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林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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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生贺秋也会做人，话说的漂亮打赏也丰厚，叫人挑不出错儿。周瑞家的只得接了匣子，慢腾腾的穿过大半个贾府再次往梨香院而去。

    安叔算算日子：“下月罢。”

    也不知林如海……

    林隽每到节日都会派人前来送节礼、看望林如海，扬州官场上下都知道林如海虽没有儿子，却有一个出息且孝顺的堂侄儿，如此倒没有引起盯梢之人的过分紧张。

    林隽面色凝重的找到安叔：“咱们家定的什么时候往扬州送年礼？”

    远荣告退，出来后与管家打听：“堂老爷瞧着也太过消瘦了，我们大爷担心得很，怎么不请大夫调养调养？”

    匣中不止有黛玉日常作的文章、书信，还有她为林如海做的几个小荷包。林如海含着老泪翻看这些东西，不住问：“玉儿可好？”

    林如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隽儿夫妻待玉儿的好，老夫都看在眼里。旅途劳累，你先去休息罢。”

    “眼下正忙，改日吧。”林如海监管盐务这几年发现两淮盐运出现盐引壅滞、兑付困难的现象，导致盐课逐年下降，今年甚至险些出现盐课不足的情况。林如海多方调查，前些日子总算查出些东西，正是要紧的时候。

    周瑞家早听说林姑娘堂嫂来了，只是贺秋一个安人敕命，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周瑞家的见多了高品级官员与贾府往来，林隽一个小小的修撰, 放在一二十年前连荣国府的管家都不如呢。

    是以林隽来信想接走黛玉一事他始终未下定决心，毕竟隽哥儿根基不深，要是真有什么情况，黛玉在贾府内院倒安稳些。

    半晌又了然了，贾母不当家，加上年纪又大了，再如何宝贝孙女也只是交代下面的人照看，只是下面的人也各有各的心思呢。

    两人边说边走远。

    林隽似乎想到什么，让远荣出去后，找出工具撬开万花筒。

    黛玉轻哼一声，贺秋揉揉她的小脑袋瓜，说：“替我们姑娘谢谢姨太太罢。正好我昨儿个挑了些时兴花绢，”她一伸手，一旁的贴身丫头苗儿便递来一个小匣子，贺秋打开，里面盛着各式新鲜精致的绢花，“府上姑娘的都有了，这是给薛家妹妹的。索性一事不烦二主，劳姐姐回话时便将这些小玩意儿带去给薛家妹妹玩罢。”

    林家，林如海又是在书房一夜未歇。管家捧着一碗参汤进来，说：“老爷又熬夜，仔细身体熬坏了。”

    管家长叹一声：“就是说呢，老爷始终不肯。你来得正好，老爷最看重小姐，眼下为了小姐也该好好请大夫看看的。”

    贺秋抚着黛玉的背，心中却有些忧虑，怎么看这情形黛玉在贾府过得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得意？

    他与林隽回话：“堂老爷看着不大好，脸色蜡黄，人瘦得皮包骨，管家说又不愿看大夫……”

    “这是堂老爷让我带给您的东西，途中被、被搜查的官兵不小心摔坏了。”远荣讪讪的低头，搓着脚尖不好意思的说。

    书中只一笔带过，算来林如海生病到去世就在这一两年呢。

    数日后，远荣平安抵达京城。

    林如海在书房里看着林隽的信件沉思。

    莫非书中林如海很快去世也有官场方面的原因？

    “哪里有这么虚弱。”

    林隽说：“我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只还要伯父先与贾府老太太交代，咱们接妹妹才能名正言顺，否则在家里住不了两晚又被他们接回去，反倒折腾妹妹。”

    此刻被贺秋一顿排暄，周瑞家的当即放软了身段，“表少奶奶说笑了。”她讪讪陪笑，也不敢拿乔了。

    林府管家得知堂少爷打发人来送年礼，喜得什么似的，当即将远荣迎进院中。又是问黛玉的情况，又是问林沛身体如何，林宅一时倒热闹起来。

    管家劝说不得，只得将参汤端给林如海，看他喝下后继续皱眉翻公文，一副无暇他顾的样子。管家嗫嚅半晌，轻叹一声掩门离去。

    当初黛玉都学会做万花筒了，林如海自然也是会的。这支万花筒外壳精致，里面却有些敷衍。林隽掰开内壁的三条琉璃镜，果然在其中一条背面找到一张叠得紧紧的纸卷。

    却没想到这位林太太竟也是个嘴利的，此时笑眯眯的盯着她, 眼里却无一丝笑意，看得周瑞家的心里一寒，这是对她不满呢。

    远荣在林家盘桓数日后，带上林家收拾的节礼乘船上京。

    她横竖都是不能照薛姨妈的安排送花儿的。

    打开看看？

    她在宝钗三春及王熙凤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敢如此对待黛玉自然是仗着王夫人的势。这事她本就占不着理，周瑞家的不后悔如此行事，只没料到贺秋不饶人, 这林家人真不是一般的牙尖嘴利！

