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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讶过后,就是辛酸,曾经的天之骄子,竟然沦落到管她借钱吃饭。

    许惟摸摸鼻子,“这次真记住了,云栀。”

    什么也不是。

    许惟愣了一刹那。

    “那你那同事还真荣幸呢!”

    “把这个填了,劳动合同等明天人事来了再签。”

    云栀努努嘴,“我就知道你肯定认识。”

    他放下手机,桌面,菜已经全部上齐。

    许惟笑了笑,“栀子花精来人间报恩吗?”

    许惟扯了扯唇角,笑容很淡,“逼急了,总能租到。”

    许惟扭头,女生一身名牌,烫着一头波浪卷,绿眼影十分挑眼,边用指甲剪修着手指甲,边懒洋洋抬眼皮看他。

    许惟收回视线,望向云栀。

    她一直没忘记过他当年的恩情。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拿纸巾擦嘴。

    她没有再问,加了他的微信,很干脆得转了两千块给他。

    云栀拿着剪刀转过来,目露凶光,纠正他,“是云栀,你说了你会记住的。”

    上午许惟一直在熟悉公司的产品,办公室里吵杂的键盘声此起彼伏,隔一会儿,他手机震动起来,有新的微信消息。

    房东催他交房租,他已经欠了一个月了,再不交上,他就会被扫地出门。

    从李经理走进去那一刻,她始终留意着门口的方向。

    云栀羞涩得垂下头,回到桌子后面,拿出一张入职登记表。

    一个没有窗户,只有四平米大的隔间,一张床,就是全部的家具,这种房子,竟然要一千五。

    她也说不上这份安全感哪里来的,自打高中他收留她一晚,后来见到他都是一副冷冰冰好像从来没认识过的样子,她还是很高兴。

    周三上午,销售经理比平时来得早一点,云栀低声和他打招呼,“李经理早。【凌瑶书屋】”

    “嗯!快去快回啊,一大早,困死了,都没精神工作。”

    他新申请的微信号,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

    “对了小栀,今天新同事要来报道,刘爽今天又请假了,你帮忙办下入职手续。”

    “我室友刚刚搬走,空了一间房出来,房间比较小,阳台隔出来的,你要不嫌弃,就暂时将就一下,等找到房子再搬。”

    “我不怕的。”云栀打断他,“你不会是坏人。”

    许惟简单直白地讽刺道,“你是不是不会说“不”字?”

    一千五对于以前的他是什么概念?

    她单纯只是好奇,“借钱干什么?”

    许惟扬起脸,撞上他的眼神,云栀慌忙摇手,“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借,只要我有我都会借。我只是想……只是想,如果你有难处,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心脏狂跳,她好奇新的同事会不会是许惟,如果在这个举目无亲朋的地方,能多一个他,她会很有安全感。

    他站在她的桌台前,还穿着前天那一身,劣质的黑衣黑裤,裤脚上的泥点消失了。

    云栀点下头。

    不情愿的情绪压在怯生生的眼神下,她一句抱怨都没有,“还是冰美式吗?”

    女生走后,云栀收拾桌面,拿起手机就要往外走,刚泡好的咖啡还没来得及喝一口。

    云栀偷偷对许惟说,“他是邓洁的男朋友,经常开跑车来接邓洁,上次是辆保时捷,这次这辆好像是玛莎拉蒂,去年圣诞节开得是一辆法拉利,算是超级富二代了吧?你认识他吗?”

    “普通员工也能支使你?”

    “关系户?”

    云栀笑起来,“欢迎你啊,新同事。”

    云栀红了脸,有些局促,“我说真的。”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

    许惟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视线,听见电梯抵达楼层时的提示音。

    “他开得那辆法拉利是红色的吗?”

    “你能不能再借我点钱?”他的视线落在一桌子的残羹冷炙上,就是不看她。

    平时云栀都去对面的美食城吃饭,都是些快餐,猪脚饭、羊肉米线、跷脚牛肉之类,云栀为了招待许惟,特地带他来到离这里不远的港式茶餐厅,装修还不错,价格偏贵,要云栀一个人,肯定舍不得来吃。

    云栀傻眼了,不是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他怎么惨成这样?

