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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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蒙德仍被冰雪与烈风肆虐、性情乖僻的暴君尚未走下高塔的时候，便有人无法忍受烈风的傲慢，选择走入了更加危险的冰原寻求新的生机, 而其中一部分流民寻到了这里, 不曾被风暴肆虐也不曾被冰雪侵蚀的青翠群山。

    “我们所信仰的，总能庇护他们愿意所爱的。”

    祭司微笑起来。

    可是这个女人的眼睛之中没有那样残酷的东西。

    在千风吹拂过的地方，

    她跟随在祭司身后半步的距离，神色并不见老人想象中的倨傲，哪怕她的金发之间已经点缀了星点的银白，眼尾也堆积起岁月赋予的纹路，女骑士的脸上却没有那种历经磨砺后才得以看清一切的沉稳干练。

    在银与木的根系纠缠双生的地方，

    神，王，献祭的主。

    “请将白树的枝干带给蒙德的王，尊贵的客人——”

    “等到时机成熟之后，老身会亲自前往蒙德的高塔。”

    老人没有看着他们，她的目光越过了人群，精准的落在了蒂娜的身上。

    那支白银之树的树枝最后被摆在了女王的书桌上，伊莱恩看着这根树枝许久，也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这是一个极少见的命令。

    蒂娜的沉默不过一瞬，她抬手安抚下队伍中其他神色绷紧的部下们，很快便跟上了老人的脚步。

    蒂娜对这种非常不靠谱的刻板印象表达了强烈的抗议。

    只不过，这种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莫名其妙就和人家缔结了深厚友谊的感觉……老实说，蒙德人并没有很陌生。

    沙尔·芬德尼尔。www.ruxueshu.com

    千风眷顾，无忧无虑，她过着真正意义上随心所欲的生活，在名为人生这条路上，蒂娜·古恩希尔德的脚步可能比鹰隼羽翼之间掠过的流风还要自由。

    ——作为芬德尼尔送给蒙德最初的友谊之证，她献上的是一段梦中所得的预言。

    “您不意外我的话，骑士大人。”

    为此，那位来自芬德尼尔的祭司却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为什么？”

    “祭司大人。”

    “如此，老身也能有些心理准备了。”

    和归离集不同，和埃利亚也不同，与芬德尼尔相关的事情，女王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陌生的沉默。

    “直至如剑的光塔重新锚定地上一切的起始，直至暴怒的风暴卷碎试图灭亡人间群星的末日，白枝与灵玉的宝冠终将自高塔坠落人间。”

    蒂娜虽然不解，却也乖乖照办。

    在风的中央将矗立如剑的光塔，连接大海，连接天空，刺破暗与海的无光深渊，亦可将天空揽入囊中——

    “这是一段，献给您与您的国家的预言。”

    但是直到此刻，王也没有说过一句和芬德尼尔有关的吩咐。

    只是这根梣木的树枝似乎代表了一些特殊的含义，那位老人为此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郑重肃穆之色，她将梣木的新枝带入了祭祀场中，并对蒂娜俯身道谢：

    “我们确定一下商品的单子吧。”他们在芬德尼尔的王城入口停了下来, 蒂娜听着带路的商人与芬德尼尔前来的负责人对话的内容，目光并未从范围内的建筑物上挪开，他们送来的货物大多是盐与粮食之类的基础生活物资, 而用作交换的货物是芬德尼尔自身特殊地脉才能孕育的独有矿石。

    “因为您有一双很美的眼睛。”老人笑着说道，“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芬德尼尔有着树的庇护，所以我们的族人成长和衰老的速度普遍要比外面的普通人慢上许多，即使如此，我也听过无数人许下青春不老的愿望——您毕竟侍奉着一位真正不朽的君王，对于衰老的感悟，您应当会比我更加清晰。”

    “那就应当是一位让人相当欢喜的王了。”老人笑着说，“能一生都被允许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这是比青春不老还要奢侈的想象。”

    蒂娜挠了挠脸颊，给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答案：“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空？”

    年老的祭司匍匐在女王的面前，缓声说出她所得的预言。

    愿象征人类的群星璀璨，愿迎风而生的繁花不败。

    只是在不久之后，王亲自取下了一枝最初的梣木的新枝，并让蒂娜交到芬德尼尔的祭司手中。

    不久之后，老人双手小心护持着一枝银白的树枝，慢慢走了出来。

    直到那位白衣的祭司孤身一人来到了蒙德的高塔求见女王的时候，王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祂原本已经快要枯死，直至风的君主允许祂的根系伸出群山的范围触及风暴的核心，与梣木彼此相生汲取到了全新的力量，借此祂得以重新舒展如银的枝叶，继续庇护祂所深爱的群山。

    “……”

    只是芬德尼尔并没有让他们入城的打算，目前来看似乎他们的探索暂时只能止步于此，只是还不等蒂娜和自己的部下用眼神交流准备晚上再行动的时候，城门口却出现了一位身着银白色长袍的老人，本地人放下手中的一切，对着那位老人恭敬行礼。