    因着有这一番话，周瑞家的揣度王夫人心思，便对黛玉轻慢了些。

    远荣肯定的点头：“是呢，堂老爷还嘱咐我一定要您亲自打开看看。”他也有些不解，毕竟万花筒自家大爷就会做嘛。

    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动作太大，叫人察觉动静，林如海感觉上衙途中有人盯梢，且他的书信往来也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次因着有林如海插手，贾母磨磨蹭蹭的到底先将宝玉挪到王夫人房后的三间小抱厦内居住，计划着待他再大些就挪到外院书房安置，而三春则继续住在贾母院中。

    她面上没有带出来，只回家后与林隽说起这事：“依我看还是将妹妹接回来罢。”

    黛玉濡慕的扎进贺秋怀里，脸蛋红红的：嫂子真香，比娘亲的怀抱还暖和。

    林隽挑眉，翻开奏疏扫了一眼。

    安叔记下这事。

    管家满脸不赞同：“您本就风寒未愈，这几日断断续续的咳嗽不停，如何是好呢？依我说还是请大夫再来看看罢？”林如海瞧着脸色蜡黄，一副病容。

    要真被这位林夫人问到老太太跟前, 没脸面不说, 叫老太太知道她敢怠慢自己的宝贝孙女儿, 她可甭想讨着好，便是太太那边也要训斥她的。

    原来林如海查到两淮以豪商何氏为首参与到中盐中，囤引投机，从边商处低价购买盐引后高价卖给内地盐商，导致内地尤其是两淮盐引愈多；又通过贿赂户部官员滥印盐引，进一

    黛玉对人的心思何等敏感, 一眼便瞧出周瑞家的待她轻视怠慢。

    贺秋亦望过去, 只见一名中年妇人走进来，不等黛玉开口问话便笑着说：“林姑娘, 姨太太着我送花儿与姑娘戴。www.rumowenxue.com①”

    他封好纸卷，翻出林如海写的信，上面一如既往的报平安，感谢他照看黛玉，只中间炫耀似的提了一句他找来的万花筒画面优美，让林隽一观。

    他展开纸卷，打头便是一句‘臣林海奏上……’

    周瑞家的是贾府下人一脉相传的会为主子‘着想’。原来之前王夫人为与林家交好，本已在贾母的敲打下对黛玉客气不少。只上次黛玉给宝玉出主意叫他整理诗文投稿的事被王夫人知晓了，她心里便有些不喜，与周瑞家的说：“那报纸终究不是正经东西，把心思花费在上面有何用？到底还是宝丫头会劝宝玉上进。”

    如此半月后，林如海总算理清些许眉目，只是查出来的东西让他心惊，牵扯到扬州大豪商何家不说，隐约还与京中一位郡王有关。

    林如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焦躁难言，查出来的情况一定要上报给皇帝的，然而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该如何联系上京城呢？

    林隽摆摆手，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支精致的万花筒。他面露疑惑：“确定是给我的？”不是给黛玉的？

    林隽心里咯噔一下，林如海不会病了吧？

    心下恼怒，正要说话时贺秋却揽着黛玉, 笑眯眯的问：“这位姐姐是哪位太太身边的？看着倒格外气派呢。不像我们家那些媳妇子，见了主子就悄没声的音儿也不出，偏要主子指派才敢动一下。”她拿着团扇点了点周瑞家的，“到底是大家族里会调/教人，一会子我也向老太太取取经。”

    “到时您打发一个小子见见伯父，仔细瞧瞧他身体状况如何。”

    贺秋轻轻拧眉，这是王夫人的陪房？怎的这般放诞无礼？姑娘还未开口，她倒先吆喝上了。

    林隽皱眉，林如海现在就病了？

    贺秋轻哼一声，“管她呢。”

    黛玉自然知道贺秋这一连串的举动为何，扑哧一声笑道：“嫂子，她腿脚打颤呢。”

    远荣得林隽叮嘱，特地求见了林如海，将一个匣子奉上：“这是玉小姐为您准备的东西呢。”

    期间说是船上混上来江洋大盗，官兵们还一间间搜查过客舱呢。远荣整理着被翻得乱糟糟的行李，嘀咕道：“知道的是官府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闹贼了呢，哼。”索性他坐的是官船，扬州官兵也不好放肆。

    周瑞家的先到王熙凤院中问过，得知她在老太太房中便一路直奔贾母院子。先给了三春宫花儿，又让平儿与王熙凤挑了，这才拿着最后两支到黛玉房里。

    一时巴巴的将盛宫花的匣子打开奉到姑嫂二人面前，里面摆着两支纱堆的新式花儿。周瑞家的把如何看望薛姨妈、薛姨妈因为何故要嘱她送花儿的原委一一说来，道：“姑娘们的都有了，二奶奶的适才也在老太太房里给了，这两支是林姑娘的。”

    远荣见林如海容色憔悴，脸颊瘦成一把骨头，心里就是一紧。他定了定神，恭敬道：“我们少奶奶常去那边府中看望玉小姐，一切都好，现如今每天都会练练少奶奶教的拳法，大爷说瞧着健壮许多呢。”

    说罢, 便立在下面不言语了。

    是写给皇帝的？要用到这么隐晦的方式，难道林如海处境危险？

    是月，安叔派了小厮远荣随船下扬州探望林如海。

    周瑞家的心里一苦，只觉腿弯有点酸了，这是又要跑一趟梨香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