    云栀抬起头,紧紧捏着手机,“至少不会惹麻烦。”

    引来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云栀的脸色唰一下白了,她紧紧抿住嘴唇,垂下头看脚尖。

    “找我干嘛?”她回身继续修剪绿萝。

    云栀愕然得张大嘴,说出来谁信?财阀家的小儿子竟然管她借一千五,不,两千块钱。

    许惟叫住她,“刚刚那个是你领导?”

    许惟瞥一眼那头,轻蔑得笑了一声。

    已经这么惨了吗?他从前估计都不知道泡面是什么东西。

    “认识。”

    “能借我点儿钱吗?”许惟心底忐忑,说起来,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他现在已经沦落为有事常联系,无事陌生人的“高中同学”了。

    “一千五。”

    他刚转到廊道里,忽然又探出头来。

    许惟熟练得点菜,等菜的时候,两人就随意地聊天。

    云栀有些发懵,“不是,她是公司客服。”

    云栀敏锐得觉察到不对劲,“你是不是有难处?”

    许惟把上个月房租转给房东,房东说变脸就变脸,骂他这个人没有信誉,老拖房租,房子她不租了,让他明天就搬走,不然就把他的东西全扔进垃圾桶。

    “云栀,去楼下帮我买杯咖啡。”

    云栀回忆了一下,“好像是。”

    “我的确有难处,房东不打算把房子租给我了,让我明天就搬出去,我快流落街头了。”

    一转头,眼睛里倏然绽出欣喜的光彩。

    顿了下,“我害怕麻烦。”

    放下水瓢,她又开始修剪绿萝的叶子,没人关注也可以忙得不可开交。

    约好下班后云栀就去帮许惟搬家,吃完饭出来,远远看到一辆敞篷跑车停在公司门口,是辆玛莎拉蒂。车主抱着一束花推门下来,早上使唤云栀买咖啡的客服笑得眼睛都消失了,迎上去往车主左脸右脸各吧唧了一口。

    地段处于一环二环交界,还挨着地铁站,云栀咋舌,“这么便宜,你怎么租到的?”

    “才见面就收留我,不怕我是坏人?万一我是躲债的赌徒,或者是杀人犯,又或者是”

    云栀摇头,“不是。”

    云栀问,“你现在房租多少?”

    “这么想跟我做同事?”许惟揶揄道。

    许惟把揉成一团的手纸扔进垃圾桶。

    套三的房子,违规改造成五间房,一推入户门,唯一的光源来自大门口,采光的阳台被隔成了两间房,每走进属于自己那间没有窗的蜗居,就觉得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得暗无天日。

    许惟知道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上班第一天,不可能给他预支工资,想来想去,只有管久别重逢的高中同学借了。

    “给我的车做过保养。”

    她泄气地垂下头,拿出一袋速溶咖啡倒进马克杯里,去饮水机下接水。

    “借多少?”云栀没犹豫。

    看来她还不明白,得过且过是施暴者最喜欢的特质。

    到了中午,云栀下楼吃饭,碰见他从便利店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一千五……两千。”

    “早!”李经理冲他挥了下手,笑容可掬。几个经理里,销售经理最没有架子,见谁都笑眯眯的。

    办理好入职手续,云栀拿了一套办公用品给他,“用完了再找我领。”

    足有半年没再吃过这么丰盛的食物,许惟埋头吃,云栀是个略微内向的人,他不说话,她也找不到话说,一顿饭吃得万般沉默。

    那会儿以后,他们就没再见面,她这会儿正在给门口的绿萝浇水,仿佛生怕一瓢灌下去就会把树浇死,要一点一点地倒,见有水漏到托盘里,她就不再浇了。

    太阳正对着脸照过来,云栀眯起眼睛,“我请你吃饭吧!”

    “栀……小栀子花。”他又忘了她的名字。

    云栀没听懂,“给你的车做过保养?”

    也许是在那段走到哪里都会彷徨失措,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着天使面容的同学就会变成恶魔的日子里,他是她唯一一个,她相信永远也不会欺负自己的人。

    和以前一样,她总是穿得灰扑扑的,衣服都是深色,像是故意穿得不引人注目。可她一笑起来,眉眼舒展开,就仿佛是不起眼的花苞骤然开放,那么鲜活耀眼。

    八点五十,同事都陆陆续续到了,新同事还是没来。

    给了房租,他还需要钱吃饭,他算过了,泡面馒头换着来,一个月,五百块生活费足够了。

    “给房租,吃饭。”

    许惟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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