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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会这么道歉吗?”黎翡问。

    把这句话说出来,已经耗费了谢知寒积蓄的全部廉耻。就算他只是一个布偶,也感觉到浑身都烧了起来,丢脸得想躲到桌子底下去。

    “我……我知错了。”谢知寒害怕得要命,他抓住黎翡的手指,银眸里肉眼可见地湿润起来,可怜得快要哭了,“不要这么玩,会死,会死的。”

    谢知寒眼下没有丝毫修为,他只是个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布偶而已,没法看出黎翡的精神状态。

    “你如今只是一个布娃娃。我会对一个布娃娃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黎翡道,“来日方长,你的帐我慢慢跟你算。我又没脱了你的衣服,摸几下布偶怎么了?”

    “用掉。”他说。

    它终于融入进了黎翡的心口。

    “跟我道歉。”黎翡看着他道。

    “对……”

    谢知寒被叫得浑身发麻,越是亲昵,他越有一种危机感,但因为自己的身体还很小,就大着胆子转过头看她,说:“嗯……嗯,对不起。”

    小布偶啪叽一下坐到了桌子上。

    黎翡没说话,只是依旧用那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趁此机会,谢知寒把琉璃灯又往她那边推了推,在小布偶的作用下,灯盏慢慢地漂浮起来,又一次尝试着融入她的心口。

    当初晋玉平被这么封印的时候可不像这样。这似乎是阵法融合神魂的后遗症,谢知寒对傀儡术的融合作用没那么好,还不能太好地操纵这具布娃娃。

    脑海里烦躁了这么多年,一下子清寂成这样,她反而有点不适应。黎翡揉了揉眉心,重新睁开眼,突然发现眼前也有点什么不对。她伸出手,在视线前稍微晃了晃,蓦地意识到她那只坏掉的眼睛好了。这盏灯的材料太珍贵,填满她心口的灯光不仅能祛除幻觉,还具备着很强烈的治愈功效。

    她看了一眼灯芯,又看了一眼啪叽一声、软绵绵地倒在面前,五体投地的布娃娃,没有拒绝灯盏的靠近。

    “一开口居然是这种话。”黎翡的声音响起,“你知道我很讨厌一厢情愿的牺牲吧?被活活抽干骨头疼不疼?浑身的修为都随着剑骨卸去、神魂一点点地颓弱下来,疼不疼?我看你是一点也不知道。”

    “不愿意说我就……”

    那个漂亮的银色耳坠越靠越近,他的视线里逐渐映出了黎九如的面庞。www.sanguwu.com她一黑一红的异瞳注视着他,目光有点……难以琢磨。

    就在谢知寒放空思绪,被这句话震住了似的,展开一场对自己漫长的拷问时,黎翡忽然把他又翻了过来,开口念了一道咒文。

    黎翡点了点头。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黎翡道,“我跟你说我很生气的,轻易哄不好我。”

    “对不起……”谢知寒连上了三个字,一口气说出来。他被黎翡揉得没有办法,感觉布偶身躯到处都是软的,从脊背到……到臀肉,都被她的指尖压得麻木了。“别……别摸……”

    谢知寒伸手抱住琉璃灯的一角,穿着红色婚服的小布偶把这盏灯往黎翡的方向推。他努力了半天,那盏灯只挪动了短短的一寸。

    “没错。”黎翡继续道,“你猜对了。我要是知道你用这种方法伤害自己,我绝对不会同意,不仅不会同意,我还会把你拷在床头、用锁链锁在无妄殿里,一步也不许踏出去。”

    “哦。”黎翡看着他道,“你求我啊。”

    黎翡单手撑着下颔,目光幽幽:“没有诚意。”

    “谢念之。”黎翡冷不丁地叫了他一句。

    “享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躯僵硬,然后猛地回过神仓促地爬起来。谢道长刚要跑,就被两根手指捏着衣服拖了回来,按在原地。

    谢知寒被她按着身躯。他一边被揉来揉去,一边觉得小布偶的身体也不会被做什么,心里一松,反而埋头装死,像是愿望完成似的发了会儿呆。

    她太顺理成章了,谢知寒被说得脑海晕晕乎乎的,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他挪动着身躯,努力从她的手指下钻出来,然后扯了扯单薄的红衣,站在琉璃灯旁边,严肃地指了指灯盏。

    他摸了摸眼睛。那里不再是银色的晶石。这道咒文让他从一个粗糙的布偶,真正变成了有血有肉的、缩小版的谢知寒。

    在黎翡的目光范围之内,谢知寒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连贯地跟她说:“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应该,告诉你的。再也不会了。”

    那是魔族的傀儡术咒文,谢知寒听不懂。但在咒文浮现的同时,他这具软绵绵的身体忽然多出来一具骨骼,然后是内脏、肌肤……整个布娃娃被咒文笼罩,从布料的质地,变成了肌肤的触感。

