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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他对谢景庭没用,谢景庭自然不会留他。

    “徐知府贪污官银上百万,且走私营盐给高丽人,罪同谋反,元宗帝已经下令,诛九族。”

    更有传闻,谢景庭以身-侍君,少年君主偏信他、内阁大学士为他做谋臣、祁胜将军日日入督主府邸……国师为他而改言天相。

    兰泽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传闻谢景庭性格阴郁、表面温柔如水,实则心狠手辣冷漠无情。

    正殿里光线更加暗,兰泽差点被窗边的人影吓了一跳。

    到夜晚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徐州城。

    “我……”兰泽僵在原地,方才说的被人夸聪明,也是夸的徐春池,他没有被先生夸过聪明。

    “这般……你所言不无道理。”

    兰泽在徐府鲜少出门,他被关在后院,平日里只偶尔听过下人的议论,对于九千岁……略有耳闻。

    兰泽试着张嘴,他的嗓子还没有好全,但是能发出声音,嗓音略有些哑,不怎么好听。

    有史为鉴,阉人祸国,无论站在多么高的位置,只要皇帝一声令下,随时可能大厦倾塌。

    兰泽是心急之下说出来的,他明显的察觉到了谢景庭的情绪,掌心有些黏腻,他摸到了一手的汗。

    兰泽听的心神一紧,谢景庭话音一转,对他说:“你暂时留在府上,只是徐春池这个名字不能再用。”

    兰泽眼角瞥到了侍卫手中的弯刀,他方才眼睁睁地看着侍卫砍掉了逃跑下人的脑袋,那个下人他还认识,是原本徐春池身边的小厮。

    兰泽没有那么大度,一点也不希望针对过自己的人过得好,他巴不得徐春池纨绔不学无术,如今听到谢景庭的话,又后悔起来。

    摸着银锁,兰泽略微镇定下来,尽管他心跳跳个不停,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谢景庭温声说:“若你当真聪明过人,本督主向来惜才,不会为难你。”

    他……只是想活着而已。

    窗边的寒透进来,有两名士兵在低声议论。

    “这一路上都在赶路,饿不饿?”

    兰泽下意识地开口:“兰。兰花的兰。”

    徐春池在家不学无术,有陈氏惯着,一直颇让徐知府头疼。

    谢景庭:“这是个好字,兰泽九春,悦怿秋霜……以后便叫兰泽,如何?”

    他的视线只能看到谢景庭的手指,那双手修长如冷玉,桌上放的是一些折子,还有他看不懂的钦印。

    兰泽能够感受到谢景庭的目光,他如坐针毡,闻言更是额头上冒出来了冷汗,手指略微蜷缩着按着边缘的地毯。

    兰泽被侍卫带上了马车,走时徐府起了一把大火。m.gudengge.com火光熏黑了半边牌匾,侍卫身上穿着的黑衣印着飞鱼图纹,银色的弯刀落下,溅出滚烫的鲜血。

    谢景庭看着他,眼神中略有些兴味,问道:“你能做什么?”

    他略微动了动嗓子,嗓子还是非常地难受。随着马车驶离,火光在天边融进云层之中消散,他只能依稀看见外面守着的侍卫和亲兵。

    整座徐府在此时宛如炼狱,这个男人的出现,轻而易举地毁了一整座徐府。

    兰泽呆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谢景庭的意思,他脑壳里嗡嗡的响了一下,陈氏死了,那么随行的徐春池呢?自然不会有活路。

    “剩余的人如何处置?”

    “有用的人?你认为什么是对我有用的人?”谢景庭问他,嗓音没有什么起伏。

    他的脸色在此时白下来,情不自禁地去握自己戴着的银锁,银锁是他娘亲手给他刻的,里面是中空的,并不值钱。

    “先生曾经夸过我聪明,我日后会争气,在督主身边做个有用的人。”

    徐府犯的罪要诛九族,如果他说出了真相,自己不是徐春池,他同样的要被杀。

    “你可有喜欢的字?”谢景庭问。

    先帝性格多疑,新朝不过确立短短数年,由于谢景庭母家的缘故,对于谢景庭并不放心。

    实际上他连徐春池都不如,徐春池调皮捣蛋但是聪明,而他三字经文至今都没有学完。

    兰泽脑海里浮现出各种传闻来,传闻大多都是不好的,自从谢景庭成为阉人之后,那些赞美之词烟消云散。

    谢景庭神色未变,在侍卫下去之后,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在他脸上略微停留。

    喜欢的字……

    兰泽心说自己不在意,他原本也就只把娘亲当作自己的亲人,心里还是感觉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徐知府明日斩首,陈氏和她逃跑的那些下人死在了城郊的一处院子……我一向按照命令行事,留你在京城,日后恐成祸患。”