    ***

    毕竟上一位这么干的现在大大方方地高塔住着呢。

    除此之外较为明显的，便是价格压得极低且只明确专门卖给蒙德的星银矿石……老实说那个价格已经和白送没什么区别了；哪怕心黑手狠如劳伦斯，看到单子后也忍不住反复过来和蒂娜询问：她是不是当时过去的时候顺手暗杀了人家的国主换了自己人上去？

    她轻轻感慨起来，继续往前走着，直到祭司让蒂娜在祭台附近停下脚步，而她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在某些时刻，这位年纪已经超过了四十岁的女性眼中甚至仍有着孩子一样的轻快顽皮。

    有关芬德尼尔和白银之树，王没有多说一个字。

    那不是队伍职中唯一的女性，却是唯一一个这个年纪仍能身着轻甲腰佩长剑，脚步轻盈如风的女人，老人露出微笑，对她道：“很少看到您这个年纪仍能佩剑的女性。”

    “让她来吧——去高塔的最高处见余。”

    蒂娜的眼神坦荡，她的脸上仍带着少女时期那种肆无忌惮的轻快笑意，坦然道：“的确，我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一般人到了我的这个年纪，应该是在家里看着孙子在花园里玩……但是感谢风的眷顾，我仍还有持剑的力气。”

    “您的样子……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祭司说道，“‘树’对你们的王提出了很高的评价，骑士大人。您应当知晓，蒙德的那一位在我们的记忆之中仍是不懂人心的高塔暴君，可当我看到您的眼睛，我却忽然觉得‘树’可能没有说错。”

    近百年的时间里, 他们都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幸福生活。

    连绵起伏的山脉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屏蔽了所有的凛风与冰雪的同时也阻止了人类的脚步，初代的王法鲁希在这里带领人民建立城邦, 他们信仰白银之树, 遵从天空的旨意, 缔造了如今的群山之国芬德尼尔。

    芬德尼尔的白衣祭司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她缓步上前，停在了蒂娜的面前温声问道：“您相信树是有灵魂的么？”

    她说道。

    直至此刻，他们对蒙德开口了。

    “蒙德的信仰化身之一便是梣木。”蒂娜点点头，回答道，“如果您问我的答案，那么：是的，我相信。”

    老人垂下头颅，对着异国的骑士展现出意料之外的谦卑之态，“这是‘白银之树’的愿望，也是芬德尼尔的愿望。”

    “相信我，如果您有一位真正意义上想到什么就去做的王，那么您对所谓的‘意外’也会有很高的承受能力。”

    “这是‘树’的请求。”

    女神官为此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不安，特别是在女王特意叮嘱了连风精灵也不许旁听的时候，阿莫斯的不安便跟着愈发沉重起来，她几乎快要被那种莫名地恐惧折磨到几近窒息，但是无论她如何请求甚至是在苦苦哀求，她的王也没有答应她继续跟随。

    祭司的笑容变得更加深刻了几分。

    金碧的城池，连天的高塔，为其至高的王献上白枝与灵玉的宝冠。

    我们在风雪中创立最初的国——

    那是白银之树感激的馈赠。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埃利亚那种情况, 可如果没有神明庇护却也有着这样的国力，那么这个国家会如此委婉的同蒙德求助, 就有些说不通了。

    这个国家的名字, 至少对与蒂娜·古恩希尔德来说并不算陌生。

    蒂娜·古恩希尔德仰头看着商路两侧的连绵山脉和高耸山峦，芬德尼尔在她的印象中是极为封闭的国家，但是与她想象的并不同, 这个常年自我封闭的国家内部却有着极高的生活水平，以他们此时走过的唯一一条商路来举例, 路况平坦开阔，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几个月之前才临时决定修建、最近才完工的。

    两根树枝之外更加细节的东西，蒂娜不曾知晓，同样身为神官的阿莫斯也是一头雾水，蒂娜最后也只是知道芬德尼尔的那位祭司将梣木的树枝种在了它的旁边，原本已经开始显现凋零之态的白银之树重新展现出了原有的生机，而这些信息她甚至没有怎么花心思打听，完全是芬德尼尔那边主动透露给他的。

    “芬德尼尔的树也是一样的。”老人说道，她侧过身，神色如常：“我们的‘树’为祂的信徒指出了现在的答案，请您随我来吧，蒙德女王的首席骑士亲自造访，迎接您的不该是这样狼狈又简陋的招待。”

    商人们讨价还价反复拉扯的功夫里, 蒂娜便像是其他的佣兵一样懒洋洋支在一旁, 这一支队伍掺杂了与古恩希尔德常年做买卖的商人和佣兵队伍, 其中还有几位是她从骑士团中挑选的得力部下，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出身商人家庭，如此选择也是为了以防万一。