担育儿的责任，孩子全部交托于前妻负责。

    我露出遏制不住的笑容，拎着纸盒向姐姐奔去：“姐姐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母亲只说我从小就很安静。

    他便以逗小狗一般的语气说：“可以。这个可以给你。但是，先给我表演一些乐子吧。”

    家里没有冰箱，我便将蛋糕放在桌上，端坐于桌前。这是所谓的“仪式感”。

    只是被笑一笑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而我，是切实的拿到钱、得到了实惠。

    我赚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正当来源的钱。

    两人顺理成章的结婚，听说那段时间很幸福。

    因为母亲的“不检点”，以至于到了他们需要怀疑母亲人品的地步，他们很难给她一份好的工作。

    既然没有损失，就不需要计较。

    被姐姐按着脸的时候，我也仍忍不住往垃圾桶的方向瞟，去看那错失的、如梦一般的洁白。

    就像大多小孩那样。

    期待也没了。

    美景没了。

    姐姐脸上有一瞬的惊讶，但她没有高兴。

    一直到现在，到今天。我终于有了机会，有了钱。

    有很长的时间，我一直在后悔，如果没有嘴快说出那之后的话就好了。

    一直等过到日暮降临，等到月上枝头。我等到了夜间一点，廊道处总算响起了脚步声、锁孔的响动声。

    我没有真正听进去。

    我家的经济状况很糟糕，处于一种理所当然般的贫困当中。www.yyun.net

    我对姐姐说了得到这个蛋糕的过程。

    而在某一天，是有一个有钱家的孩子开的头。

    母亲没了归处，只能住在格外便宜的出租屋中。带着两岁的女儿，和刚出生的我。

    他跟我说：“你想要蛋糕？”

    我真差劲。

    所以，虽是二婚，但是和初婚没有区别。

    家中无人，姐姐也还没有回来。

    我们家需要钱。

    钱很重要。

    姐姐亦注意到了我频频看向垃圾桶的视线，突然停止谩骂，狐疑问我：“你——想吃蛋糕？”

    我看着半透明纸盒中的小蛋糕，咽了口口水。

    洁白的奶油变了型，被灰黑的烟烬玷污了。

    恰好遇见了“姐姐过生日”这个由头。

    同为在街上游乐，别人家孩子学会的是社交，我学会的却是偷盗。

    我拿到了蛋糕，那是我第一次跑的这么快，第一次如此急迫的想去见到姐姐。

    “学狗叫看看？”

    我把小蛋糕捧到她面前。

    我害怕我的谎言暴露，但我仍然说了出来：

    不论我有多么高超的行窃手段，即便真的绕开了店主的视线，我也不可能用手抓起蛋糕，拎起一坨软绵烂泥就跑。

    我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以为你会喜欢，才把它带回来的。”

    姐姐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沉，她亦没听我说完，一把夺过蛋糕，不由分说的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对他点头。

    哪怕只有那么一小口也好。

    迟了一个小时，今天已经不是姐姐的生日了。

    不仅没有，还兀然沉下了脸色：

    我的“父亲”——和母亲结婚的那位，据说是有钱的。

    姐姐快过生日了。

    我却仍在想着蛋糕。

    “你是哪儿来的钱！”

    我不理解这些。

    我只知道，母亲的工资不高。

    大人们不制止我。只是笑我，“果然如此”、“一个家出来的”。

    虽然钱很少，但积少成多嘛。

    但是没关系，姐姐应该也不会在意。

    我想趁着这个机会，买一个小蛋糕。

    我拉住了姐姐：“不，我不想吃。”

    我觉得这些真是不错的生意，我赚到了钱。

    我的母亲以前过着如何的生活，我不曾听闻过，也无从猜测，当然，现在亦未多问。

    “转个圈呢。”

    我听闻刚出生的孩子不能离父母太久，好像也听说过婴幼儿是如何闹腾。我不知道我那时候怎样，也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