    三天他一直都在马车上度过,直到他到了京城,京城是出了名的繁盛,天子脚下的国都,他只在市坊听人说过,如今并没有心情欣赏。

    新帝原本便与谢景庭交好,传闻谢景庭貌若潘仪、玉容扶风,有祸国之名。

    兰泽由侍卫领着到了谢府正殿,这一整座府邸都背光,白日里也有些阴沉,显得黑压压的,沉寂又空荡。

    “我们现在送的这些……都是死刑犯。”

    “我现在性命在督主手里,若是督主认为我没用,自然不会留下我。”

    “我……我都可以学,只要督主饶我一命,我以后不会再玩投壶飞饼,会好好上课。”

    兰泽连忙摇摇头,他不知道谢景庭有什么规矩,进入正殿之后全身都绷紧了,低着头不敢去看谢景庭。

    谢景庭是看在徐知府的面子上留徐春池一命,是为徐春池求的情,在徐知府心里,这四年他早已明白……自己比不上徐春池。

    书案上的折子上写的是兰泽的名字,从出生到生平,以及入府,甚至每天吃过哪些食物,一一在上面,极其详尽。

    兰泽干巴巴地说完,他戴着的银锁折射出亮光,紧紧盯着谢景庭,生怕谢景庭说出来一个不好的字。

    兰泽心里着急起来,他想了半天自己身上能够说的出口的优点,说出来不会被谢景庭怀疑的,似乎一个都找不到。

    新帝是先帝唯一的孩子,从出生时便是太子。谢景庭三岁便会吟诗作赋、文采斐然,十七岁三元及第,有旷世奇才之称,才情与名声皆出众,是太子一党之首。

    新帝登基之后便封谢景庭为督主,掌管东厂,六部诸谏,皆要经过谢景庭过目。

    兰泽没有见到谢景庭人,他和士兵一起吃了饭,几名士兵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神色皆有些怪异。

    他坐在马车上,车上明明不冷,他背后却出了一层冷汗,嗓子用力的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谢景庭带走他,说不定会留他一命。

    他的后颈同样凉嗖嗖的,如果他逃跑,很有可能会是同样的下场。

    兰泽索性说了实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若是说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日后他做不到,兴许谢景庭还是会杀他。

    就在此时,外面的侍卫敲了三下门,谢景庭视线从他身上收回,侍卫进门对谢景庭耳语了几句。

    徐府下人全部都要被牵连,没有人知道他不是徐春池……他要活下去,不要死。

    兰泽的思绪在此时戛然而止。

    案几上素花香炉散着烟,谢景庭放下手中的书,视线落在他身上温声开口。

    不能说话……他可以写字,告诉那位督主大人,他不是徐春池,他是徐府的二公子。

    “我听闻徐公子平日里在府中颇为受宠,擅长投壶飞饼,曾数次被夫子劝退。”

    这个人刚刚跟他说的是客气话,意思非常明显,就算是徐知府求情,他也未必买账……

    “我……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督主恕罪,不要杀我。”

    捡回一命的兰泽被人带了下去,殿中侍卫显身。

    谢景庭的声音温和动听,轻声细语地和他商量,语气颇有些为难。若是换个人,会让人有自己活着是在添麻烦的错觉。

    如今谢景庭彻查徐府,他不知道徐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整座府里的下人全部都被抓起来,逃跑的被杀,他现在作为徐春池被抓,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门在他身后合上,窗边的人影显露出来。谢景庭换了一身素净的常服,他容貌生的太好,哪怕是十分挑人的墨绿色,在他身上只衬得他气质更加清雅出尘。

    跪在地上的少年十五六出头,模样刚刚长开,表情有些闪躲,看起来有些怯懦,开口声音很低,一双眼睛水盈盈的,嘴巴略微绷紧,纤长的睫毛略微颤抖。

    他原本便不讨人喜欢,如果有活命机会,当然会留给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兰泽提着的心在此时略微放下来,他捡回了一命,颇有些庆幸,不禁又觉得有些巧合。难不成谢景庭和他娘看的是同一首诗?

    谢景庭为了自证忠心,在先帝临死之前自宫自证清白,允诺永远为姬家守江山。

    他温顺地垂着眼,耳朵略微竖起来留意着谢景庭的动静。

    “你父亲对我有恩,当年曾为我解围,他在牢中恳求我留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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