    或许是这个棉絮填充的脑子有点不好使。谢知寒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让黎姑娘很伤心吗?黎九如……她那种修为和地位,她炽烈的灵魂,强悍到冷酷的心,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黎九如应该都不会为他伤心太久,毕竟她喜欢强大的人,而他们的开始也并不美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眨了眨眼,银色晶石跟着发颤。小布偶默默地扯了扯衣衫下摆,好像觉得这件衣服有点不够长似的。

    在灯火映照进她的身躯时,整个世界都仿佛为之安宁了一刹,时空有那么很短暂的隐约停滞,黎翡脑海里的杂音和痛感逐渐地减弱——直到消失不见。

    “不开口?”黎翡说,“那我砸了它。”

    谢知寒:“……”

    “你怕死吗?”黎翡被他一句话戳到心窝子上

    “还敢说对。”黎翡道,“真是不服管教。你知道不服管教在魔族的说法里是什么意思吗?”

    很伤心……

    布娃娃在她手指下挣扎,短短的四肢先是晃动了一会儿,然后又泄气地垂下头。他道:“我……”

    “笨蛋道长。”黎翡叹了口气,说,“你让我很伤心啊。”

    “这是有时效的。”黎翡慢条斯理地为他解释,“我当然可以一直持续咒文的作用,但没这个必要,只要在我有兴趣的时候让你变成人就够了……小是稍微小了点,在把你复原之前,你只能这样让我享用了。”

    随着灯光的明灭不定,一种光芒代替的“心跳”充斥进她的身体。只不过这种“心跳”的声音太微弱,就像是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响动,而且也非常缓慢。

    他松了口气,凑过来抱住黎九如的手指,就像是全身的担子卸下来了一样,陷入一种很奇特的放松当中。然而黎翡并不打算绕过他,坏心眼地又把布娃娃戳倒在桌上。

    这样……感觉会更糟糕。

    “不要!”谢知寒立马被威胁到了,他像是被黎翡抓着并不存在的肋骨一样,连五脏都没有,偏偏能感觉到担心到胃疼,“求求你……”

    他?

    “不……不要。”他终于连贯地说出来了两个字,“不要……”

    “灯……”他的声音又低又艰涩,“用。”

    黎翡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那什么算有诚意?谢知寒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继续搜罗着词汇,想要再说几句的时候,黎翡低头凑了过来,认真地道:“你应该说,对不起,作为补偿,请女君大人享用我的身体。”

    黎翡重新适应了一下视野,她看向谢知寒,见小布偶抬头看着她,就算是布娃娃的脸,都能从那张软绵绵圆乎乎的脸上看到担心和忧虑。

    谢知寒:“……你,你这个人……”

    “都是我的错。”谢知寒干巴巴地道,“我再也不敢了。”

    谢知寒抱住她的指尖,感觉五脏六腑——不,他身体里棉絮都被摁得互相推挤了起来,翻江倒海似的。他的布偶身躯被压得凹陷下去,根本拦不住这根手指的压力。

    他想说得明明是“对不起”啊!

    谢知寒却没时间琢磨,他快要被心里的疑问逼疯了,很费劲地从桌子上爬起来——这具小小的布偶真的太限制他的动作了,要非常努力才能翻过身,他摸了摸喉咙,像是新生儿第一次开口那样,声音低弱得发哑:“灯……”

    谢知寒摸了摸脖子,试图把剩下的两个字说出来。但还没出声,就被一根手指摁住了身体,她轻轻用力,小布偶就被推倒在桌面上,绵软地在桌子上弹了一下,仰头躺在那里。

    “这个家还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黎九如道。她的手一点儿也没松开,把小布偶又翻过来,指腹隔着红色衣袍、在脊背的缝合线上滑动,一边揉着布娃娃,一边慵懒随意地道,“你嫁给了我,还口口声声认可我是一家之主。天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怎么,你觉得我会阻止你?”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全天下都知道琉璃灯做出来她就能摆脱过去的伤痕,能够更进一步。怎么偏偏她自己不放在心上?这是求不求她的事吗,真是任性死了……

    作为布偶,穿一件衣服就够了。但作为人……这件衣服甚至风一吹就会被撩起来。

    他暂时只能说出这一个字,有一种小孩子学习讲话的感觉,连说话的功能都变得有些陌生。

    小布偶身躯僵硬,很受伤地靠着琉璃灯坐下。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谢知寒只剩下一双银色晶石做得眼睛,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很可怜。

    但这样……

    他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布偶的缝线还在手上,软软的布料质感摸起来万分真实。谢知寒立刻意识到自己像当初的晋玉平一样被放进了布偶里面,只不过这种傀儡术也需要完整的神魂,他是怎么变完整的?

    “好了……吗?”谢知寒小心地问。

    “……我的身体。”

    “对不起。”谢知寒硬着头皮开口,他本来就没完全恢复语言功能,这下更是舌头打结,他怀疑这是黎九如故意欺负他的,垂着头,磕磕绊绊地复述,“作为补偿……请,请女君大人……享用,我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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