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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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觉自己身边的人被谁推开，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脸上，随后自己跌落到谁的怀抱中，熟悉的乌木香味萦绕在鼻尖，冲淡血腥和杀戮。安全所带来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势不可挡地吞没她。

    她已经看见酒馆的标识了，那被双头黑蛇染黑的百合花就像灯塔，让她有依靠的地方。她冲上前去想要拉开玻璃彩窗的门扉，但努力几次都无济于事，只能疯狂地拍打它。

    她每次经过他们伸出的手，都会留下三四枚铜螺，这会他们根本不认账，反而要把她往绝路逼！现在，她已经分不清酒馆在什么地方了。

    “抱歉。”她低着头说，只是觉得自己的白日梦给他人造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她本想越过他们继续走，但他们故意簇拥上来，挡住她的去路。

    没等他们说话，也没给自己咳嗽完的时间，露西亚转过身撒腿就跑。

    她跌进黑黢黢的空间，依旧没有停止奔跑。冗长的黑暗像蛇的腹腔，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她光脚踏着水花前进，每一步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和喘息一起回响在空荡荡的长廊。

    谢天谢地，她终于跑到大道上。但她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任何调查员的身影。不管如何，现在至少到人多的地方了。露西亚理理自己的头发，故作镇定往熟悉的方向快步前进。

    这时，她才抬起头，看见四五个青年男子不怀好意地挡在面前，还未看清他们的脸，眼睛就被吐出的烟雾糊住。

    为什么自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呢？遇到危险不能用武器解决，要向陌生人求救、不要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不要穿得太招摇……说着轻松，做起来难，谁能想到鸟歌唱处毒蛇嘶鸣呢？谁能在满是罪恶的地方发出求救呢？好好生活就好了，不需要学会怎么防身，因为总有人会保护你。谁？父亲、丈夫、调查员吗？他们并不总是在身边，所以离开他们就不能自由行动了吗？

    为了逃命而奔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遇到的危机各有所不同。在漆黑的甬道里，没有四通八达的巷子，也找不到任何救援，只有迎面刮来的风能够帮助她确认逃离的方向，但同时，她的行踪也暴露在阵阵阴风之中，即使双腿发软发酸也不敢停下。

    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满身荣誉的大作家，并沉溺虚妄的掌声中，现实世界消融了，让她差点撞到一群人。

    后面的人追上她，一把扯下她的发带，所幸她没有因此摔倒，只是差点失去平衡，还能继续向前跑。

    “嘿，小妞，你跑什么呢？还没给你看有趣的东西呢！”他们撂下这句话就追上来。露西亚连忙提起裙子，看见一个拐角便慌不择路往里钻。在小巷里休息的乞丐看见这场追逐战也来了兴趣，纷纷站起来，就像要堵住露西亚去路那般张开和尘土一色的手臂，看见她惊慌失措地躲避便哈哈大笑，向后面追她的人大喊：“喂！她往这边跑了！”

    跑了多久了，露西亚完全不知道，她的大脑只是给她下达了简单的指令：在你背后深不可测的黑暗中，隐藏着最危险的噩梦。然后，她就跑起来。

    “露西娅……”被风稀释过的可怖呼唤追上来，她知道牠口中的露西娅不是自己。

    “感谢您，可爱的哈托普小姐，在此之前，鄙人从未想到自己的作品能够登上大雅之堂，是您成就了我的诗作。”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接收的声音也模糊到无法分辨。她想推开拥上来的人，他们身上的汗味、烟味和酒味让她想要呕吐。也许她在遇到乔治娅的那天就应该寻求她的保护，也许她应该学会如何防身，也许她应该承认，世界不是精巧美丽的画卷。

    此时此刻，就算是给她一柄剑又如何？她从没有考虑过自己处于险境的可能性。普通人的一生总是平平无奇，除了工作和生活再无其他，考虑险境是剑术师魔法师们该做的事情。

给予过她鼓励，她也曾给予F希望。让她想象不到的是，自己的诗竟然能够流传进扎赫拉公主的耳朵，并被大家所喜欢。她并不打算像其他作家那样，用觉得自己作品被贵族喜欢是一种侮辱的扭捏作态掩饰自己的喜悦，期待在酒馆看见碎碎念的云雀捎来王都的故事，甚至已经构思好感谢信。

    “你知道那颗星星吧。”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幽灵的絮语，想起牠把对那颗星星的怨恨撒在自己身上，否认星星自身的荣光，把她形容为依靠神力与男人，哄骗牠踏上绝路的婊.子。

    她喘息着，不停向前奔跑，眼前开始发黑，但她看见左边的路有一堆堆在一起的篮筐，立即转过身去去推翻它。这道有力的屏障让她终于看见摆脱恐惧的希冀，隔着她自认为安全的栅栏看见对方露出凶光的眼睛，退后几步，再次奔跑起来。

    为时已晚。她的头发被扯住，脸上狠狠挨了一拳，口腔和鼻腔中充斥呛人的铁锈味。她头晕眼花，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能力，被人往旁边的小巷里拖。

    “咳咳咳……”发臭的烟味实在不好受，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引得他们哄堂大笑，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