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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子石得知后大怒,重新加强了封印,同时,他彻底疯了。”

    空相大师果然不想死,随后,经子石如法炮制,将各大门派的掌门联系在了一起,织就了一张庞大的联系网,为的就是能够一同对佛子动手——虽然他跟佛子是“朋友”,可经子石没有把握能够制服对方,大家一起上,才有胜算,再加上佛子不可能对空相大师设防,到时候想做什么,还不是他说了算?

    谢隐不明白污染是什么意思,青面女笑了笑,“您看我们,我们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模样,而地下界的人类,我想您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祖姥东瑶曾说过,他们那一代的神之后裔,每一位都是天之骄子,不仅生来便拥有强大的力量,而是没有上限,只要足够努力,就能一直变强,直到万空寺佛子降世,骄傲的神之后裔们才明白,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些人,是他们身为神之后裔,也永远赶不上的。

    说到这个,青面女阿瑶露出惨然之色:“您恐怕不知道,这两万多年来,都发生了什么。您还记得,当初是谁将您杀了么?”

    再怎样刻苦再怎样努力都没有用,佛子生而悲悯,世人无所不知,就连万空寺都因佛祖的存在而水涨船高,只要有神慧在,那么他们就永远黯淡无光,永远不会被人看见。

    “经子石嫉妒佛子生来强大,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追不上,他幼时家人为妖魔所杀,虽沉默寡言,心中却戾气极重,这样的人,很容易受到污染。”

    鸟女这句话令谢隐十分讶异,“妖魔?”

    她轻轻叹了口气:“您可知, 脚下之地是何处?”

    “我们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被污染的结果,其实不只是我们,而是所有人类,大家在神罚中一个一个死去,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从前世间妖魔横生,于是各大门派的捉妖人便无比尊贵,即便是人间帝王,见了他们都要礼让三分,可佛子出现后,人间逐渐太平,妖魔开始安静,是,人间太平了,妖魔也安静了,他们都不会受到伤害,那么其他门派呢?

    青面女摇头:“没有了,像我们这样的,应该也不算是从前的人类吧?”

    经子石想要回到从前的自己,却又舍不得这份强大的力量,他与妖魔合二为一后,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佛子肉,食之可长生不老,佛骨蕴含着比妖魔内丹更加强大的力量,他想得到。

    与其说是经子石吞噬了妖魔内丹,倒不如说是那颗内丹反噬了他,最后他究竟是经子石,还是那个屠杀了自己全家的妖魔,连他自己都已经分辨不清。

    谢隐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在地狱里时,时间早已不会流动,只有痛苦永无止境,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因为就连记忆都是在后来才重新恢复, 原来距离那场梦境,已过去了两万多年。

    谢隐表示了解,问道:“那为何你们会……”

    万空寺, 谢隐自然知道, 那是神慧降世的寺院,原来脚下这片土地便是万空寺遗址,“距离过去, 已有多少年?”

    凭什么他们就要被遗忘?

    神慧的梦境中有过妖魔出现,除却妖王涂铃那种能够化为人形的大妖外,大部分妖魔都长得奇奇怪怪,要是这么说,倒是跟青面女、鸟女这群人生得很像。

    “已是两万六千三百四十七年整。”

    “神的嗜好就是玩弄人类,事实上,我们一致认为,神已经疯了。”

    经子石与妖魔同化,他似乎得到了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

    谢隐点头:“他们的外表和从前的人类无异,惟独眼睛十分蹊跷,是两只触手,而且不能见光。”

    谢隐注意到她用了“污染”这个词。

    恰逢门派大选,心绪紊乱的经子石便输给了一直不如自己的师弟,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他解释了一份自己本该拒绝的力量。

    谢隐摇头表示不知,青面女说:“世事变迁, 沧海桑田, 这里曾经有一座山, 山上有一座万空寺, 天下人无不心向往之, 香火无比旺盛。”

    听到这里,谢隐低声道:“妖魔之力。”

    既然是东瑶收养的孤女,那必然是人类,即便有那么一两个妖修,也不可能全都是,可谢隐所看到的这些人里,每个都长得跟人类不同。

    谢隐颔首。

    青面女点头:“我是她的后代,不过并非她亲生,祖姥一生醉心医术, 身边虽有情人相配,却并未婚假,她后来收养了许多孤女,我便是她所收养的孤女的后代。不只是我,这边这几位也一样。”

    青面女微笑点头:“正是。”

    那位杀了他全家的恶魔正是在此时出现,当时经子石虽不如东瑶与神慧,却也是极其厉害的猎妖人,那妖魔一时自大,被经子石抓住,吓得体似筛糠,经子石誓要为家人报仇,因此将妖魔虐杀后,挖出了对方的内丹。

    “祖姥认为他已经不是经子石了,而是妖魔化身,他害怕佛子灵魂复燃,用了极其歹毒的方法,将佛子之魂镇压于地狱,要活活将他烧成灰烬,祖姥他们所能做到的有限,那时经子石已成神,他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是妖王涂铃用尽了最后力量,帮助他们掀开了地狱的一角封印。”

    他在那个梦中,又像是自己经历,又像是身为旁观者看完了全程,谁都不想死,谁都想要长生不老,因此在得知食佛子肉可得长生之后,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心动了,而这一切都来自于经子石的蛊惑——唯一让谢隐不明白的是,经子石也是人类,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经子石总是拿不到第一,一开始他总输给东瑶,后来连神慧也赢不了,最后他甚至输给了师弟,这让心高气傲的他无法接受,他拼了命的渴望力量,他感觉上天不公,如此区别对待,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管别人?只要自己能变强,做什么事都行!

    东瑶他们眼睁睁看着诸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将佛子杀死,并分食其肉,他们怎么都做不到吃掉朋友,也不肯接受佛骨,而经子石的愿望成了真,他不仅杀死了佛子,还活捉了妖王涂铃,并以涂铃的命进行血祭,将活人转化为妖魔,这样的话,他可以作为救世主出现在人世间,他就能够成为唯一的神。

    他思来想去,最终选择找人合作,最先被他找上的,便是万空寺行将就木,眼看便要圆寂的空相大师。

    就连神慧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的肉还有这样神奇的功效,经子石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开始厌恶这个总是反对他的世界,他想要得到更多,想要一个完完全全由自己创造,并只属于自己的世界。

    “现如今,世上还有从前的人类存在吗?”

    而东瑶、解鲤、宫桓等三人,直到神慧被写满恶毒咒文的僧衣束缚并捆绑在祭台上才得知此事。

    “既然你管东瑶叫作祖姥, 也就是说你是她的后代?”

    “正是,就像他引诱空相大师那样,他也被妖魔引诱了。”

    妖魔浑身都是宝,内丹尤其珍贵,原本经子石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坏事,可那颗内丹却散发着动人的光芒,就好像是在跟他诉说,请求他把自己吃掉。

    谢隐道:“我不明白,他让人类变成妖魔,又想让妖魔成为人类,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东瑶他们无法判断神慧的魂魄还剩下多少,也许他早已在地狱业火中化为灰烬,也许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可他们必须这么做。

    “当然不能剑光,因为他们是妖魔,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类!”

    她们从出生起便是这副模样,如果不是有过去的画像保留,青面女甚至都不知道“人”应该长成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疯子,谁会做出这些事?

    神慧临死前的眼神,他们永远无法忘记。

    “……祖姥说,那时,他们都太年轻了,年轻的甚至没有勇气去反对自己的师长做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这就是污染的开始。”

    他果然获得了空前绝后的强大力量,于是更加沉溺其中,一心想要掩盖神慧的光芒,成为人间新的信仰,可人就是这样,贪婪的**永远不会满足,他渐渐地发生了变化,他失去了自制力,失去了同理心,最后,连人性也彻底失去。

    谢隐记得,神慧空洞的眼睛里,最后看见了往日故交,正因如此,佛子才会产生怨恨,他一生不曾做过半分错事,苦海渡众生,临了自己却落得这般下场,又怎能不恨?

    青面女已是第二次提起“祖姥”, 刚才鸟女又叫她阿瑶,谢隐问她:“阁下祖姥,可是东瑶?”

    鬼使神差之下,经子石吃了。

    谢隐想起梦里那位天之骄女, 正要说话,青面女道:“此事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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